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的烧饼，还有你说帮带的一幅画。”胡涛跨过三级高高的台阶，手拿烧饼和一幅挂画，领着风尘仆仆的庆旧进了售鬼斋。

庆旧抬头四顾，打量着这个老旧的售鬼斋。

老旧的摆件，一个小杂役……不对，是个年轻掌柜，哟呵，还是短发青衫，有点像元洲那边的装束。这么高的阎王府，应该是七十二阁的，看样子经营地还挺久的……那后面怎么还蹲着一个姑娘？

庆旧有点疑惑。

董小七坐在柜台后面，闻言抬头，看是卖烧饼的那个少年，后面却多了一个俊俏的少年倒也没说什么，只道：“嗯，谢过了。放桌上，我去拿茶水来，你们先坐着。”

谁料，坐在阎王府旁边的姑娘耳朵一动，立马起身道：“我去我去，你写你的。”

话音刚落，柜台上就多了三杯茶水。

胡涛走进来，顺手将烧饼和挂画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那个穿着碎花红裙的姑娘一愣神，疑惑地看向董小七问道：“董掌柜，这位姑娘……”

董小七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顿了顿道：“隔壁来香酒楼的二小姐，你可以叫她宋姑娘。”

“哦，好。”胡涛没有多问，也拿起一杯茶水喝了起来，然后掏出一小袋子的铜钱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买挂画找的零钱，三十二钱，掌柜你数数。”

谁料，董小七没有打算数，直接打开布袋子，从中倒出半数，推到胡涛面前，笑道：“这算是跑路费，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的嘛，顺便交个朋友。”

“可是，去清画街也只是顺路啊，董掌柜这个我不能收……”胡涛有点愣，他第一次见这么慷慨大方的人，毕竟跑腿的事他两个铜板都愿意干，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别这么说，万一我以后又找你帮忙带东西呢？你就收下吧。”董小七摇了摇头，又把铜钱推前了几分。

胡涛这次倒是没有扭扭捏捏了，直接将那一把铜钱收进了自己的钱袋子里，对董小七道了一声谢。

这一幕后面的庆旧看在眼里，心道这个售鬼斋的年轻掌柜可知道是心好。

“对了，这个小哥是过来买小鬼的吗？”

董小七看着后面的那个风尘仆仆的少年，疑惑地出声询问道。和胡涛一起进来的，说不定只是他的朋友什么的。

胡涛正要介绍，却觉得肩膀一沉。

庆旧搭着他的肩膀往后拉了几分，自己上前，看着这个年轻的掌柜道：“你这里有什么鬼可以买？”

真的是要买小鬼？董小七心中疑惑，这少年看着风尘仆仆的，哪里像有钱的样子。胡涛同样疑惑，这个家伙不是都没钱买烧饼吗，哪里有钱买小鬼啊？

不过疑惑归疑惑，董小七还是走到阎王府前，轻轻触动机关。

察。

大大小小的门窗被打开，不过没有一只小鬼飞出来，它们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格子里。

“呼，吓死我了。”宋小瑶被突然运作的阎王府给吓了一跳，立马搬着自己的小马扎后退了几步到了董小七的身旁。

董小七摸了摸她的头。

庆旧静静地看了这个姑娘一眼，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转而落在了阎王府的门窗之内。

董小七给他搬了张椅子，自己则坐在了他的身旁给他介绍起来。

“我们家有淹雨小鬼、树荫荫，红线头、鬼马、桃小鬼、鸣竹、朱桃、飞彩燕、龙点睛、石头小鬼、镇书小鬼、斩墨娃娃、三首鬼婴……”

“小灯花、耀星家、连枝小鬼、走刃小鬼、黎火小鬼、腾火小鬼、秋目小鬼……”

董小七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

只见庆旧用手一指，坚定道：

“我要那只。”

董小七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赫然是一只无精打采的黄皮小鬼，正盘坐在它的房间里。

妙山公？他认出来了？董小七看向那个少年，眼中警惕之色稍起，突然出声道：“你叫庆旧？”

坐在那里的少年一皱眉，疑惑了一下，但还是回头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庆祝的庆，陈旧的旧。”

“你家是不是有个长辈。”

“嗯？”

“庆祝的庆，特殊的殊，叫庆殊？”

“没有啊，掌柜的你卖不卖？”

