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爱 (.)”！

扶生为何认你不认我？！

赵明德话音出口便直直呆于原地，“你……你是喾平帝！”

塔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扶生也不再低鸣。苍月也醒悟过来，眼前鬼魂不是旁人，只能是喾平帝，否则扶生怎会只认他做主！

喾平身形飘忽，收了刚刚锐气，向赵明德深深望去，“赵明德？赵明德！好，好好……”随着话语慢慢飘下身来，眼眸如水细细端看着赵明德，这一眼相望仿似隔了千年之久，“你入得塔来，朕便有感，一路观你上得塔来，虽岁月流转，可你眉宇之间仍有子姣几分神韵……”

他这突然转变得深情几许，也令赵明德转不过神来，只讷讷问道：“子姣是谁？”

喾平眼波如水轻晃，深深望着赵明德双眸，似望着他，又似透过他回忆着谁，“子姣是我爱妻，亦是我此生挚爱……她本是铸剑大师关门弟子，我少时领兵征战四方没有趁手兵器，便亲上百川求剑……”

喾平转动身形，回身望着扶生，语声轻缓，“那年我刚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之时，剑炉初见，她回身看来，……仅那一眼，我便在心中发誓，此生非她不娶！而我用了整整三日说服?臣将他弟子嫁我为妻……”

那年喾平为寻把趁手好剑，亲去百川之地，听闻那里有铸剑大家?臣，世代以铸剑而名，所铸之剑锋利异常。

?臣虽是铸剑名家，住所却是极简，只一处草屋，他年岁大了常年守着剑炉，眼花手抖早便不能铸剑了，喾平见他当真老迈，欲说之言也未说出口来，只说想剑炉逛逛挑把剑来用用。

少年帝王，又英武除魔，?臣自是同意，引着喾平来到剑炉之中。

那时子姣正于剑炉内锻造，闻声回身望来，二目相对，立时火花四溅，喾平便爱慕难舍，寻了借口留于百川生生住了月余。那?臣自是看出他那春心如水，日日盯在自家徒弟身上，不离左右，常常递水关切，殷勤得不像样子。

日复一日，翕臣也不好赶他走，只得咬牙同意将弟子许他为妻，喾平才满心欢喜领着子姣回了都城。

“大婚后恩爱月余，朕便领人又战魔族。”喾平声音和缓，一声叹息听得出他当时几分难舍之情，“再与她相见便是五年之后……五年后大儿都已满地跑了……”喾平此生征战四方，力战群魔，当真是救万民于水火。

“成亲多年，我与子姣虽聚少离多……但我二人心意相通，我在前力战群魔，她在后为我坐镇后方，她知我心系天下，我敬她操持事务，为我繁衍子嗣从未有任何怨言……”说到此处，喾平久久望着扶生剑，好似望着心爱女子，又好似夹杂着愧色……

扶生剑好似也感知他心意，竟也低低悲鸣起来。

“后来呢？”赵明德察觉出一丝怪异，出声追问道。

喾平眨了眨眼睛，好似压抑着什么，直直望着扶生剑，“……也许她对我是有怨恨的吧。”喾平抬了抬手，扶生感召立时飞至他身旁贴于他身侧，“大儿十六岁那年，我回到都城……他将孩子养得很好，眉目英俊，胸怀天下，我望着大儿当真是满心欢喜，便与子姣说想带大儿征战群魔……”

那年喾平回得京都，远远望见大儿城门前相迎，望着他身姿挺拔，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晚上便与子姣商量想将大儿带于身旁。

“子姣虽未反对，却变了脸色久久不语。……我知她是舍不得儿子……以血肉之躯力战魔族，又有几分胜算，她自是舍不得的。可她又知身为我儿，自该为人族首领，事事恭先，是以她虽变了脸色却未说反对之言。就这样我带着大儿上了战场……”

“那年他才十六，他满心敬仰着我这父亲，他不惧生死，我很高兴他是我儿子……此生斩杀群魔无数，功绩更是无人可比……可我更骄傲的是我有他这样的儿子！！”

喾平身形轻晃，虽是鬼魂之身，却流下泪来，他眼眶赤红，伤心欲绝之情，不言而喻，“征战群魔，……可有些妖族趋炎附势，做墙头草，谁强他们便恭顺谁！那年妖蛇来求我解围，我刚帮他们觖了困，可转身他们便降了魔族，将我儿……”

喾平紧握拳头，不停颤抖，扶生也低低悲鸣，英雄落泪，引天地共鸣。

“我带人赶到之时，我儿已被群魔蚕食，血肉一地……连尸骨也只剩几块……他……他那年才十六岁……他才围在我身侧不久，整日唤着父皇……”

喾平深深闭眼，晶莹泪花流下，“……我一怒灭了蛇族，……噩耗传回都城，子姣却一语未发……我知道她是怨恨我的……可她又对我说不出怨恨之语……”

扶生塔内久久平静，喾平心中却波涛翻滚，往昔年岁仍在心头翻转，他久久难平，“一年之后，都城来人送来这把扶生剑，我想她许是原谅我了，可我回转都城之际方知，剑铸成不久她便身亡！”

喾平轻抚剑身，仿似抚着心爱之人，“此生我未负天下，却负了她母子二人！”

赵明德双唇颤动，泪流不止，“老祖宗，您别伤心了，德宝也哭了。”

喾平闻言，回身望了望他，扯了丝笑容，伸手压在他头上，“好孩子，不哭。”复又回身看了看扶生剑，“……这剑以后便是你的！它是跟了我一世，斩杀无数魔族，剑身之上早缠了魔气久久不散……”

苍月此时方明白，喾平生平比那说书先生所讲还要精彩，扶生也不是他爱将所铸，而是他的妻子亲手所铸，这剑承载夫妻深情，失子之痛，斩杀群魔意志，怕是万分沉重的，不知喾平让德宝背此剑有何意义。

喾平召手唤起扶生，朗声说道：“扶生长五尺，子姣亲手所铸，诛仙杀魔，世上难得锋利之剑，亦承载我人族希望，明德你可堪其重？”

赵明德抹了把脸，用力点了点头，“既是祖奶奶亲手所铸，又是祖宗亲赐！明德背得！父皇曾与我言，为黎民百姓先！我皇族只有战死男儿，没有躲娘怀里哭的男儿！”

喾平点头大笑，“与我那大儿真像！他当年也说过此话！”喾平望着赵明德，好似在望着大儿一般，当年他也是这般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