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为霜》

第1章 第一章【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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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山】

元箴十三年,天下大变。江湖之中风起云涌,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世人观之这世道,纷纷诉苦道——这穹顶之下好似没有能够让黎民百姓容身之地。

要说当今世上如若真有世外桃源的话,那便只有东楚之地,清凉峰上【无霜阁】中的师徒二人了。可是就在昨个儿,连清凉峰上的这两位“神仙”都出山了。只怕眼观天下,当真找不出什么清净之地喽。

“舟儿啊,你说,咱们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如今正值大夏,皖南之地盛暑,达达的马蹄在幽静的林荫小路上响起,一身着玄衣的男子悠哉悠哉地骑在马背上,看向身旁风清月明的人儿,眼中暗藏着浅浅笑意。

“先抵宣州。”那人说完沉默了尚许,又道:“阿信,为师不是在临行前和你说了很多遍吗?在外要称师父,不许直呼我的名氏。”

“好啊,云舟~”赤衣男子尾音故意上挑,手里攥着马鞭,看着身旁那一身秀水蓝衣的男子眉间微皱,嘴角不自觉的微扬。

看官,你若问那个满嘴戏谑之味,不拘小节的人,姓甚名谁。恐怕说了也是白说,他,肖信字无双,江湖小白一枚。这五个字,目前无法在江湖中掀起什么波澜,往后啊!又谁知道呢...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风过林梢,烈日光辉被这茂密的树叶挡了个结结实实。人间六月天,此时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节。

骑在马上,肖信低头看了看自己别在腰间的剑鞘,随着颠簸,里面的剑身好像也在微微颤动。

此剑有灵,这把霜暮剑,从他自顾云舟手中接过的那一刻,便属于他肖信了。如今算来,跟着自己也有十余年了。真是比亲儿子还要亲上几分。

说来也有趣,昨日他们还在清凉峰呢,今个儿就在世人口里的“江湖”之中了。自打肖信记事以来,自己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清凉峰,最远也是到山下的集市上瞧瞧,人生履历属实少的可怜。

如今同师父一齐下山,到江湖之中历练,能够救民于水火!惩恶扬善!他自是欢喜的。

可前路茫茫,如迷雾笼罩大地未可观其形。所谓历练,其实带给肖信更多的还是一种未知的恐惧。在清凉峰上,听小童与他说道:如今,朝堂大变,君王昏庸无用,而江湖之中更是高手如云,如果自己和顾云舟抵挡不住的话,那可!想到这儿,肖信不禁身形一颤,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一旁的顾云舟用余光扫到那人歪歪斜斜的坐着,早就深知此人心性如何,做此举动也不意外。索性都没转过头去看,只是和声劝道:“阿信,这一路上你可休要胡闹,别处可不比【无霜阁】,万事小心为好,断不可浮躁。”

从小到大,肖信听到这种话从顾云舟口中说出来没有几千遍也有几百遍了。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心里头想着,肖信居然真的用手按了按耳朵,“啊呀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不给咱们【无霜阁】丢脸。”

从清凉峰到宣州百十公里,乘舟只需半日即可到达。

他们也没有太急于赶路,林中清风徐徐,竟少了些盛夏的闷燥,沁人心脾。肖信微微侧过身,看着身骑白马,雪胎梅骨的顾云舟,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更静了些许。‘有他在,去哪里都好。’这句心语,肖信未诉于口,只说给了这浩荡九州大地,说给这日后的漫漫长路听。

二人下午未时出发,到达古渡头时竟然也夕阳下沉了。

等着他们真正打马临岸,看到涓涓溪流的时候,天上的火烧云烧的虽旺,可河上的小舟也所剩无几了。

顾云舟把鞭子轻甩在马背上,马鸣止蹄。随后,他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一旁客栈的小厮,又埋首与其低语了几句。

大概了解顾云舟话中蕴意后,店家颇为为难的看了一眼身前仙风道骨的顾云舟。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淮南语囔囔道:“这么久啊...那可不照气。”

顾云舟神色坦然:“无妨,银两自是不会少。”

“也得亲自画押!”