庆旧语气已经凉了几分，他怀疑这个年轻掌柜在耍他。自己长辈有哪几个我不知道？什么庆殊，听都没听过。

“好吧，没事了，这只不卖。”董小七收了心，他觉得自己还是太简单了一些，养鬼剑山的人是姓庆没错，但也不是随便看见一个带剑姓庆的家伙就都是养鬼剑山的啊。

瞧这还是大夏朝呢，掌权的不照样不姓姜？

“掌柜的你耍我？”这个少年一听不乐意了，回头盯着董小七。

那架势，似乎要打起来一样。

剩下两个人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两个人讲话，也是一脸的懵逼。

董小七摇了摇头，朝他挥了挥手，只道：“你也认出来了，那只小山神快消失了，过几天我给他送回去的，你就别想买了。”

送回去？那你还抓过来？庆旧心里郁闷，但还是守规矩，只能继续挑下一只。

过了好久，他才指着一只走刃小鬼，说要买它。

“三十小鬼钱。”董小七看了一眼，平静地对庆旧说道。

“两个够不够？”

谁料，庆旧随手抛来两个铜板一样的东西。

董小七一手接住，疑惑地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比一般铜钱厚一点，大那么一小圈，通体晶莹如玉，猩红之色渲染着，诡异无比。钱币上面有勾画的符文，不过一般人是看不懂的。

小妖钱？

“你见过谁拿妖钱买鬼的？不过，市价换成妖钱是一枚，两枚的话……当个人情卖给你了。”董小七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是真的把自己的鬼钱都花光了吗？虽然也有养妖师，售妖斋之类的，但毕竟是小众啊……

“可以，我庆旧一路走来就你一家收妖钱，其他的家伙都说不认识这东西，说我拿块破玉糊弄他们，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庆旧很高兴啊，他本来是怀着赌一把的心思，指望着这个年轻掌柜是个识货的，不然他看上的那只还不错的走刃小鬼怕是就要拱手让人了。

便宜朋友？董小七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走刃小鬼的那个格子跟前，一手将它捉了出来，顺便手指敲打在一处瓦当。

铃，铃铃。

然后一只小鬼抱着一个铜制摇铃就走了出来。

只听那董小七说道：“释鬼篇，你自己揺吧。”

铃铃，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似乎纯净了空气，连宋小瑶都侧耳倾听着。董小七手上那只小小的走刃小鬼身上黑气大冒，不一会，那黑气便消失了。

然后，那只摇铃小鬼就抱着铃铛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

见状，庆旧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黄皮葫芦，打开了葫口，口中低语着什么，那只走刃小鬼就迷迷糊糊的进了庆旧的葫芦。

养鬼葫，也叫收鬼葫。

“完事了。”董小七拍拍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庆旧朝后面的胡涛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示意他完事了。

那胡涛也立马起身，朝董小七作别。

“走了，董掌柜。”

“拜拜了好兄弟！”

“嗯，慢走，今天晚上记得啊！”

“董掌柜放心！”

董小七双手叉腰，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才想起自己有个烧饼还没吃呢。

回头，看见宋小瑶。

“怎么，掌柜的，你还不打算包中午饭吗？”宋小瑶一双大眼睛盯着他道，她反正是呆在这里一刻也不想走了。

“小瑶啊，不是我不想包，你去看看米缸里还有什么，你找到一粒米算我输！”董小七无奈地开口，耸了耸肩，对于这件事他也是很无奈，无能为力的。

“嗯……好吧。我吃完饭再过来找你！”宋小瑶没有质疑他的话，只是有些郁闷。掌柜的和午饭两者不可兼得，对她这个爱吃的家伙可是难以抉择的东西啊。

她飞奔出售鬼斋的门，冲向自己家的厨房里，打算飞快地吃完饭就来找董小七。

董小七看着那个小巧的身影，又回味了一下二人相拥的感受。只觉得可可爱爱的。

他闭上了眼，在炎热中放空了一下自己的思想，好久才睁开。

然而，他朦胧之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手端着大白米饭，一手提着一个小食盒，正朝他的售鬼斋赶来……

……

“这个暗子什么时候动。”

“章狑，二十四，祁血境修士，契约三只鬼物，一只灵鬼，两只小鬼，另外收鬼葫中有三只从北巷售鬼斋买的小鬼……”宋祁山看着手中的卷宗，底下对这个名叫“章狑”的家伙做了详细的标注，所有鬼物的名称，用途，来源，以及契约日期，方方面面的资料都写在了一张纸上。

此时，在宋祁山的书房里，就只有他和一个小公子两个人。而那个小公子，自然就是打扰他宋祁山睡回笼觉的许家公子，许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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