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矛盾(2)

千凡看着傲雪离开的身影，看着那扇门渐渐合上，刚才眼里的戏谑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抚上手腕上的铃铛，他始终没有摘下这些铃铛，不是因为习惯、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他情愿被他束缚。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年龄的成长，千凡每日都在担心，傲雪是公主，公主到了十五岁，就要搬出皇宫，并且有一个正宫夫君。而他，身为王子，必须留在宫中，待到十五岁时，就要被安排嫁人或者和亲。

他们相处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少，很快就会分开了，他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已经错过两年的时间了，他不想以后也这样分开。

傲雪走到庭院里，悦耳的琴音传入她耳中，这琴声浑然天成，带着一种魔力吸引着人心，傲雪想起残月，残月弹琴堪称一绝，不知道这个弹琴之人又是谁？

傲雪循声走去，终于在湖面中央的亭子里看见一个男子正优雅的弹古筝，是他……墨从秋？这个谜一样的男子，虽然眼盲，但是心却无比透亮，他会弹琴，傲雪不觉得奇怪，这古代的男子会弹琴的太多了，只是这琴声带着魔力，让傲雪有些惊叹。

琴声嘎然停止，墨从秋收回手指，微笑着站起来，双目空洞的看%无%错%m.着前方，“从秋参见公主殿下！”

“你知道是我本宫？”傲雪走过去。

墨从秋微笑，“从秋说过，从秋虽然眼盲，但是其他感官是很灵敏的，方才听到公主的脚步声和呼吸音，从秋自然也就分辨出来了。”

傲雪赞赏的笑了，心里忍不住的拿他和残月做比较，同样都有着绝世容颜，都会弹琴，都是那般淡漠的人，只是残月的淡漠是飘渺，带着丝丝忧愁；墨从秋的淡漠是心如止水，如同和煦阳光。

傲雪走到墨从秋身边的石凳子上坐下，随手捏起桌子上的点心吃起来，“你说你是钟离齐恩的伴读，怎么看起来比钟离齐恩还要舒服啊？”

“二少爷心善，待人宽厚，对从秋有如亲兄弟一般，从不曾刻意要求过什么。”

“他心善？”傲雪又吃了一块点心，“我看他嘴巴损才是真的，一身的大少爷的脾气，傲慢无礼，刚才还甩鞭子要打我。”

“公主殿下可有受伤？”墨从秋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折，“二少爷只是脾气不好，但是从秋肯定，二少爷绝对不是故意要对公主殿下无礼的，不知道公主殿下是不是说了什么？”

傲雪瘪瘪嘴，“听第一句还以为你在关心本宫，搞了半天，是在为你们家二少爷开脱啊。”傲雪的语气很酸，从鼻子里哼哼两声。

墨从秋笑了，笑这个小女孩的任性，笑她的天真无邪，到底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孩子，“公主殿下会弹琴吗？”

“不会！”傲雪回答的很干脆。

墨从秋顿了一下，没想到傲雪会这么直接的回答，傲雪继续说，“本宫最讨厌听太傅讲课，像蚊子一样在本宫耳边嗡嗡叫，烦死了！”傲雪又捏起一块点心吃着，她喜欢和墨从秋坐在一起说话，虽然墨从秋不会主动和她说什么，但是感觉和一个心细的盲人说话很自在，永远不会看到你脸上的表情。

傲雪五指张开在墨从秋的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是真的看不见，“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墨从秋微笑，算是同意了。

“你的眼睛是天生看不见还是后天的？”

墨从秋思索了一下，微微一笑，“应该算是后天吧，我是十岁的时候才失明的。”

“十岁才失明？为什么会失明？”傲雪像个好奇宝宝眨着眼睛。

墨从秋微微一笑，脸上看不出一点伤心和遗憾，“不小心，小时候贪玩，摔了一跤，就失明了。”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傲雪猜想，可能摔倒时撞到哪里，导致脑部淤血不散，形成肿块，压迫了视网膜，导致失明。当然她不会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她是九公主，是一无所知的九公主。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钟离齐恩的伴读？你们怎么认识的？”

“因为我的祖父，我们才认识的。”墨从秋回忆着，“那年，我十二岁，随着祖父离开家乡，四海为家，刚巧那年，我们遇到了二少爷，二少爷也才十岁，因为任性，和夫人顶撞了几句跑出来了，起着马跑进了山里，谁知一个不注意，从马上摔下来，摔伤了腿，被我祖父救了，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墨从秋说的很简单，并没有打算详细说明，这个故事并不吸引傲雪，可以说是很乏味，“那他是为了报恩，让你跟着他一同念书了？”

“公主殿下！”

“嗯？”

“你对二少爷似乎有些误会！”

“不是误会，是成见很深！”傲雪耸肩，“不过你们家二少爷也发话了，他绝对不会和我成亲的，这是他亲口说的，估计你们家二少爷不仅是讨厌我，说不定心中另有所爱！”

墨从秋微笑，“二少爷年轻气盛，还不懂事，公主殿下海涵，是不是有所爱，那都是虚渺的，圣旨如山，二少爷注定是要和公主殿下喜结良缘的。”

听这墨从秋水一样平静的声音，傲雪懒懒的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眼睛，“啊……你这个人，虽然眼盲，可是却比谁都看的透彻，真可怕。”

