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戟》

第 87 章 No.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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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SUV的车身满是泥泞,减速进入匝道,以四十码的速度朝前方的高速口驶去。

新南两个大字立在高速收费站的顶端,青年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那两个字心中微颤了一下。

终于要见面了,哥。

刚过收费站,第一个路口就有交警临检酒驾,看见从高速下来的外地牌照毫不犹豫的示意靠边停车。

“坤哥……”司机惊出一身冷汗,他早就提醒过身边的人最好不要走大道。

青年镇定的看向前方闪着红蓝警灯的待检区,平静道:“听他的靠边停车。”

司机硬着头皮打出方向灯,按照交警的手势停在了路边。

嗞——

车窗缓缓降下,司机此时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湿腻一片。

“身份证驾驶证出示一下。”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走了过来。

司机犹豫太过紧张半天都没有动作,交警扫了眼副驾的年轻人,发现他正撑着头看着外面发呆,目光移了回头,蹙眉又重复了一遍。

“麻烦身份证驾驶证出示一下。”

“哦,哦!”司机这才有了动作,翻出中控里准备好的证件递了过去。

然而敏锐的交警已经从这两声‘哦’里听出了些许口音,问到:“不是本地人?”

司机一愣,没想到这个交警如此耳尖。

“抱歉警官,我们是G省来的,家里口音重了点。”

交警愣了一下,看向开口的年轻人,扫了眼行驶证上的车牌号。

“来新南是做什么?”

“过年来看看亲戚。”年轻人笑的随意。

交警朝开车人扬了扬下吧,说:“他是你什么人?”

“二叔。”

“你二叔似乎不喜欢说话?”

年轻人笑到:“我二叔他一直在县城,只会说我们那边的土话,普通话也听的少,您要是有什么要问他的,您就问。听不懂我的来翻译。”

“还翻译,说的跟不是中国人一样。”交警打量了一眼驾驶座皮肤黝黑的男人,又看向后面排着长队检查的车辆,在问和不问之间还是选择了不问,他拿起手里的酒精测试仪放到了男人的嘴边。

“来,吹一下。”

副驾的年轻人用家乡土话跟男人说了一遍。听完后男人点点头,朝嘴边的那根棒子用力吹了一口气。

数值0。

交警看着液晶屏上的数值点点头,把检查完毕的证件都还给了他,嘱咐道:“开车慢点。”

看着男人接过证件,年轻人道:“谢谢警官。”

“新南刚下过雪,注意车速。”说完交警摆了摆手,示意前面的同事让路。

车窗缓缓升起,司机额间的冷汗滑了下来,迅速打火离开了这片地方。

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那红蓝交替的光,司机才松了口气问到:“……坤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何飓现在应该想办法出了新南,没有他自己会方便行动很多。

颂坤:“去跟董三林约好验货的地方。”

司机想了想之前记住的那个地址:“郊区的木材厂?”

“嗯。”

司机点点头,拿出准备好的地图,按照路线调了个方向朝北驶去,但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跟他们接头的同伴三个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也已经是在逃往缅北和他们会合的路上……

翌日,医院。

“十床,今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护士拿着查房本,看着坐在病床的俊秀青年,忍不住在心里唏嘘。

这人明明昨天送来的时候只是皮外伤加轻微脑震荡,却突然在下午发生心脏骤停,陪护他的那个市局刑警就跟发了疯似的找医生,这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今天又跟没事人一样了,真是奇怪。

“十床?……祁霏白?”

坐在病床上的人眼底终于出现一丝波澜,抬起头看向一身白衣的护士,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脸长得好看还是有优势的,护士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的情绪瞬间被这个笑容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心疼的感觉。

“没事没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祁霏白摇了摇头:“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护士在查房本上写下无异常三个字,继续问到:“昨天发生的事你还记吗?”

昨天发生的事……

“你这样,就不怕黎警官伤心?”“那可是我在迪卡那花了很大力气弄来的。大少爷要不要猜一猜,里面写了什么?”“你要是过去,我现在就开枪打死那个条子。”

……

“我……记不太清了。”

护士在查房本上的第二栏刚写下无异常的无字的一横,听见他的回答猛地一顿,抬起头问到:“头晕吗?”

祁霏白闭上眼,脑子里像是被人用棍子搅过一般,一集中注意力就感觉眼前天旋地转。

“有一点。”他说。

“是谁送你来医院的你还记得吗?”