“那是自然。”

等二人周旋了一番,小二把马儿牵入蓬门之中,顾云舟这才转过身,启齿欲唤那人乳名时,却发现肖信不见了。

一种惶恐之感顿时涌向了顾云舟心头,他不由得握住了腰间的佩剑,环视四周,焦急的寻找那人身影。

“这儿呢,师父。”

忽然,顾云舟的肩头被人轻撞了一下,他颦眉回头,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笑颜,神色顿然缓和了下来,“又跑去哪里玩了?这一会儿都闲不住。”

肖信对顾云舟的责怪置若罔闻,反而眯起一双弯弯的月牙似的清眸,朝顾云舟身后指了指。

是时,天色已沉,落日熔金,人间六月,河边翠柳长的愈发茂盛,这倒是人间常律。所以,肖信意在何处,顾云舟猜不出,只好不解其意的回过头问道:“那边,刚刚如何了?”

“没如何,没如何。”肖信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才继续解释道:“师父啊,你从前和我讲过,纤纤折杨柳,持此寄情人。1我们这一去,不知何时归还故里。我便折了一段杨柳,插在这一旁的泥土中,就当作是个念想了,可能等咱们回来的时候,这苗儿啊,若果没人动~应该都能长成一株小树呢!”

“师父...”肖信绻绻念道:“离家再远,我们还是要回来的。【无霜阁】才是我们的家。”

顾云舟看着眼前那个玄衣束发的少年,见他脸上神色坚定,少年意气风发,玉树临风。从前顾云舟倒没有注意,如今乍一看,那人的个头竟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刚想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抚那人的发顶,一个浑厚的声音却在顾云舟身后响起:“二位客官,你们到底还走不走啊,老夫这杆子都要撑断喽!”

“走,现在,现在就走!”语罢,肖信赶忙朝船只的方向奔去。上船前,他还不忘对这那棵依依垂柳拜了三拜,随后才一脚踏入船中,掀起帘巾进了船屋。

“再会。”顾云舟敛起心绪,对着杨柳微微颔首,随及也踏上了小舟。

船舫内烛火扑朔。进入船中,顾云舟将佩剑取下,放在木桌上,自己则闭目打坐,全然一副超然物外之态。而肖信则盘起腿,坐在那人对面。托着腮,借着细微火光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顾云舟,知晓那人定不会睁开眼瞧自己一眼,便不再自讨没趣的盯着了,转而将脸侧过去看向窗外。

透过船牖,肖信能够看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天空中逐渐浮现出一片淡淡的绛紫色。水面上荡漾着粼粼波光,如同一位豪饮后的醉翁,摇摇晃晃,不知何处是归途。

“起舟喽!二位坐稳啦。”

“我欲乘舟西去,一览天地之姿......”船头,传来了艄公清脆响亮的歌声。

半晌过后,顾云舟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狭长秀目透过烛火看着肖信。肖信感受到了目光,一条腿耷拉在地上,另一条用手扶着,撑在船椅上,也转过头去看顾云舟,并还了那人一个灿烂的笑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肖信觉得,原来自己有所谓没所谓的恐慌,并不是害怕的不是这未知的迷途,而是......自己身边到底有没有顾云舟的守护。就这一日之间他经历的种种,都是他肖信从出生到现在从未体会过的人间风味。

“阿信,肚子有没有饿,行囊里有小童临走时装进去的薄饼,可以充饥,想吃吗?”

肖信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有点饿了,便点了点头,从顾云舟的手中接过了饼,毫不遮掩的啃了起来。

可能由于肖信的吃状过于野蛮不雅,顾云舟默默的向前推了一下肖信面前的茶盏,柔声道:“又无人与你争,慢点吃,别噎着。”

“师父,你不知道。在清凉峰的时候,小童总是和我抢新鲜的桃花酥还有桃花酒,我要是不快点吃,你做的那些人间美味早就被他们抢得一干二净了。”

肖信这话让顾云舟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清凉峰上那些孩子们还闹出这种事,甚至连向来稳重的小童都参与其中......

