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年话汴梁》

第70章 钱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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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知道寇珠儿怀孕后,施平就紧张的不行。两辈子第一次即将成为父亲,这让他既期待又忐忑。毕竟在这时代的医疗条件下,女人生孩子的过程无异于是闯生死关。虽然他学过医,却从未接过生,一旦遭遇难产的情况,他也没有多少把握。

整整一个下午,施平就这样患得患失的守护在妻子身边,神情恍惚。跟妻子聊天时时常走神,说的话常常跑题。寇珠儿觉得奇怪,一问之后,施平就把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然后他无奈的说,自己一点也不懂接生,到时候恐怕帮不上忙,只能祈求苍天的保佑了!

寇珠儿又好笑又感动,这时代少有男人这样宠溺自己的妻子,会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施平的怜惜让这个小女人特别的幸福。瞥见施平依旧怏怏不乐,寇珠儿莞尔一笑,反过来安慰说:”郎君啊!妾身实在幸运,你这样疼妻子的男人还真是少见呢。从古至今,无论贵贱,这人世间的女人啊,都要熬过这一关。阴阳相济,老天爷就是这样安排男人和女人的,任谁也逃不过,这也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其实你不知道女人的心,不能够生育孩子的女人才是真正痛苦的可怜人。虽说生孩子辛苦,可一旦熬过去了,女人就蜕变成母亲,她也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女人。闯不闯得过去,自有天数!哎,奴家尚且不怕,夫君又何必长吁短叹,徒增烦恼呢?”

寇珠儿的洒脱让施平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也觉得自己搞笑,妻子现在才怀孕两个月,就紧张的不行。要是这样的话,日子还过不过啊?想了想,他拍拍珠儿的小手说道:“珠儿,不管怎么说你夫君是个医者,一定会陪着你度过难关的。只是让你跟着我流放到岭南,此生再也无法回到中原,你会不会有些遗憾?总之这对你有些不公平,委屈你了!”

寇珠儿摇摇头说道:“妾身不委屈。在妾身心里的广州虽然比不上汴梁繁华,比新野热了一点,可广州总算比雷州和新野都要繁华不少啊!再说了,当年妾身在雷州能活的好好的,广州同样不是问题。告诉你个秘密,在雷州的时候有翁翁陪伴我、教导我,那段日子是我过去最快乐的时间。现在有你陪伴。只要能和你厮守一生,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了!不管在哪里,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很安心。”

“是啊,”施平也感慨说道,“来到广州后,我也感觉轻松了不少。住在哪里无所谓,心境才最重要。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寇珠儿品味着这句诗,欣喜道,”这句诗好贴切耶。夫君总是妙语连珠让人惊喜!可惜成亲这么久了,也没听夫君为奴家做一首完整的诗。”

施平有些头大,赶紧推脱:“诗词乃小道,为夫也不太擅长……”

“可奴家好喜欢啊!郎君就为妾身勉强做一首诗嘛。”寇珠儿嗔道,她今儿个倒是缠上了,还破天荒撒起了娇,“要嘛,要嘛,郎君最好能把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也用上,算是为怀上这孩子留个纪念吧!”

”这……让我想想。”

施平实在是拗不过,只好勉强答应下来。寇珠儿大喜,对着门外喊道,“墨儿,墨儿,快点准备笔墨,夫君要作诗了!”

寇珠儿连声催促,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的墨儿答应了一声,匆匆走了进来。得,这下子,施平不做一首都不行了!虽说施平上辈子是国学博士,可他真的不擅长写诗。怎么办?凉拌,那就抄呗!等墨儿磨好墨,施平挥毫一蹴而就。抄了苏东坡的定风波,稍微改了两句: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碧波万里颜愈少,微笑,笑时犹若牡丹奇。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呵呵,诗想不出来,那就填首词吧!”施平边写边说道。不等墨迹干透,冠珠儿就捧在手里爱不释手的吟唱起来,墨儿也把脑袋凑过去看,脸上都是艳羡。见两人这副样子,施平轻轻吐了口气,好吧!今儿个又当了回文抄公,把苏东坡的词改了几个字就拿来自用,虽然这么干有些丢脸,但好歹今儿个把寇珠儿应付了过去。正暗自庆幸时,恰好侍女来报,说萧管家来了,有事求见。

