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年话汴梁》

第72章天圣通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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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平上辈子在河南桐柏县参加全国扶贫工作交流会时,曾参观过桐柏山中的一座特大金矿,无意中得知桐柏山中金矿附近还有大量的天然碱、铅锌矿产资源。这些东西都是他发展工业中急需的物质,所以几年前就已经被他开发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怎么提炼锌,可施平见过冷凝器这种设备,无非是要隔绝空中氧气,不让锌蒸汽重新氧化。只要让锌蒸汽冷却前把冷凝器里面的氧气消耗干净,再让锌蒸气开始冷却,就可以提炼出来纯度很高的金属锌。知道了原理,提炼锌根本不是问题。直到施平穿越前的后世,这种密闭鼓风炉炼铅锌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几乎是唯一的火法炼锌方法。

黄铜比青铜强度高、硬度大、耐化学腐蚀性强,有较强的耐磨性能。生产出来的铜钱更加的漂亮,一不小心还以为手中是枚黄金铸的钱。赵祯手上的这枚铜钱成分是含铜72%,锌19%,锡8%,铅1%的黄铜合金。不仅颜色比青铜钱漂亮,难得的是上面凸起的字迹非常的清楚。

新铜钱大小和外观跟朝廷的铜钱一模一样,正面是“天圣通宝”四个楷字,一看就是施平的“施体”,反面和旧铜钱略有些不同,反面的最底下写着“四海钱庄总行监制”几个蚊蝇小字,字体虽然很小却同样是“施体”,而门三非常的清晰。新铜钱的反面空白处是麦穗和齿轮的浮雕,新铜钱的边缘跟后世的硬币一样有锯齿,使得新铜钱逼格一下子就拉开了几个档次。拿来和旧铜钱相比,如果新铜钱像天鹅,那旧铜钱连癞蛤蟆都不如,被全方位的碾压。弱爆了!

吕夷简也是爱不释手,拿着一枚铜钱左看右看。半晌才说道:“这钱连老臣都动心了,恨不得将家里的钱都换成这种。四海钱庄把钱铸得如此的精美,这得多少人工费用啊,给朝廷缴税用这种钱还可以理解,说明他对朝廷的忠诚。如果四海钱庄对外兑换也都是用这种铜钱,施平原还不得亏死啊!他这样不惜工本铸钱,究竟图个啥?”

任正中无奈的说道:“吕相,说起来您不相信。据下官所知,从月初开始,四海钱庄对外兑换的全部都是这种铜钱。不过依然收旧铜钱兑换铜元券,如果有人想用铜元券兑现,收到的也是这种新铜钱。这明显就是赔本的,施伯原不可能会做这样的傻事!如果下官没有猜错,只有一种可能,伯原一定是找到了新办法铸钱,成本肯定很低,即使翻新旧钱还可以盈利。据说伯原尚于奇技淫巧,铸钱成本很可能出乎我们的想象。否则就说不通。如果真是这样,朝廷应该重新设个广南路提点坑冶铸钱司的衙门交给施伯原打理。下官估计,新铸铜钱的钱息比朝廷钱监的更高!”

这时,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的王曾,举着手中一枚铜钱问道:“任部堂的意思是,这种铜钱比旧钱的铸造成本更低。”

“有可能!”任中正语气肯定的说道,”王相,还记得伯原五年前向朝廷进献的蒸汽机吗?那时候朝廷的官员大多不屑一顾。认为这是奇技淫巧,蒸汽机就是个无用之物,既浪费精铁,又十分的笨重。可谁又能想到五六年过去了,四海商行已经组建了拥有两百多条蒸汽船的船队,不仅有货运,还有客运。四海船队每日往返于运河之中,这些蒸汽船比朝廷的漕运船队快捷,每条船上的船员也要少。不仅降低了运营成本,而且提高了运输效率。人人趋之若鹜,现在人家还不卖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施伯原嫌弃朝廷的官员没眼光,看问题太片面了。最麻烦的事,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了蒸汽轮船的好处,却始终没有人愿意纠正这个错误,只当做没有看见。”

