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陆缙反省般的话, 顾礴愣，眼眸垂下，复又弯起眼睛：“你在说什么？”

陆缙：“说你娇气。”

顾礴笑, 我都听懂你还用词来形容我。

自己狠不下心还怪我娇气？

当年父皇教他们武功，他和甲宝连滚带爬练, 一天下来鼻青脸肿, 他们还反过来给父皇说话。

他从顾长衣那里遗传来的好脾气，来得匆匆去得踪。顾礴装听不懂, 被陆缙样调侃，其实不多气。

啊，其实他们家脾气都很好啊, 父皇从不揍人，爹爹好疼他和甲宝，就连看起来很凶的舅公, 也对晋西王一个人凶，但也不是特凶。

过两天他就要回京，陆缙天适合领兵，听懂跟听不懂是一样的。

等陆缙喝菊花茶的间隙, 顾礴不知从哪『摸』出一条湿『毛』巾, 始给自己的马鞍擦干净，又从马背的挂袋里拿出一把梳子，一边梳一边擦『毛』，打结的方一点一点捋。

陆缙一直看着顾礴动，心里想起那天在溪流里的场景。

顾礴给白马梳『毛』, 就像他给顾礴搓头发。

他那时远没有顾礴对待白马样细心和温柔。如果再来一次……

陆缙拳头攥下。

他一直以为要等他名震一方时，才能有底气去京城找顾礴再见一面。顾礴的家世定然出类拔萃，才能养出样的『性』子, 才能有一群高手鞍前马后。

重逢来得样快，他还是籍籍名，不能留他在身边。

陆缙喝口菊花茶，觉得此刻若有烈酒也很配。

顾礴将梳子『插』回口袋，“看够没？还不启程回去？”

陆缙笑笑，把羊皮囊扎紧，“上马！”

一棕一白两匹烈马如离弦之箭，飞奔踏入黄沙，白日纵马令人畅快，希望天再黑得慢一些。

太阳落入平线后，巡逻兵一一归巢。

陆缙带着顾礴绕路，所以他是最后一个。

把顾礴送到将军府，正打算回营时，王琎遣人吩咐，已给陆缙在将军安排好住处，隔壁就挨着顾礴的屋子，请他务必看好顾礴，晚上也不能松懈。

顾礴嘟囔着“我又不是夜猫子谁晚上还出门”，径直回自己屋子，“快备热水，我要洗澡洗头。”

他赶路些天都没好好整理仪表，今天在黄沙里浪一天，感觉身上到处都是沙子。

暗卫早就准备好热水，“主子你看看热度适不适合？”

顾礴伸手在水面撩下，舒适眯起眼，“就样，你们出去吧，留个手巧的帮我洗头发，我头发里好多沙子。”

暗卫互相看一眼，表情都很凝重，他们虽然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内心，但是手上一不蒙着厚厚的茧子。

若是主子叫他们去杀人，他们二话不说抢着去，可若是洗头发……暗卫怕自己的手劲儿会扯掉顾礴的头发。

我家主子一根头发都不能！

任务非常艰巨，暗卫甚至始伸出手对比谁的手指细。

顾礴疑『惑』看着他们：“你们在石头剪刀布吗？”

暗卫：“当然不是！”

陆缙忍忍，若是他们快快做出决定，陆缙也就遗憾一下，克己复礼，群人磨叽的样子简直就是把一块肉往他嘴边推。

“我来。”

“不行！”暗卫齐声，下一秒纷纷举手，“我可以！”

论他们之间谁来，都比个粗鲁的土匪头子强。

顾礴：“那你来吧。”

陆缙把暗卫轰出去，关上门。

顾礴闲闲躺在矮榻上，脑袋往前伸一点，头发垂落在水盆中。

陆缙在板凳上坐下，学着前世发廊哥的样子，一手稳稳拖住顾礴的脖子和后脑，往他头发上舀水。

顾礴：“进眼睛。”

陆缙手掌一僵。

顾礴缩缩脑袋：“你紧张哈，我感觉你要掐我脖子。”

陆缙意识收拢的五指张，『揉』『揉』他的后脑勺。

顾礴：“对对对，个力度再重一点。”

陆缙靠一手完成托举和按摩的双重任务，另一手给他清洗贴在发根的沙子。

顾礴闭着眼睛享受，他以前见过他爹样给父皇洗头发，没洗一会儿就说手腕累。

陆缙果然很持久，应该能一次『性』做好百下俯卧撑吧？

顾礴：“样不行，你去找根簪子，把清理完沙子的部分先挽起来，一层一层来。”

陆缙：“差不多得。”明天出门又有风沙，洗也是白洗。

顾礴见他不说话，自己从涯里抽跟玉簪出来：“给。”

陆缙好接过。

他曾见过一个好友给爱猫洗澡，一堆工具不说，洗完跟战斗结束似的一身湿透。

顾礴虽然不能挣扎，但也差不多。

谁让他也想养猫呢。

陆缙按照顾礴吹『毛』求疵的的要求，终给他洗完头发，进入擦头发的环节。

可能就是他上次粗暴搓人头发的报应吧。

顾礴擦个半干，命暗卫抬进新的一桶水，准备洗澡。

“您还打算帮忙呢？”

陆缙皱眉：“你平时让人帮你洗澡？”

顾礴：“没。”

自己的情自己做，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偷个懒，思想腐朽堕落，那不得挨一顿板子。