施平借机溜了,他吩咐侍女带萧管家去客堂,自己换身衣服就过去。去年离开汴梁时,刘娥让陈琳送来了十名宫娥和两个太监,自打这些人来了后,这施府内宅,萧管家不像以前那样随便可以出入了,就连憨牛都要通报。施平很不喜欢这样,跟那两个太监说过几次,可依旧没啥变化。这让自在惯了的施平很不爽,干脆下令让人把那两个太监中一个赶到了市舶司当差,一个赶到外宅当主事,内宅只留下了几个宫娥在这里做侍女,由墨儿小娘子管着,负责打理内宅。最近倒也相安无事。

来到客堂时,萧管家正坐在那里喝着茶,和那个叫陈忠的太监有一句没一句的扯闲篇。见到施平进来,两个人赶紧站起来施礼。萧管家满脸是笑说道:“恭喜公子!听陈内侍说夫人有喜了,这可是件大喜事啊!明儿个庄子里的庄户庆贺一下,可好?”

“嗯,还是不要了!”施平想了想,最终摇摇头说道,“最近大伙儿事情多,实在太辛苦了。这样吧,这个月每位庄户工钱翻倍,就算施某请大家喝酒啦!等孩子生下来,满月的时候再好好操办一下。如何?”

萧管家觉得也有道理,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搬过来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又是修庄子开作坊,酒店又刚刚开业,现在又多了这个城墙的规划,庄子里的弟兄们都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的确不适合大操大办。今儿个就按公子说的办,等小公子出生了,大伙儿再好好聚聚。喝他个痛快!”

这时陈忠端来了茶,施平请萧懿喝茶,自己先呷了一口,放下杯子又问道:“对了!萧管家,今天城建债券销售的怎么样?”

说起这事,萧管家来了精神。只见他满脸春风笑道:“公子出这三面镜子果然很值,还真是财帛动人心啊!三百万贯的债券全部被人认购了。这不,小的特意赶回来就是想问一下公子,要不要增加部分债券出售?”

施平很干脆的答道:“还是不要加印了!既然债券已经售罄。明天你就主持抽奖吧!根据调查小组的统计,三百万贯差不多是这些海客手里闲散资金的极限。超过这个极限,就会影响他们返程的采购。这样一来,会导致今年海贸萎缩。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明白了,明天我就把这次兑奖仪式办好。”萧管家答应道,突然又想起一事,赶紧汇报道,“公子,现在还有个麻烦事,叶总管(拴柱)来信说,仙云山庄的铜钱不多了,现在中原到处缺铜钱,手上的金银也兑换不出去。山庄里再也抽调不出铜钱了,给工人发钱都是个麻烦。”

”哦,这件事我知道了。听潘知州说,朝廷缺铜钱缺得厉害,前不久连俸禄都大幅折支,改用布帛和香料代替了,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发行纸币,这件事我已经交给钱庄的人在做,不过暂时还救不了急,还是要找到新铜矿。国内的铜矿是官营,咱们伸不了手。国外的朝廷管不了,咱们只好在外面想想办法啦。我知道南海某个岛上产铜,离咱们广州不算太远,也在南海之上。过几天,我们的第一艘快帆船正在栖装,马上就要试航了。我打算跟船出海顺便去找一下那个岛子,看看能不能找到铜矿?”

“公子您要亲自出海?”萧懿大惊失色,赶紧劝道:“这可不行,海上风浪太大,实在太危险了。有赵青、赵平他们去就行了,他们现在熟知航海,不会有问题的。”

施平摆摆手,说道:“萧管家,不用劝了。这事还非得我去不可,只有我知道那个地方,我知道的那个铜矿离海岸很近,很方便开采,想要搞好广州的经济,就要保证货币的流通,否则会拖慢速度的。弟兄们可以去海上冒险,施某又有何去不得的?都是肩膀扛着个脑袋。弟兄们去得,我施某也没问题,这事就这么定了!”