可事情到底也是由自己而起,顾云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里不会再有人与你争了。慢些吃吧。”

还未等肖信答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钟声。此钟应是源自山林间,钟起时惊飞了一群山鸟。肖信好奇,连忙支起窗户将头探了出去。

“哇!师父,师父你快看,夜市好像开了。”

只见河岸两侧逐渐燃起了万家灯火,楼宇间也亮了起来。人们纷纷从关闭的门户中走出,来到坊间上,穿梭在小巷中。阔谈笑语,提灯而行。

顾云舟未理会肖信的慨叹,轻声唤道:“阿信,你的霜雪剑练到第几重了?”

那人并未回话。

“阿信.....听到为师问的话了吗?”

“啊?啊啊,呵呵......额,还是第七重,第八层的心门我还没有悟到。”

闻此,顾云舟微微蹙眉,他看着肖信还傻愣的沉浸在船外的美景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嘱咐说:“你应当好好练功。出门在外万万不可荒废了功力。”语罢,顾云舟沉默了晌许,又问道:“阿信,你是觉得这江湖中很美好是吗?”肖信揣测不出这话为何意,他只觉得通往宣州城,一路上倒是热闹得很。“江湖”二字,并没有传闻中那么骇人。

顾云舟望着寥寥楚天千里江山,道:“这里离皇都长安城几千里,咱们还未站在皇根子低下,不知何为百姓之苦。”

肖信点了点头,他从前虽然没有出过山,但这些年来也算是受过师父顾云舟的谆谆教导,【无霜阁】训诫石上的那一句话早已铭记于心:以天下为己任,匡扶正义,救死扶伤,倾尽毕生功力和才学,九死无悔。

“小伙子们!吃不吃菱角啊,我刚刚摘了几个,新鲜的很!”

一听有吃的,肖信来劲了,“吃啊吃啊,我好久都没吃了,现在这个时节菱角啊,莲蓬啊最好吃了,还解暑!”

艄公听完笑了起来,边笑还往掀帘而出的肖信怀中丢了几个。肖信谢过后,把大的先挑给了顾云舟。等吃完了自己的后又觉得船舱中又闷又无聊的很,便出去和船夫侃大山去了。

夜风袭来,吹动了旅人的发。肖信静立船头,看着周遭一派喧腾的热络氛围,浅浅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如若天下各处皆可如此景般便再好不过了。”艄公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语,一边撑着杆,一边对肖信说:“小伙子,喜欢这样的山河吗?”

“喜欢,当然喜欢!这样多好啊,热热闹闹的。夜里也不那么孤单了。”

闻此,船夫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忽闻长叹,肖信不解的问道:“不知老丈...因何叹息啊。”

“我啊,自是感慨这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如今这个世道,你以为我们真的如看上去那般快活吗?非也非也啊!咳咳......”老船公说到气盛时重重咳了几声,等平复下来后,才又幽幽地说:“没有河清海晏,便要我们装出来。没有神力通天之人,便要我们寻常百姓去寻,什么事情都是我们下层百姓来干,他们权倾天下的高贵,或者身怀绝技的仙客,就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喽!还,还真不如那些个魔教中人,呸!”

‘魔教’肖信不知为何心中一颤,顾云舟从前可从未与自己提过魔教二字。这等字眼,居然是从一个老艄公嘴中得知的。可肖信也没有太过思虑这些,刚欲启齿询问的时候,忽然船尾一动,顾云舟一声呼唤把二人的交谈打断了。

“阿信,晚间风凉,进屋来吧,咱们应该快到宣州城了。”

“可是,师父,我还没...”

“阿信,听话,进来小憩一会,你也奔波一天了。”顾云舟话语仍是那么柔和,他站在船舫的门边,一手掀着帘子,温温柔柔的看着肖信,眼神中却带着让人不可抗力的力量。

“哦,知道了。”肖信只好兴怏怏的掀帘回屋去了。

乘舟半日,他们才抵达宣州城。

等到后半段路程时,肖信忽见船外风云突变,江面之上浪涛翻涌。而他们所乘的小舟,其行于江中如乘奔御风,又急又快,且晃动摇摆了大半个行程。江上舟摇,船中的人也随之跟着晃动。整大后半段旅途中,肖信的胃里都好似有着巨浪翻滚。

