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的事情对于商玉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所引起的后果顶多就是使司鸿烈不再和颜悦色的叫他‘玉生’了。

他倒也乐得如此，耳根舒畅不少。

每日里练练那并不算复杂的《百伐》，用瞳术于回忆中精炼一下自己的往日所学，山上的日子充实又自在。

就是苦了司鸿姚这姑娘，被她阿父下了禁足令，不可再下山一步，只能每日砍砍柴，教教商玉一些关于三甲六祈九不愿的常识这个样子。

最伤姑娘心的还在后面——阿父又不给她买捻洛糕了。

“商玉？”

“嗯。”

“你是不是认识柳公子啊？”

“不算。”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拦住阿父呢？”

“以后会认识的。”

“……求你个事呗。”

“别靠那么近，不然你阿父一会就该把我清理门户了。”

“呃……好吧，你能用你的机关鸟帮我给柳公子送封信吗？”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

“柳府。”

“不干。”

“为什么？”

“你阿父在你后面。”

“司——鸿——姚——”

“啊——”

好歹也是个十好几的大姑娘了，怎么那么怕她阿父呢？

哪像他商玉，搬个小木凳就好整以暇的准备观摩司鸿家的人间惨剧。

这可不是吃瓜，这叫取材！

等以后回地球了可以就此写一篇研究报告：

《论有一个天下绝顶的老爹，怎样才能迎来叛逆期？》

“你也给我滚过来！”

“好嘞~”

毫无自知之明的商玉想不明白为什么战火会波及到自己，只能乖乖的走过去。

司鸿烈看着眼观鼻鼻观口的两人，黑着一张脸道：

“三个呼吸后，我要考教考教你们的拳脚功夫。”

商玉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冷气从脚底板升到天灵盖。

喂喂，我怎么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啊？

……

日中时分，禺山半腰处一片狼藉，树折林倾，像是遭遇了山洪一般。

除去原本那条上山的崎岖小路，禺山一战间硬生生多开辟出了一条仅连接山腰与山顶的绝路。

商玉恐成开路最大功臣。

无他，司鸿烈对自己闺女终究下不去狠手，好容易挑到一个蹦跶到脸上还有点实力的，便越打越兴奋了起来。

到最后已经说不清是‘考教’还是‘切磋’了。

司鸿烈是打爽了，商玉此刻却正躺在山腰的某处土坑里自闭。

他是一路被从山顶锤到这里来的。

几丈外的司鸿姚若说还是鼻青脸肿、好不凄惨，那商某人这里就只能说是皮开肉绽、‘咽气不远’。

这还是他在一些关键的攻击中借用过去的诸般手段化解的结果，对于自己三分钟巅峰期的把握称得上完美了。

只能说司鸿烈的一招一式过于刚猛了，哪怕是再全盛时期，他也没把握能胜其分毫。

还有一点非常奇怪，按常理来说——

内功与外功决计无法同时修至绝巅。

这不是天分或努力所能解决的问题。

至于那些号称内外兼修的奇才，要么是两边都是半桶水晃荡，要么定然有一边的造诣明显高于另一边。

卫庄与玄翦也不能免俗。

颇为不错的外家横练只能给他们的战斗增添一定的容错罢了，难以真正起到相辅相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溯流徂源，还是因为——人是有极限的。

外家横练，大多伤身，年幼不行，年老不行，半生功夫化得一身龙筋玉骨，也只豪横个那么十多年。

内家修身，日久天长，要出成果以年计，更加上如果练的那口气不适合自己，走火入魔，心性大变也是瞬息。

两者根本就是身体发展的两个极端，外家功夫练多了身体透支，根本就没有更多潜力去把内家走下去；反过来一样的，内家功夫深了，再去过度打熬身体，胸中那口气就会被锁住，再难自如。

司鸿烈怪就怪在，他的全身坚如金石，根本没有罩门，这表示他的横练功夫起码大成，不逊色于典庆那种披甲门传人。

其一拳一掌暗含万物崩坏的内力，再加上一股开山断水劲力相辅相成，破坏力竟可穿过白蛇甲直接伤到府脏。

商玉今算是长见识了，虽然一身骨头断了不知凡几，皮肉伤也不少。

但，不亏，完全不亏。

如果说这就是三甲皆成的效果，那未来拳打农家、剑平罗网的梦也不是不能做一做。

司鸿姚颤颤巍巍的走到商玉身旁扶起他，抱歉道：

“连累你了。”

商玉摆摆手，示意无碍。

血雪在受伤时的种种被动buff还是能起效果的，再加上二祈之后身体的各种爆炸发育，他的恢复能力已经相当之变态。

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说就是睡一觉的事。

司鸿姚仍是有些负疚，俯身要把满身是血的商玉背回去。

后者连忙拒绝，并立刻站起来跳了跳，表明自己状态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糟。

姑娘，这可不兴背啊，本来已活过来了，你这叫你阿父看见怕是得给我又送回去。

当然，看着司鸿姚猪头一样的脸，商玉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回到山顶小屋后，陶氏为他们各自准备了药浴，并告知司鸿烈刚刚下山的事。

观其镇定自若的神情与有条不紊的善后手法，显然也不是一位寻常市井能有的见识。

以目前的身体状况，商玉剩下半天是什么都不用干了，吃完饭后，便躺下去睡午觉。

再睁开眼时，已是日落西山。

皮外伤很多已经愈合，就连断掉的骨头也恢复了一大半。

恰好此时，司鸿烈也已经回山，看到他左右舒展筋骨的场面，悄然放下了一颗心。

他刚下山是去寻一些治伤的草药。

家中药浴虽然能增强人体自身的恢复能力，但终究还是没有药庐抓的草药疗效直观。

如今看来倒是不用了，这商玉的自愈能力比自己已成二甲的闺女还强。

“那个……今日之事是我做过了，这里咱给你说声歉。”

司鸿烈这句话的声音难得比平日小了几分。

“唉，求您日后还是留点手把。”

“一定，一定。”

他一开始是打算留手的，可打起来才发现商玉这小子深藏不露，内力浑厚如海，招式凌厉似风，不拿出点真功夫怕是要翻车。

就算拿出真手段了，一时间竟也攻其不下！

后来单纯是起了习武之人的好胜心了，见猎心起，战到兴头上了。

而他落在禺山这么多年，都没怎么正经出过手。

因此，火候把握差了些，伤人便重了。

“对了，我瞧你二祈效果出来的挺明显了，要不明日就开始‘愿’的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