祁霏白点点头:“是我朋友。”

护士松了口气,在本子上把本是要写‘无’字的一横改成了记忆模糊,有头晕症状,然后朝他说到:“你朋友去食堂给你打早餐了,马上就回来。”

话音刚落地,病房的门就被推开,贺恂两手拎着早餐走了进来。

“说人人就来了。”护士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朝祁霏白嘱咐了几句就走了出去。

祁霏白看向朝他走来的贺恂,刚要开口就听见他说到。

“食堂的早点只剩白粥了,我看着没味,就出去给你买了点。”

说完贺恂帮他从床尾拉过移动餐桌,把手里的早点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了祁霏白的面前。

“医生说你没什么忌口,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你看看吧,挑剩下的我来吃。”

祁霏白扫过面前琳琅满目的早点,最后伸手端起一碗皮蛋瘦肉粥。

然而刚端起来,就又被贺恂塞过来一个剥了一半壳的水煮蛋。

“……谢谢。”

从祁霏白昨天夜里醒了到现在,这句谢谢是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贺恂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拿起一个油煎包塞进嘴里,含糊道:“我一会要回队里忙点事,让郝岳洋过来陪你。”

“……嗯。”

贺恂看向他,只见他手里还拿着那颗鸡蛋,便伸手把它拿了过来放到了他的唇边。

“吃个饭发什么呆?这个天见风就冷。”

祁霏白愣了愣,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那道不容拒绝的目光下,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鸡蛋的顶端。

贺恂露出一种满意的笑容,把鸡蛋放回到了祁霏白的手上,自己则继续实现着刚刚说的话,吃着他挑剩的早点。

无味的蛋白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好几下,祁霏白才把它吞了下去。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这个油煎包在这附近很出名,你要不要试试?”

被打断的祁霏白嘴边又多一个金灿灿的牛肉煎包,抵不过对方强烈推荐的目光,他再一次就着贺恂的手吃了一口。

“我——”

“这家豆浆油条味道也很不错,你尝尝。”

手里的鸡蛋被豆浆替代,祁霏白无奈的抬手喝了一口。

“还有这个杂粮饼,童肖经常给队里的同事带。这是水塔糕,桂花味的,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这种面食……”

手里的早点多到快拿不下,祁霏白终于忍不住,把它们全部都放回了桌上。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贺恂正想塞葱油饼的手停在半空,点点头把手收了回来。

“那你多吃点。”

祁霏白张了张嘴,淡淡道:“昨天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贺恂吃煎饼的动作顿了一下,脑海里再一次响起昨天杰森对他说的话,数秒后他回答到:“记不清就不要想了。”

没有想象中的质问,贺恂像是换了个人,一句轻飘飘的‘记不清就不要想了’之后再无多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

祁霏白:“你……就不想问些什么吗?”

“问什么?”贺恂看向他。

“……没什么。”

“快吃吧。”贺恂说:“吃完我再找几个专家给你检查一下,你现在这个状态想不起来事情不是什么好事。”

祁霏白闻言微微偏过头,“嗯。”

最后本来是要回队里忙事情的贺恂因为祁霏白这句‘记不太清’留了下来,一早上病房内进进出出了好几拨人,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专家甚至提出了可以出院在家修养的说法。

等最后一拨人出去,贺恂站在病房门外朝医生问到:“他这种情况还会不会严重?”

“不会,他这种应该是暂时性的记忆模糊,说白了就是受到撞击后大脑还没有完全休息好。医院的环境不行,要是外伤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带他回家静养,等过阵子你再问问他事发时候的事。”

贺恂提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放了下去,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不客气。”

嗒嗒嗒——

医生的背影越来越远,贺恂眼底的那轻松也随着消失变成一种沉色,转过身手刚搭在门把上,门内就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

祁霏白捂着嘴把手里的水杯放回到床头柜上,但嗓子眼依旧被呛得发痒,忍不住咳出声音。

“咳……”

眼泪迷蒙的祁霏白恍惚看见一道身影飞快的从门口处进来,径直走向了他。

“怎么回事?”贺恂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冲了进来,在看见床上一大片水渍后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答案在脑中形成。

“没事,被水呛了一下。”祁霏白看着那杯洒了一半的水:“这水……为什么会是咸的?”

贺恂抽出张纸帮他擦着嘴角,解释道:“是盐水,早上喝点淡盐水可以增加食欲。”

祁霏白绷紧的肌肉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有人给你投毒?”贺恂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温暖的手心一下一下佛在背脊上,祁霏白对脑中那骗黑海的恐惧瞬间淡了几分:“没有。就是有点……不适应。”

不适应?