此言一出,包括吕夷简在内,在座的许多人有些尴尬。也许是说嗨了,任中正索性今天说个痛快,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封信和一本册子,又从布袋中倒出几个圆滚滚的钱币。众人定睛一看,那圆滚滚的钱币居然是几枚从来没见过的金币和银币,大小跟铜钱差不多大。

任中正先没管那几个金银币,他先拿起那本册子说道:“这本册子是施伯原写的时文,名字叫作《货币的本质和国家的经济之术》,下官读了受益菲浅,对施提举册子中关于理财的真知灼见,任某只能说声佩服!”

他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伸手过来的吕夷简,对着赵祯苦笑着说道:“官家,说起来惭愧。自从施提举把屯田营移交给朝廷打理后,不管是派谁去打理都没有用。新野的种粮质量依然逐年下降,产量也一年不如一年,反倒是仙云山庄种出的种粮越来越受市场上的欢迎。施提举也许认为下官毁了他的心血,下官是夏虫不可语冰吧,人家现在有话也懒得派人跟下官说了。前几天,施提举让人给我寄来了这些个金银钱币,还寄来这封信和这本书。信上只说了一句话:读懂了这本书,大宋不应该缺钱。我敢肯定,将四海商行所有的产业收归朝廷,不出两年,朝廷的税收肯定又会恢复到从前。”

赵祯默不作声,伸手拿起一枚金币,发现这种金币中间没有孔,正面是一个浮雕的人头像,头像是位头戴皇冠的英武男人,刻画得栩栩如生。四周有一圈很小的字,赵祯定睛一看,只见上书“大宋帝国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共二十二个字,非常的清晰。这分明就是宋太祖赵匡胤的谥号。

赵祯不知道这是含金七成五的18K黄金,只是觉得颜色特别好看。他翻到背面,只见中间写着“一贯足陌”和“天圣黄金通宝”,下书:“四海钱庄制”,旁边的花纹是条金龙。金币的边缘同样用锯齿防盗。银币的正面是位头戴凤冠的女人,上书“大宋帝国昭宪太后”,昭宪太后杜氏是赵匡胤和赵匡义的母亲,头像用在银币上也理所当然。银币背面写着“当百文”和“天圣白银通宝”,花纹是一支凤凰。

赵祯放下手中的金银币,沉吟了一下,说道:“来之前,太后告诉朕,施伯原有经天纬地的大才,朕不及也。铜元券既是个好东西,又是一个恶魔。如果不加以掌控,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可以毁灭这个国家。朕来时还不服气,也不太明白,以为太后是在危言耸听。可是刚才听到你们讲起四海商行的产业,居然惠及了这天下上百万人,甚至更多的人。据皇城司报告,施伯原名下的三十九个大型作坊,并不完全是他个人的,而是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当地的士绅入股,据说朝中不少文武官员也在其中参股。将门就不用说了,曹家,潘家,杨家,高家,甚至是种家折家,基本上是人人有份。至于文官中有谁,朕就不在这里点名了。你们告诉朕,施平究竟想做什么?”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众人都低着头不说话。须叟,王曾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官家,不用给老臣留面子。老臣的夫人在洛阳的纺织工坊投了两万贯,有两成的股份,这两年总共获利一万五千贯,获利颇丰。官家,直到现在,老臣也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赵祯气极,讥诮道:“王相身为宰执,却持商贾之事,难道不觉得耻辱吗?”

王曾拱拱手,说道:“是啊!官家说得对,老臣持商贾之事,的确有些见不得人。当初老臣也是不同意的。可是伯原的一封信却让老臣如醍醐灌顶,改变了老臣的想法,觉得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甚至老臣不惜放下身段,去劝了一些好友也加入到投资的行列来。”

王曾的坦然让赵祯有些郁闷。他忍住怒火,尽量平静地问道:“施平究竟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推崇。朕倒想洗耳恭听!”