萧懿见他态度坚决,张了张嘴也知道拗不过东家,只好悻悻作罢。他心里很清楚,别看自己这位公子平日里好说话,一旦他决定下来的事情,谁劝也没有用。

这时,一直侍立在旁沉默不语的陈忠,突然恭身一礼插话道:“公子,既然您要出海找矿,奴才也想跟您去海上看看!”

施平瞥了他一眼,揶揄道:“陈忠,你也想出海!你忘了去年来时晕船的事了,那次还只是沿着海岸航行,你就吐的稀里哗啦,一副快要死的样子。这次出海是要进入大洋的,不是上次那么一点点风浪。一旦起风,南海上就风高浪急的,你撑得住?”

陈忠一脸的苦涩,垂着头说道:“奴才倒是不想去,甚至想劝公子您也别去,可奴才知道劝不住您!公子一定要去,奴才也只好舍命相陪。来岭南前陈琳公公就对奴才说了,不管公子去哪里,奴才都得跟着。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奴才就活不成了,还要连累自己的亲族。奴才哪怕是晕船晕死在船上,也得跟着您去呀!”

施平嘴角微翘,讥诮道:“你忠于王事,本公子也没有理由阻着你立功。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你就跟着施某吧!哼,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施某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找到了铜矿,于国于己有利,你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忒小,整天疑神疑鬼的自寻烦恼。本公子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从来算数。以后本公子也不再为难你了,给你个机会跟在施某身边,好让你替你家主子盯着施某。看施某今后是否会行差踏错,做出违背承诺的事来。”

“奴才不敢!”陈忠嘴角抽搐了两下,心中苦涩。谁让自己倒霉,摊上了这件差事呢?这位爷身份尊贵,他敢当面骂刘娥心眼小,自己可不敢传这些话。他谁也得罪不起,此时只能够装作听不到。面对施平的冷嘲热讽,只能恭谨道,“奴才也是职责所在,请公子体恤……”

施平挥手打断他的话,吩咐道,“行了,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我也不会为难你。去安排一下酒菜,今儿个高兴,待会我和萧管家好好喝两杯。去吧!”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陈忠恭声答应。

等他出了门,萧管家悄声说道:“公子,这些人留在您身边,始终是个麻烦呀!不如让憨牛带人把他们都……”说着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施平摆摆手,说道:“没必要,还没到那一步!说实话,他们也都是些苦命的人,咱们没必要去为难他们。萧管家,你记住,我只想好好过日子,没打算造反。太后只要不惹我,我也懒得理会她。”

萧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

……

春去秋来光阴荏苒,转眼间到了天圣七年的秋天。这天夜交亥时,东大街上的纱帽胡同吕夷简府上客堂里的灯火通明,此刻已经坐满了人。首辅吕夷简坐在左侧的上首,对面是王曾、张士逊以及新任吏部尚书张知白,再下去左右就是开封府尹晏殊和三司使任正中,往日里这些大佬在首辅家聚会是不合适的,不过今天没有关系,因为正中间坐着皇帝赵祯,而此刻堂下则跪着一人,正是最近在汴梁风头正劲的四海钱庄掌柜童正。

随着这些年大宋境内商业的蓬勃发展,商品流通的加快导致了铜钱的缺乏。一些商业发达的城市,尤其是东京汴梁城出现了大面积的钱荒,随着新良种的推广,老百姓手上渐渐有了节余,也就有了购买的欲望。他们希望购买新的农具以及生活用品。这样一来,钱荒更严重了!

吕夷简、王曾和任正中等一干大臣为此焦头烂额,头痛不已,可一时间没有人想出太好的办法应对,只能够拆东墙补西墙勉强支撑,但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情况越发的严重,这个月连官员的俸禄发放都出现了问题。前些日子,三司户部咨文在京各衙门,告之东京城太仓现钱告缺,本月在京文武官员的月俸,大部分改用粮食、布帛、丝绸以及胡椒苏木等实物支付,其中铜钱占的比例少得可怜。

这下子就捅了马蜂窝,引起了在京官员的极大不满。在京的文武衙门上百个,文武官员总数也有上万人。三司使任正中考虑着衙门繁杂人口众多,管着这项业务的户部度支司将各衙门排了队,分三天支付完毕。安排在第一天的大多是戎政府、五城兵马司以及禁军等军职衙门。

没想到发俸的当天就出了大事,差点引发了兵变。公门中人,当了大官的不说,中小官员每月就巴心巴肝等着发俸这一天,油盐酱醋礼尚往来各种用度应酬,都指着这一份俸银来开销。结果来领俸禄的各色官员发现俸禄没有多少现钱,大部分折算成物资之后,顿时犹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炸了锅了!

