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江凡随着秦元庆一同来到皇宫大内。

他停留的时间没有多久，不到一个时辰而已。

离开皇宫后，趁着夜色，江凡不疾不徐一步步走向江家。

当跨入江家大门，再至那座宗祠，并推门进入的时候。

江凡明显感觉到，包括江道宗在内，这座宗祠内，隐伏于两侧黑暗中的身影明显少了许多。

破入灵体后，他的灵识增长很多，灵魂也强大了不少。

对于宗祠内的把握，自然较之先前要精准很多。

“江凡，你这次让我江家不得不正视你，你很优秀。”江道宗开门见山。

他同上次那样，站在神龛前，只不过现在的他，手中多了三炷香。

“回来吧，你是我江家血脉，是我江家的人，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给列祖列宗上柱香，算是认个门，江家欢迎你的回归。”

说罢，江道宗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青香就要递给江凡。

不曾想，江凡依旧背着双手，丝毫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他面上挂着淡笑，看向江道宗。

“你们承认自己失败了？”

江道宗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旋即就褪了下去，随之浮露出笑脸。

“江凡，一切都过去了，江家需要你。”

“今后，江慕旻的所有资源，江家会无条件供应给你。”

“今后，你就是我江家的长房长孙，你就是我江家未来的族长！”

“嗤……”

非常突兀，江凡莫名的，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江慕白呢？论血缘或资历，他不更应该继承江慕旻的位置吗？”江凡笑着问道。

岂料，江道宗面色潮红，压抑着怒气道：“莫要再提江慕白，由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江家子弟，他是我们江家的弃子！”

江凡目光一转：“难道传言是真的，他当真逃离了江家，从此杳无踪迹？”

江道宗怒极，竭力压制着。

他看向江凡：“江凡，莫要再言这些。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回归我江家！”

江凡大笑：“江道宗，你这是在说笑吗？！”

“我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告诉你们一声，同时也告慰江家的列祖列宗，我江凡一诺千金！”

“我曾经在这里发过誓，我不会杀死任何一名江家人，这一点我江凡做到了！我可以指着我的本心说！”

“至于这这炷香……”

江凡莞尔一笑，自江道宗手中取过三炷中的一炷，点燃后插到了神龛上的香炉中。

“三炷敬天地，敬父母，敬家祖先辈。对于这神龛上的诸多牌位，一炷足矣。”

说完，江凡当即转身，一步步走向宗祠大门。

“江凡！”

江道宗暴喝了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气郁，满面怒红。

两侧隐伏于黑暗中的身影，也都在这一刻浮动起来。

诸多狂暴的气息，骇浪惊涛般，全然加诸向江凡。

不曾想，江凡面不改色，脚下步履稳健，仍在一步步走向宗祠大门。

“往事已矣，早来的，晚到的，今日便统统做个了结吧。”

“我江凡无愧本心，今生今世，此后与你江家一别两清，各不亏欠。”

咯吱，宗祠大门被推开，江凡走了出去。

此际，星空璀璨，万里无云。

天穹上，皓月当空。

一道道身影自皇宫的方向，御空而来，四面八方潮水般，围拢向江家。

江凡抬头望天，淡淡看了一眼后，轻拂衣袖，一步步出了江家大门。

深夜里，风声来，雨声起。

原本晴空，乌云密布，豆子大的雨点滚滚落大地。

秦阳城，在这一夜于风雨中朦胧。

当江凡回到观炎山顶的时候，他顶着风雨，在外院的一角，点上了三炷香。

护持着这三炷香，未让它在风雨中寂灭。

江凡看着香头上的火星，重重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厚沉而阴暗的天空中，雷霆滚荡，恍惚中好似悠长的叹息……

翌日，天光大亮，云淡风轻。

江凡于昨晚，睡了个沉沉的美觉，今早更是破天荒赖了一回床。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雨点般落下，江凡有些不耐烦下了床榻。

“四师兄快开门呀，山长来了，说是大先生找你有事。”

龙宝的话音自门外传来，江凡开门后就看到方无涯那张老脸，不怀好意似的站在龙宝身后。

“臭小子，昨晚不干好事！”

“现在遭报应了吧，居然起不来床！”

方无涯吹胡子瞪眼，目光不时瞥向姬霸天的隔壁房间。

“山长大人，有什么事这么急，我还没洗漱呢。”

江凡黑眼圈深重，打了个哈欠道。

“走吧，也不用洗漱了，大先生已经在等你了。”

说罢，方无涯越过龙宝，拉着江凡就欲走。

“山长，慢一些，我昨晚可是感染了风寒，今早身体明显不舒服。”

“嗛，关老子屁事，我也只不过是个带路的。”

方无涯目光直刺刺，他那张四方脸，却长了一双眯眯眼，看起来非常不协调。无论是看人看事，都给人一种狭隘，被盯上的感觉。

尤其是江凡，对这种感觉格外强烈，每次方无涯盯着他看的时候，总感觉对方好似在心底算计着什么。

“走了，大先生的话，我可不敢忤逆，更不敢耽误。”

方无涯手中发力，脚下生风，拉着江凡火速下了观炎山。

太感湖畔的儒宫深处，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间陋室。

大先生陈咸就栖居其中，这在稷下学宫是个公开的秘密。

每每有学子路过那片竹林的时候，总会不由之主放缓脚步，企图让目光穿过竹林间的缝隙，望一望那间存在于传言中的陋室。

结果很无奈，学宫内至今，能望见陋室的屈指可数。

更别提去过那间陋室的，只怕去得多的，也就可能只有陈浮吧。

当江凡被方无涯拉着来到这片竹林的时候，江凡若有似无感应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元气波动。

这种波动熟悉又陌生，江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才记起，这种波动很像浩然意，却又有着大不同。

一时间，江凡心底不敢确定，无法以言语来表述。

“这竹林里的每根竹子可都是宝贝，随便取走一根，都能有大收益。”

方无涯念叨的同时，目中有贪婪的神采。

江凡原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再三确认，并在方无涯嘴角发现有一丝垂涎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没看错。并且，对方无涯的认知，也更深了一步。

“敢情此前的那种感觉是对的，这老小子一直都有打我主意的念头。”江凡暗自警惕起来，心底将与方无涯的距离，拉开到最大。

“咦，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江凡吓了一跳，立马变化脸色，眼中有崇拜之情涌溢。

“山长大人，传说这片竹林，一般人走不出去，也进不来。您能进退自如，足可见您的高明之处。”

“呸，小子，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方无涯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道：“你的一身精血比这些竹子可宝贵不少，抽个机会也让小老头我也放一碗？”

江凡大骇，心底起了一丝凉意。

他挣脱般，当时就有想，冲着方无涯那张老脸暴揍一拳的冲动。

“呵呵，小子，动了歪心思可不好。小老儿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一向很准。”

方无涯目光带刺，直愣愣盯着江凡，让他心里发毛。

所幸，这片竹林不大，当方无涯将他领到一处陋室前，他也就退了出去。

“小子，等你出来陋室，我再来接你，你跑也跑不掉。”

方无涯灵识传音，话音在江凡灵识海震动，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站在陋室外，江凡看着这间同草庐差不多的屋舍，一时有些踟蹰不定。

这时，屋舍内传出一个声音，江凡知道这应该就是大先生陈咸。

“进来吧，我想见你一面。”

闻言，江凡当即抬脚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