王曾神色不变,侃侃说道:“伯原在信中提到一件事。那就是立国之初,太祖曾言:'可以利百代者,惟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他认为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只能够应一时之急,不是长久之计。很可能为将来留下祸患。”

此言一出,包括赵祯在内,在座的众人瞠目结舌。这施平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说太祖国策的不是。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王曾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老朽当初跟你们一样,也觉得这小子太狂妄了,居然敢说太祖国策的不是。可这小子偏偏说的有道理!他在信中说,从那时候起,朝廷在地方发生灾荒时,采取的手段往往是招募灾民为兵,以缓解社会矛盾,避免灾民做乱,可这样大规模招募的士兵,其中不乏充数者,这然造成了本朝军队人数庞大,但实际效用不高。再加上我朝的募兵终身在营伍,自二十以上至衰老,其间四十余年,实际可用者至多不过二十年。军队服役是终身制,但其衰老后年岁皆由国家供养,军队招募士兵却不淘汰,造成了军队数量只增不减。施平认为,长此以往下去,将来肯定会造成冗兵现象,再过二三十年,军费开支甚至会占到国家财政的七到八成。到时侯朝廷为解决财政危机,不得不加大税收:田税、杂变之赋、丁目之赋、支移、折变,继而造成了'冗费'之象。这会带来什么后果?那就是底层的老百姓承受不了如此负担,最后成为新的灾民,甚至是落草为寇。”

众人默不作声,赵祯也抿着嘴沉思。王曾顿了顿,继续说道:“为此,伯原来信劝老臣带头支持他在各地开办作坊,为灾民创造就业的机会。屯田营其实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伯原治理屯田营后立马办了纺织作坊,这些杂役厢军不仅能够向朝廷缴税,不用朝廷的军饷,灾民的日子反而过得很好,这其实是更好的出路。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臣投的钱每一个铜子用在了正途上,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虽然我因此获利,但问心无愧!知白相公去年还在洛阳,应该知道这两家作坊是前年洛阳发生大涝时办的,当时洛河大水,淹没农田房屋无数。在洛阳官府的支持下,四海商行在洛阳开办纺织作坊和成衣坊两家大型作坊,官府趁机优先招募灾民进这工坊做工,一个受灾家庭只要有一人能进工坊,所挣的工钱基本上能够保证一家三口的吃喝。官府只需要提供临时的住所给灾民,节省了很大的费用。洪水褪去之后,等到灾民回乡时,不少家庭还有余钱能够重建家园,官府只需要提供种子和农具,这些家庭很快就能够恢复元气。这次救灾,洛阳没有一人流离失所,没有一家人卖儿卖女,创下了我朝在救灾史上的奇迹。得知这一消息时,老臣虽远在京城,却也是尽了一份心力。老臣以为,我家夫人这个股入得好,当浮一大白!”

说完,王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赵祯心里非常的别扭,可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这时任中正再次出来,深施一礼说道:“官家,微臣惭愧,有失职之罪,请官家惩罚!”

“任部堂为何这样说?”赵祯不解问道。

这时一直在看那本书的吕夷简合上书,叹了一口气,说道:“官家,何止是任部堂失职,吕某这些年,也有失察之罪啊!”

“何解?”赵祯彻底的晕菜了。

吕夷简苦笑道:“答案就在这本书里。施伯原以三司为例,指出朝廷已经浪费了好几年提高财政收入的时机,还讥讽咱们的理财简直是不可理喻。话虽然难听,但言之凿凿,确实让吕某难堪啊!”