贺恂也没多想,说:“那我下次不弄了。”

随后贺恂响祁霏白表示可以回家休养,祁霏白也并没有多余意见,就点头同意了贺恂的说法。

贺恂抬手看表,现在是早上十点,现在回去还能在家吃个午饭,于是他给几天未见的张姨发了条信息,让她买点新鲜的食材去他家煲个汤,顺便做几道菜。

祁霏白看着他,忽然问到:“你早上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没关系吗?”

“没关系。签几个字而已,等你休息我再回去签也是一样。”贺恂头也不抬的继续编辑信息。

【不要放葱姜蒜,多做点蔬菜。】

这一次张姨回的有点慢,半晌才回了个好字。

“哦……”

贺恂:“那你换个衣服,我去办出院手续。”

祁霏白点点头:“好。”

贺恂走后祁霏白拿起贺恂放在衣柜的衣服走向厕所,外套上的尘土和血迹无一不再提醒他昨天发生的一切。

然而他就像没有看见一般,抱着那堆衣服缓缓向前走着。

关上厕所的门,祁霏白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乌黑柔软的碎发搭在额间,加上头顶惨白的日光灯显得他整张脸都没有什么血色。

脱下那身他穿了两次的蓝白病服,看见左臂上被缠了好几圈的纱布时,祁霏白微微顿了一下。

正当他准备脱下/半/身的衣服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祁霏白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厕所的门也被那人推开。

“小——”白字还在嗓子眼里没来得及吐出来,贺恂就愣在了原地。

祁霏白上身不着寸缕,浑身的肌肉因为贺恂突然的闯入一下子崩紧,让他上身的线条纹理感更加明显,除了左臂上的纱布,贺恂还发现他胸口和小腹有好几道超过十公分的浅疤,祁霏白肯定不是留疤体质,他身上的那几道疤都浅成一条平滑的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出去!”

扫过挂在门后那沾满血迹的羽绒服,贺恂没有听他的话直接反手关上厕所的门,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祁霏白愣在了原地,然后马上就被他这一举动吓得本来就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几丝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贺恂脱下身上的那件夹克后就没有了其他举动,不过看着祁霏白那副慌张失措的脸一种想逗逗他的想法在脑中产生。

他把手搭在衬衣的第二颗扣子上,往祁霏白面前逼近,笑得戏谑:“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轰——

祁霏白这一刻对贺恂所有的正面认知全部坍塌,看着贺恂一点点逼近,祁霏白感觉自己的胸腔都快被不能顺利呼出去的氧气压爆。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停在祁霏白面前只有十公分的位置,贺恂能清晰的听到他因为太过于紧张而显得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洒在他领口的位置。

“为什么这么紧张?”贺恂轻声问到:“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贺恂此刻很想知道,自己在祁霏白心里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对他做什么?

是啊,贺恂能对他做什么?他是贺恂,那个作风正派正直到铁直的刑侦队领导。

他能对自己做什么?

努力用贺恂的正面人设安慰自己的祁霏白感觉起到了作用,然而就在他快要可以顺利呼吸的时候对方又朝他逼近了一点,这立马让他之前做的催眠工作全部崩塌,心脏也跟着他的逼近狂跳起来。

“你……”

一种淡淡的雪松木的香味飘进鼻腔,贺恂眼色一沉,第一次觉得自己家的沐浴露留香太久也是个弊端。他微微攥紧了手里的衣服,本来就是想逗逗祁霏白的心思愈渐变了味。

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祁霏白不敢再出声,他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慢一点,就像在野外生怕会引起捕猎者注意的鹿。

我吓到他了。贺恂扫过祁霏白的眼神在心里说到。

贺恂屏住呼吸,隔绝了那愈发馥郁的香味,站直身体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在了祁霏白的身上。

坦露在空气的皮肤得到了遮掩,祁霏白愣了一下,看向贺恂时他已经转过身,并伸手从门后取下了他昨天穿的那件羽绒服。

“外套穿我的吧,你这件穿出去可能会很吓人。”他这件羽绒服正面看很正常,但是背面大半的面积都是干透的血迹,这要是穿出去妥妥要被人行注目礼。

祁霏白张了张嘴,半晌问到:“所以你进来就是……给我衣服?”

贺恂回过头,满脸‘不然呢?’的表情看着他,然后想了想说:“你要想要我的裤子也可以。”说罢他的右手就搭上腰间的皮带。

祁霏白看着他的动作一惊,迅速摁住了他的手道:“不用了。我裤子是黑的,沾了血也看不出来,不用麻烦了!”