这些官员一时间群情汹汹,集体跑到皇城请愿,尤其是禁军中级下级军官闹得最凶,还与皇城司的人发生了械斗,要不是新编火器营前来弹压,怕是要出大问题。虽然很快被镇压了下去,但禁军人心惶惶,军中隐隐有了动乱的迹象。好在赵祯当即立断,立马下令让内库调集了一批铜钱应急,否则发俸禄那天是会引发更大的乱子的。

可铜钱依然欠缺,这个月熬过去了,下一次怎么办?皇家内府铜钱有限,也不可能无休止的支撑下去。这还仅仅是官场缺钱。随着税收的增加,三司的仓库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粮食,布帛、绸缎以及其他五花八门的物资。可以说,大宋自立国以来,物资从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丰富过,整个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东西多了,这既是好事,又带来了烦恼。为什么呢?丝绸布匹等物质倒还好,虽然占地方,但保存时间长,短时间还不会出现问题。可粮食不宜保存太久,需要不停的更新。粮食最大的消费者就是城市人口,唯有他们需要经常购买,可他们手上得有钱才能买。朝廷固定的铜矿就那么几个,每年铸造的铜钱有限,根本满足不了市场的要求。加上大宋并不禁止民间铸钱,一些不法商人见有利可图,开始纷纷铸钱牟利,导致市面上五花八门的私铸铜钱铁钱泛滥成灾,各种货币良莠不齐,劣币驱逐良币,最终受损的都是那些底层的老百姓。据开封府报告,从去年开始民间交易中冲突增加,甚至还引发了一些血案,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货币质量问题引发的矛盾。

不过开封府有段报告内容引起了吕夷简的注意。晏殊在报告中说,四海钱庄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起初,京城的四海商行也受到了冲击,生意受到了市场缺钱的极大影响。好在四海商行主要是大宗交易,名下又有自己的钱庄,于是钱庄根据施平的意见,开始发行铜元券,铜钱和纸币间可以自由兑换。刚开始别人还不习惯这种纸币,不过,经过一段时间后,发现纸币的确能够兑换到铜钱,又比铜钱轻便容易携带,渐渐地民间开始接受了四海钱庄的纸币。

不久前,四海钱庄凭借自家的机帆船队运输的快捷和方便,在京城,还有江南的杭州、苏州、扬州以及金陵等水网交通方便的地方,又开发出一种通存通兑的业务,对外接受标准铜钱的储存和通兑。按照钱庄的规定铜钱存够了一定的时间,储户还有利息可拿。只要你手上有铜元券,就可以在这五个地方的四海钱庄提现。当然,如果你是异地取款,那就需要收一定的费用了,只不过费用很低,比起千里迢迢带着铜钱去贩货购货,费用低多了,而且很方便。

四海钱庄的这一举措立马引起了轰动。自从四海钱庄开办通存通兑业务后,不少商人为了方便省事,便在四海钱庄里存储铜钱换纸币,只带着铜元券上路,前往江南或者京城有四海钱庄的地方采买,不仅路上轻松,而且安全了很多。就这样,人们逐渐的接受了铜元券,在日常的交易中也小规模的开始出现使用纸币的情况,大大缓解了钱荒的情况,经济秩序逐渐恢复。

开封府的这份报告引起了三司使任正中和各位宰执的关注。尤其是首辅吕夷简,他对这个天才的办法佩服不已,对幕后规划这一切的人有了兴趣。为此,今天他屈尊降贵让人请来四海钱庄的主管童正,为亲临吕府的皇上和在场的官员讲解一下钱庄的操作流程,探讨一下朝廷是否也可以搞一个钱庄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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