“说清楚!”赵祯咬着牙迸出三个字,此时他心中的怒火万丈,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

任中正见事不妙,忙解释道:“施提举说,钱放在仓库里,或者埋在地下都只会变成死钱。他说三司理财过于死板,没有投资的观念。明明看见纺织厂的棉布在市场上供不应求,也没有想到从库房里拿出一部分闲钱在京城投资开办纺织厂,朝廷的实力雄厚,加上京城人口众多,要市场有市场,要劳力有劳力。哪一个商贾能够竞争过朝廷?这么久还没有官员想到这点,只知道完全靠税收增加财政收入,理财的方法如此简陋。古人有言: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如此浅显的道理,居然没有人想到。简直是不可理喻!”

赵祯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皇家的内府库藏,是啊!太后和朕最近都眼红施平办工坊赚钱,只想到把这些纺织厂收到朝廷手中。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办一家获利。朕没想到,太后咋也没想到呢?

只听任中正继续说道:“伯原在书中说,咱们大宋和前朝相比,国土面积只有唐时的三成,太祖立下以商立国的国策是非常高明的。只可惜后来歪嘴的和尚念错了经,重商的同时,又在抑商。重商并不意味一味的收税,而是开源节流,提供更好的营商环境。开源才是重中之重,三司有这么多高明的工匠,有这么多理财的高手。难道不能放下身段,派些人去仙云山庄学习,然后回到汴梁也开办类似的工坊。想要见效快,哪怕是公私合营办作坊也是没问题的呀!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咋就没人想到呢?”

……

赵祯怏怏回到文德殿时,已经是戌时三刻。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内侍阎文应就找上门来,说太后有请。赵祯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福宁宫。刚到门口,赵祯险些急匆匆走出福宁宫的一个内侍撞个满怀,那内侍见是皇帝,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请罪。

赵祯见那内侍手上还捧着一个金质的药碗,空气中隐隐可以闻到中药的味道。顿时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病了!”

内侍猫腰,低声说:“回禀皇上,太后这些时日身体不适,刚才传了太医,说是感到风寒,刚刚才服完药。李太医说太后肝阳上亢,风痰上扰,需要长期静养。尤其不要生气,否则会引起中风。请皇上小心,别惹太后生气。”

赵祯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想向那内侍再询问些话,那内侍却被卧榻上的太后叫了进去。就听里面刘娥喝道:“多嘴的奴才,一点小毛病,有啥大惊小怪的。多事!官家,进来吧!”这句话听上去中气十足。赵祯稍微有些安心,他赶紧走了进去,来到寝宫站在床侧问道:“大娘娘,您的病要不要紧?太医怎么说?”

刘娥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缓过劲去就好啦。行了!你们商量了这么久,说说看,吕夷简他们究竟拿出来一个什么样的章程?”

赵祯注意到烛台上那盏新式的玻璃油灯火苗调得小,屋子里的光线有些偏暗,不过这昏暗的灯光里,依然可以发现刘娥的脸上微微发红,她手正按在太阳穴上,表情有些痛苦。如果施平在场,一眼就能够看出刘娥患有严重的高血压病,正在发作,高血压病患者性情多较急躁、遇事敏感,易激动。如果情绪过于激动,年过六旬刘娥很容易中风。

赵祯见到母亲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地说道:“母后,您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还是早点歇息吧!”

“歇什么歇?”刘娥有些烦躁的斥道,”哭丧着脸干什么?哀家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快说!”

赵祯不敢违逆母亲,只好说道。“母后,今儿个暂时还没有拿出个章程,朕准备派任中正去趟广州,跟大……施平商量一下……”

“什么?”刘娥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怒目圆睁,喝道,“这种形同谋逆向事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是皇帝,全部拿下就是了。你做事瞻前顾后,让哀家如何……”话没说完,刘娥只觉得烦躁、心悸,头痛得更加厉害。她缓了缓,刚想说话,忽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母后!母后!”赵祯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扶,冲着身后的阎文应大喊一声,“快……快叫太医!”

阎文应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殿中那些侍女乱作一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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