“公主殿下也觉得从秋可怕吗？”依旧微笑。

“不，你对我没有敌意，所以不可怕！”傲雪侧着脑袋，“墨从秋，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十八岁了？那你为什么还没有成亲？”别说这是古代，女尊王朝，就算是二十一世纪，十八岁结婚的男孩也大有人在。

墨从秋微笑，没有回答，傲雪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开口：“你给我做夫郎吧！”

说出这句话，连傲雪自己都吓一跳，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开口要一个男子嫁给她，过去，她喜欢叶枯，可是她也尊重叶枯，所以会想要给叶枯自由，叶枯始终是桀骜不驯的男人，只是在她的面前刻意放低姿态。

墨从秋不一样，他是盲人，而且已经十八岁了，凭他的美貌，要找个女人不难，可是要找个真心对他的女人却很难，要找个照顾他一生一世的女人更难；他的性子像水，温和的不会与人争抢，只会顺着方向流淌。

墨从秋也同样吃惊，只是他的吃惊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微笑，“公主殿下说笑了，从秋不过一介贫民，在钟离家只是二少爷身边的一个下人罢了，不敢高攀公主殿下！”

傲雪没有再说话，的确，钟离齐恩是女帝钦点的，她就算是要墨从秋，也要大婚以后得到钟离齐恩点头才可以，“你不用急着拒绝，其实……我也不是要求你什么，只是齐恩和我大婚以后，剩下你一人，这钟离府邸也未必能容下你，我只是单纯的想帮助你，照顾你，如果……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照顾你的人，我自然不会勉强你。”

傲雪显得很通情达理，事实上，她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喜欢强迫男人的，她从来有自信可以迷倒任何一个男人，如果一个男人真的不为她所动，那只能说……他们无缘。

“公主殿下会下棋吗？”

“不会！”傲雪扭过头，“什么琴棋书画的，你都不要来问我，和我谈这些就是对牛弹琴，我都不会！”

“生气了？”墨从秋摸不清傲雪的性子。

“没有，我还没必要为这种无聊的事情生气。”傲雪坏笑，“怎么？你在乎我是不是生气？”听出傲雪没有生气，墨从秋依旧笑而不答。

站在远处的钟离夫人将二人说笑的这一幕收入眼底，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可是那双眼睛，却说明，她在谋划着什么。

钟离夫人招手，一个家丁走来，“夫人！”

“二少爷呢？”

“二少爷他……”

“说！”

“苏姑娘今天来找大小姐，二少爷也跑去了！”家丁低着头，二少爷喜欢苏姑娘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苏姑娘一直没有答复，加上这二少爷是未来九公主的夫君，不是谁都可以觊觎的。

尤其是钟离夫人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就等着二少爷进宫，光耀门楣，怎么可能让钟离齐恩被一个商人带走。想到这里，钟离夫人就移步去了大小姐的院子，她绝对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绝对不能。

傲雪歪着脑袋看着墨从秋的脸蛋，“虽然我不懂什么琴棋书画，但是……我会别的，只是可惜……你看不到……”傲雪说的很直接，一点不在乎会不会打击到墨从秋，她总觉得墨从秋永远都在微笑，永远不会被什么事牵动情绪。

果然，墨从秋还是在微笑，丝毫不在意，“那真是可惜了！公主殿下都会什么？”

“跳舞、唱歌，还有我会绘画！”傲雪骄傲的说，“我的画可是比你们任何人的画都要逼真漂亮！”

“是吗？真的很想看看！”说这句话的时候，墨从秋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遗憾，傲雪对他真的是佩服到不行。

“那……我不打扰你弹琴，下次我再来找你！”傲雪起身要走，墨从秋微笑着点头，“恭送公主殿下！”

“不用送了，你就坐着吧！”傲雪懒洋洋的丢下一句。墨从秋听着傲雪离开的脚步声，嘴角上扬，那笑容好似飞舞的蝴蝶。

别致的小院里，传出一个女子清脆的笑声，“碧玲，我准备过几日就动身去北燕，那批货已经托镖局先过去了。”

这话一出，同时出现两个低呼，钟离齐恩的声音先传来：“苏姐姐，货都已经运过去了，你还去干嘛？北燕……多远啊，你路上我不放心。”

“齐恩说的对，北燕这些年对我们南遥国一直虎视眈眈，兵荒马乱的年代，你何必去冒险，何况我们南遥国如此富强，你为什么一定要舍近求远？”

说话的是钟离家的大小姐钟离碧玲，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散发出一种母性的慈爱。钟离齐恩看她的眼睛全是爱慕，“苏姐姐，你别出去了，若不然……我陪你一起去，这样我可以保护你！”

“不用了，谢谢了，齐恩，你一个男孩子不要总是往外跑，而且我此去是做生意，不是游玩，无暇陪你！”这位苏小姐很明显的是在躲避齐恩的追求。

“你做你的生意，我守在一边就是！就这么决定了，我一定要陪你去！”钟离齐恩很霸道的做出了决定。

“这……”女子有些为难，求助的看看一边的碧玲，碧玲笑了，她又岂是不知道自家弟弟对人家的心思，只是……“齐恩，九公主不是到咱府上了吗？你怎么不去陪她？”

“我去陪她做什么？大姐，你别在这儿乱点鸳鸯谱，跟娘一样的，硬是把我往那个公主身边塞。”钟离齐恩不满的说，目不转睛的捕捉着苏小姐脸上的表情变化。

苏小姐微笑，“齐恩，你和九公主的婚事可是打小就定下的，可不是你大姐硬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