皆空、白衣与慕容昶、蛊女四人同行了一段路，终于还是分道而行。

一路上皆空从慕容昶的谈话中听出此人胸中藏有的远大抱负。想慕容家族复兴的希望没准就在这个人身上了。他此去定是要找太后娘娘，慕容家族已然如此，太后娘娘现在也应当要为慕容家的人谋取一个好去处。

“如若，你在王爷和太后那有什么不便的，可以去找金钱帮的金武和如意，他们金钱帮消息灵通，交友甚广。蛊女的毒也可以和他们打听打听……”皆空只能稍作叮嘱，与他二人别过。

之前蛊女并不愿意和慕容昶相随，她本已万念俱灰，加上蛊毒缠身，一味抱着只求一死的心态。

慕容昶却忘不了她的初见一笑，誓要还她的美丽容颜。真是初见梨花娇带笑，心中从此无他人。为了救蛊女他甚至割破了手上肌肤，要将蛊虫转移到自己身上，他甚至还信誓旦旦要做蛊女的蛊奴。

那一刻二人相对的目光已然看不清对方，因为泪水早就模糊他们的双眼，只有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尽管慕容昶手臂上的血还在流着，而那句“此仇不报，枉姓慕容!”只怕是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事就在早上起来去吃早餐前，一缕初升的晨曦穿透客房的薄纸窗可以见证。还有白衣那莫名羡慕的眼光，以及皆空望风逃逸的背影。

……

皆空和白衣徐徐而行，之前他们并不是走得这么慢，和尚走路一向都是很快的，以至于狼女现在的轻功真的长进了不少。

他们确实太累了，何况南方的夏日是如此的闷热。听着路旁树枝上蝉虫的嘶鸣，似是在无休止的聒噪着:天气真热呀!是啊，天气真热呀!就是啊，天气真是太热了呀……

这让皆空忽然有些担心，这些聒噪的蝉虫会不会热死掉!

从三月阳春，到六月盛夏他们两个走过许多州郡，许多乡村，还有山川河流。也到过许多寺庙并阐扬佛法。其中又遇到并揭穿了两个轮回教的窝点，但都没有遇见李承志，轮回教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教主在哪里。

走着走着，出现一个凉亭，里面有个老翁在卖茶，于是他们停下脚步。

凉亭里好凉快，一经踏入，仿佛一颗飘流的心也在这里停下脚步。

“小师傅，喝碗茶吧。你是出家人不收钱的。”卖茶的老人有慈祥的面容和微笑，让人觉得他的凉茶一定很好喝。

“阿弥陀佛，多谢老人家，愿菩萨保佑老人家。”皆空双手捧过茶来，只觉那白瓷碗好生清凉，他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好凉茶呀!是用南方到处可见的一些有祛湿降火功能的野草煮的，喝来有种淡淡的甘苦味，之后是沁人心脾的凉意，皆空很是享受地咂了一嘴。

不过，他猛然抬头看见了白衣幽怨的眼神。皆空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现在好似不那么单一，不是说沒有了曾经的单纯，而是除了一如继往的单纯无邪或者偶而发病时的凶狠之外，偶尔也会……仔细体会皆空觉得硬是多了些什么。

不过此刻他沒有想研究这些的意思，他只是自责，竟然没有把这茶让给白衣喝。因为刚才老人家只说，出家人不要钱的，但白衣不是。

他也不好意思问人家拿两碗。再说手上这碗却已经被他喝了一口，自己吃脏了的东西不能给别人吃，他平时就是这么教育狼女的。

这样，皆空为难了，他端着茶碗看着白衣，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老人奇怪的问:“怎么不喝了?是茶不好喝吗?”

皆空心想:要不再问老人家化个缘……

这一路上他二人几乎全都靠化缘而生，当然每次去化缘的人只能是皆空。

“哦，你看我，老糊涂了，你这位一同来的……呃，师妹，也不收钱!”老人家真好，真是太会说话了。然后他给白衣也端了一碗茶。

“谢啦！”白衣咕咚两下将茶喝了，她说话越来越简短，除了和皆空说话时会多几个字，与别的人说话似乎永远只会是两三个字。

皆空喝了茶便与老人闲聊起来，“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

“荒山野岭一凉亭!”

老人特有的悠然而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吟诗一般。皆空心想这个老人有点意思，不告诉我卖个关子也就罢了，莫不是还要我对下一句。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突然了，他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好句，便随口戏谑道:“和尚饮茶不要钱!”

他们莫名其妙却又煞有介事的和对，居然让不苟言笑的白衣噗地笑出声来。

“傻”笑后，老人于是说:“实不相瞒我也是个外地人，今天才到这里，还没来得及问别人这是什么地方?”

皆空更好奇了，他看着亭外一大锅正在火上烧着的茶，皱着眉头想着:这个老人不一般呀!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释道:“老夫和小师傅一样，也是四处游走。不过老夫不是出家人，不能像小师傅这般化缘，这一路吃住所需的盘缠，就是靠卖茶挣来的。”

“哦，原来如此!你和小僧一样都是穷……”皆空本想说他们都是沒有钱的穷人，但他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词，“穷游!”

“穷游!呵呵呵，”老人白眉一扬，颔首抚掌，“对，穷游，就是穷游!”

不过皆空还是有点怀疑，老人这般年纪还要风餐路宿四处飘泊，若是没有亲人同行，孤单一人的，万一……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老人背着一口大锅，拄着根拐杖在风中艰难前行，然后忽然滑倒像只老乌龟不能起来的画面，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呃，水开了!”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从身后捡起一根拐杖，拄着它蹒跚地走向那口沸腾的水锅。

皆空没想到老人还真的有根拐杖，而且这拐杖比他想像的要精美得多。这是根鹿杖，鹿首上的鹿角雕得极其繁杂精细。

一股诱人的奇香打断了皆空的思绪。

香味是从老人那包茶叶传来的，他正在将茶叶倒入锅中。皆空忍不住走了过去低下头贪婪的闻着。这香气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将他慢慢提起，让他有种飘浮于忘我虚空的佛仙之境的奇妙感觉。

“快让开!”老人毫不客气地将皆空推开，他这突然一推，让白衣十分紧张地握紧了兰叶剑，她的警惕性永远是那么强。

皆空如梦初醒般晃了晃头，“这……这是什么茶?”

老人神秘一笑，声音更加低沉，“迷人花香茶。”

“迷人花香茶?”皆空闻所未闻，想来刚才是被这茶香迷住了。

“对，迷人花，很是香浓的仙草。不过你们这种凡尘之外的出家人不适合。你还是喝我倒给你们的茶吧!”老人毫不吝啬地又给他二人倒上两碗先前那种茶。然后他看了一眼凉亭前那条路，淡淡地道:“客人应该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