贺恂盯着自己主动凑上来的人没由来呼吸又是一紧,他偏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双浅色的瞳孔:“我知道了,你可以放手了吗?我还要去办出院手续。”

祁霏白这才发现自己把贺恂的手牢牢摁在皮带的卡扣上。

连忙松开了手,祁霏白眼神不知道往哪里看:“……不好意思。”

“换吧。我一会来接你。”

咚——

说完厕所的门重新被关起,听着门外最后一道关门声,祁霏白重重靠在了门板上,闭眼深呼出了一口气。

“祁然?”

郝岳洋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看着横河市的同事帮忙找到的一份旧报纸,朝手里另一头确定道:“没错。二十年前横河化工厂泄漏意外的两名死者一个叫祁然,还有一个死者是他的妻子,叫俞惜莹。”

祁然。也姓祁?是巧合吗?

“这是出院单,给楼层护士站就可以走了。下一个。”

贺恂偏头从窗口里接过一张单据,然后钻出人群朝手机说到:“有照片吗?”

郝岳洋惋惜的看着旧报纸上两名死者的二寸照片,说:“时间太久,这报纸上的照片跟马赛克似的,这字的内容还能联想一下,这照片真没法。”

“派出所那也没有照片?”

“二十年前的管理制度你懂的,死亡证明一开,注销户口之后档案都找不到了,哪还有照片啊。”

没有档案?

这突然断线的线索让贺恂疑惑万分,不过他没想就这么放弃。

他朝郝岳洋说到:“你再帮我个忙。”

把出院单交给护士站的护士后贺恂径直走向祁霏白的病房,但病房内的一切让他愣住了。

房间内空无一人,自己的外套被整齐的叠好放在病床上。

他走了。

直白了当的答案在贺恂脑中浮出,他冲出病房,拉住了一个正在走廊巡视的护士,急切的问到:“十床的病人你有看见吗?”

“十床?”护士明显愣了一下,想刚刚在电梯口碰见的那个小伙子:“是不是那个长得挺帅,个子高高的,昨天抢救的那个?”

“是他!”

护士指了指电梯:“他说他今天出院,刚走不久,走楼梯应该还能追上。”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胳膊上有血,他是不是生病了呀?”

一身小号病号服的男孩缩进身侧女人的怀里,指着刚从电梯里下来的青年用稚嫩的声音问到。

女人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名青年大冷天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帽衫,而左臂上明显一道撕裂,起着毛边的布料沾染了不少褐红色的血迹。

女人先是一愣,但在看见那道撕裂下若影若现的白色纱布后向男孩解释道:“叔叔没有生病,叔叔是受伤了,来医院处理伤口。”

母子的对话在祁霏白耳边越来越远,掀开一楼出口处厚重的保温帘,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

胳膊上的血迹惹来了不少目光,祁霏白丝毫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的朝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走去。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逃走。

“他出来了。”不远处坐在一辆黑色现代里的青年拿着望远镜说到,但看着那个独自走出来的身影,他疑惑出声:“怎么就他一个人?”

“别管了,快通知琚队!”

“不对,贺队也跟出来了!”

就在祁霏白只差一步就碰到出租车门把时候,突然被从身侧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那只手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炙热的掌心紧紧包裹着他的手。

“为什么要走?”从九楼飞奔下来的贺恂把他拽回到了路牙子上,微微喘着气问到:“你不是答应我在病房等着我去接你吗?为什么骗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祁霏白。

——说啊!你为什么要骗我!?

两道满是怒气的质问在脑中响起,祁霏白浑身一僵,下一秒他甩开了贺恂的手。

“……你走了之后我想了一下。”祁霏白垂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一点,再镇定一点:“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有个自己的住处,总跟你住在一起也不是个事。”也不合适,祁霏白在心里补到。

“不是个事?”贺恂蹙起眉:“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身无分文还带着伤你想去哪?”

“皮外伤而已,钱也总是可以赚到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贺恂被他这种搪塞似的的借口激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下意识开口道:“你要怎么赚?”

贺恂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看见祁霏白的肩膀颤了一下,语气明显变冷:“你放心,我不会干什么违法的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贺恂看着那张冷漠的脸有点力不从心,像极了在外面惹女朋友生气的小青年,说什么都感觉对方不会领情。

沉默片刻后贺恂放弃了解释,他轻声道:“跟我回去吧。”

祁霏白见他还是如此执著不由无奈道:“贺队……”

“你没有连累我。”

被说中心事的祁霏白神色难堪的偏过头。

是,他在怕,他怕某一天这个领导会死在他面前。

贺恂看着他绷不住的表情管理心里顿时就软了,他目光扫过祁霏白受伤的手臂,抬手轻轻覆了上去。

这一枪,本来瞄准的人是他。

“跟我回去吧。”贺恂看着祁霏白浅色的瞳孔,语气里带着一□□哄的意味:“跟我回家。”

回家。

我有家吗?