实上，顾礴两次假手人，都是陆缙帮忙。有陆缙不会给他爹打报告，确信。

陆缙道：“水要倒？”

顾礴：“嗯。”

陆缙：“那我也洗个头。”

顾礴轻轻皱下眉，让陆缙用他洗过的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虽然他换过好次水，一点也不脏。

“我给你要盆新的？”

陆缙：“不费个儿。”

“哦。”顾礴转到屏风后面洗澡，怕陆缙还要蹭他的洗澡水，洗完就收进涯浇菜。

陆缙速度可比顾礴快多，洗完头又去院子里冲凉水澡，进来时身都泛着寒气。

他们可以催内力让头发干得快一些，顾礴蹲在门口吹风。个季节，白日还好，夜里很冷，使得身边的另一个热源变得十分突出，一不心就靠上去。

顾礴打个呵欠，陆缙抱他去床上睡，放下的时候两个人都清醒，四目相对，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像热烘烘的暖流，变得难以忽视。

顾礴突然口：“我爹不让。”

陆缙愣住：“什么？”

顾礴扯住被子盖上，困意席卷来：“你想做的所有情，我爹不让。”

陆缙觉得有猫爪在心脏上挠下，不轻不重，你认真去看时，却发现对面已把爪子藏在软乎乎的肚皮下，仿佛从未伸出过。

他掐下顾礴的脸蛋，压下心头的燥热：“我去隔壁守夜。”

顾礴没有回答，仿佛已睡熟。

陆缙难得有些看不懂顾礴，明知道自己对他有想法，还能毫不设防在他面前睡觉。

他看起来就么正直么？

你爹不让，你……让不让？

陆缙想想，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顾礴在西疆逗留两天，便启程回京，一来他在没做，二来，王琎和陆缙要着手对付敌军，彻底剿灭对方，自己留在里，他们还得分心。

临走之前，顾礴把陆缙叫过来，给他留许多东西。

他在江南吃过很好吃的藕粉，他很喜欢的一床丝绸被，京城西边有位老婆婆做的很舒适的软枕头。

他在涯里掏掏，把些都留给他的好朋友。

陆缙抱着一床被子，上面杂七杂八的堆着各种玩意儿，看得出是顾礴走南闯北留在自用的好东西。

顾礴：“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希望你在边一切顺利。”

陆缙：“在我们那边，男子法定婚龄是二十二。”

顾礴眨眨眼：“啊？”

陆缙：“低个年龄，理心理不够成熟，不具备肩背起家庭责任的能力。”

顾礴眸光中惊讶一闪逝，番话他临行前他爹刚跟他说过！

他爹主要用来警告他不要跟男人上床。

“你说话什么意思？”

“想娶你。”陆缙毫不掩饰说出来。

顾礴揶揄朝陆缙竖起大拇指，你牛『逼』，一张口就是要他等四年。

顾礴刚过十八不久，距离二十二还有好年。

陆缙手心微微冒汗，四年，四年足够他在西疆建功立业，养得起顾礴。

顾礴没说愿不愿意，道：“说过，你养不起的。”

他朝陆缙挥挥手，骑上心爱的白马，招呼自己的“八哥”上路。

山回路转，黑『色』大鸟在空中盘旋圈，最终也消失在陆缙的视野中。

陆缙苦笑低下头，忽然在顾礴给他的枕头里，看见一张纸条。

陆缙迫不及待摊，上面写着——

祝君平安。

陆缙仔细卷起纸条，塞回枕头里，大踏步向外走去。

上马，杀敌。

两年之后，王琎退休，上书向朝廷推荐陆缙为大将军。

沈磡允，命人去接王琎回京颐养天年。

一年后，陆缙将敌军赶到大梁边境线百里之外，形中扩大版图。

他创建新的军队体系，训练的守卫西疆大军，各个精英，踏实苦干，犹如一道牢固的城墙，伫立在大梁之西。

立秋，沈磡下旨令陆缙回京接受嘉奖。

陆缙在顾礴走后，就得知太子有个双弟弟，百分之百就是顾礴。

什么替身不替身，人家就是货真价实的王爷，贵不可言。

陆缙沉住气，从来没有在王琎面前表『露』过一分一毫，怕被对方察觉，进不敢将兵权交给他。

如果说陆缙得到兵权的过程中有哪点不光彩，那就是他隐瞒自己对王爷的狼子野心。

顾礴临走前没说其他的，陆缙猜测自己按照他原先说的方式，还能找到他。

去明日楼，找一个叫顾砃的人。

陆缙比报给朝廷的时间，早潜进京城。在以陆大将军的身份『露』面前，陆缙想私下先见见顾礴。

陆缙找到明日楼，提出要见顾砃时，接应人见怪不怪看他一眼：“请去那边排号，顾公子一次见一个人，隔三五天才有空。”

陆缙皱眉，按捺住焦躁，去排队领号。

领号的时候，上一个人还没走，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还跟着一个厮。

“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公子哥看陆缙一眼，有些心惊，觉得被对方比下去。

幸好，自己比较有钱。

陆缙皱眉：“什么？”

公子哥一拍大腿：“让我看看你排号？”

“十七号，那可不得两个月后？有钱住客栈吗？”

陆缙听得云里雾里，等他终明白对方在打什么哑谜后，脸『色』唰一下黑。

陆缙去找接应人，确定没有【军人优先】的通道后，脸『色』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