祁霏白自嘲的扬起嘴角,可正当他抬头想说‘那不是我的家’的时候眼前的世界突然一暗,再反应过来他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做什么——”

炙热的体温一瞬间把透骨的寒气从祁霏白体内被驱赶了出去,他这一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贺恂胸腔的起伏,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掷地有声的传进他的耳中。

医院门口来回路过的人已经注意到了树下相拥的两人,人们投来各异的目光,但大多数人的眼神是不能理解和好奇。

坐在现代车内的两名便衣民警目瞪口呆的看出离他们仅仅几米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不在现场,现在正通过电话和他们取得联系的琚宁还在说话。

“贺队在你们就不要管了。你们在贺队家门口蹲点的时候注意点,交班记得隐蔽。知道了吗?”

良久民警A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眼睛没问题吧?”

民警B捂着脑门:“我不是在做梦吧?”

“什么眼睛什么做梦?我说话你们听见没有?”

另一边。

祁霏白抬眼看过越来越多人投来的目光,迫切的想从贺恂怀里退出来。

“很多人看着呢,你先放开我。”但奈何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任他挣扎了一会也是纹丝未动。

无奈祁霏白只能先一步松口,他放弃了挣扎小声道:“……我跟你回去,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没有骗我?”

祁霏白点了点头,“真的,你先放开我。”

“好。”达到目的的贺恂放开了他,扫过周围看向他们的目光直接牵起祁霏白的手把他往停车场的方向拉去。

祁霏白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的人,就这样一路跟着贺恂来到了没什么人的停车场。

“上车。”

被贺恂塞进副驾,祁霏白也没想明白刚刚那个拥抱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问,但又不敢问。

嗡——

贺恂一刻都没有耽误,驾着车快速驶离的停车场朝回家的路开去,也是因为如此,他完全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黑色现代。

一路无言,祁霏白在回去的这几十分钟里最少偷看了贺恂不下数十次。

他不明白贺恂对他刚刚的那个举动是出自什么心理。

安慰吗?或者是……

祁霏白不敢继续往下想,那个可能太过荒谬,也太违背常理伦俗。

别墅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祁霏白就闻到了浓郁的菜香,就当他僵硬着身子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贺恂开口了。

“我让张姨来做了几个菜,她烧饭味道偏清淡,你会喜欢的。”

“……哦。”听到是家政,祁霏白微微松了口气。

贺恂把还僵站在门口的祁霏白拉了进去,把属于他的那双棉拖鞋放到了他的脚边。

“换鞋。”

祁霏白木讷的换掉了脚上的鞋,然后就被贺恂径直拉上了楼,上楼的时候他看见了厨房里正在忙碌的背影。

咚——咔咔——

听见房门上锁的声音,祁霏白不由又开始紧张起来,这里不是他睡得那间客卧,而是贺恂的主卧。

“你……”

“怎么,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除去锁门的动作,贺恂表现的一切都很正常,他一进门就拉开衣柜找出一套稍微厚一点的家居服丢到了自己身上。

“没有。”祁霏白心想自己真是想多了。

但贺恂下一句话却马上让他的神经又崩了起来。

他说:“你应该怕。”

祁霏白满眼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嘴唇张张合合只说出几个字:“……什么意思?”

贺恂朝他走了过去,毫不客气的把他逼到了墙角,盯着他眼底的慌乱笑了笑。

然后虔诚且真挚的按住了他无处安放的手,柔声道:“我喜欢你。”

“!”

不知道是脑震荡后的后遗症还是什么突发的疾病,祁霏白感觉自己整个眼前的画面都震动起来,不停的旋转,心跳和血压同时升高,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看见过山车,所有的感官都随着那从高处急速落下,又在升起旋转、下滑的车体一样。

但他耳边没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只有贺恂的那句‘我喜欢你’。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祁霏白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要我再说一遍吗?”贺恂认真的看着他,再一次说出了那句让祁霏白整个人都感觉要失控的咒语。

“我说我喜欢你。”

“祁霏白,我喜欢你。”

祁霏白猛地闭起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到:“……你肯定是搞错了,你看清楚,我是个男的,你也是……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贺恂目光坚定:“我是男的你就怕了?”

祁霏白一颤,先是点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贺恂看着他的反应扬起唇角,说到:“既然你不怕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接受他?

墙角逼仄的空间让他不得不直视贺恂询问的眼神,躲不掉,祁霏白干脆闭上了眼睛,心脏仿佛就挨着鼓膜,一下一下震得生疼。

“……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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