顾云舟与艄公站在船头,以剑气护舟才得以保证安全抵达宣城。

终了,一切归为平静,船靠岸的那一刻,肖信一手捂着小腹,抬脚一步跨出船后,手撑在一旁栏杆上,低头间便看到地上有一个破竹篓。肖信连想都没想,对着小竹篓就开始哇哇大吐。

顾云舟结了帐钱,端正地和老翁恭敬的致了谢。

一礼毕,那渡舟老翁哪见过有仙家对他如此恭敬,连忙说道:“少侠不必客气。老夫见阁下功力深厚,刚刚启程前又付了那么多的赏金,这活儿啊老朽自是会接的。哎,你还是快去看看你那个小徒弟吧。这个回程的护身符我收下了!多谢。”

顾云舟恭敬的回了谢,想起刚刚肖信那副难受的模样,不禁眉头微蹙,连忙转过身,阔步朝肖信那边走去。

彼时肖信还一手扶着围栏,口中苦涩不堪,本来今天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现如今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那种感觉如鲠在喉,难受的紧。过了一会儿,肖信忽觉背后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了上来,那熟悉的触感,顿时让肖信的心尖松了下来。他虽未转头,对站在身后的顾云舟说道:“师父,出门前你有....有带桃花酒吗?”

“只随意带了一壶。无妨,喝了吧,等路过酒家,我再买予你。”

肖信接过酒壶,仰头饮了一口便作罢。随后还颇为满意的抹了一把嘴角,笑着说道:“别人家的酒哪有师父做的纯、师父酿的甜啊。”

顾云舟未再回他,只从鼻间溢出一声轻笑,似有似无,很快便消散在这湿凉晚风中了。

温酒入肠,还不辣喉,肖信顿觉清爽了许多,胃里也不似刚刚那般难受了,好似这酒真是能暖人心脾的良药似的。不再多想,肖信开始打量起眼前这恐怕应有十丈有余的阁楼来。

是时,楼里楼外火红的灯笼和烛盏点亮了整个天空。从外向里探进去查看,似乎还能看到来往走动的宿客和游人。肖信虽不知现在是何时,但是宵禁必然是早就过了,眼看着天都要亮了。这个时辰,此楼内外还能有如此宾客如云之景,实数难得一见的天下奇景。

这一景致激起了肖信的好奇心,于是他眯缝着两眼一边使劲儿扒着往里瞧,一边向身旁的顾云舟询问道:“师父,这是哪里啊?”

顾云舟彼时正用余光扫着四周,心神不属地答道,“此乃宣州城的【北望楼】,是当今天下第一楼。咱们刚刚渡舟的那条江叫沧浪江。”

“北望楼,沧浪江,倒是般配的很...”肖信摩挲着下颌,微微挑了下眉,又问:“那...现在几更了?”

顾云舟大致算了一下,现如今怕是得有五更天了。在江河中翻腾折覆了一夜,远眺江边好似都已泛起鱼肚白。

“大概有五更了...”顾云舟牵起肖信的衣袖,又道:“进去我再同你细细说。”

“哦。”看这自己被掀起的素衣一角,肖信不满的努了努嘴,但总算乖巧的同顾云舟进去了。

踏进这楼后,肖信才觉自己刚刚那些感慨还真是肤浅的很,这里哪是什么热闹非凡啊,明明就如同画中的仙境一般!北望楼的一层是鲜肥吃食作坊小堂,墙壁的屏风后都能听到刀斧摩擦的剁砍声,镂花的桃木地板上更是不知由什么制成的,云雾缭绕不说,还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店小二跑过来时,看到肖信一副看呆了的痴傻模样,也不见外,满脸笑相的倾身作揖道:“客官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北望楼,可是天下权贵之人最倾慕的地方了,每日都有四海八荒的贵客来到这儿,二位...不知今日是要打尖,听曲儿,品茶,斗兽,下注骰子,邀艺妓......”那人滔滔不绝地说了得有几十个消遣娱乐的项目。听得本就疲惫肖信都有些犯困了,最后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句:“还是,二位要...住店啊。”

肖信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回道:“住店,先睡觉。”说完,两眼还留出一道细窄的缝,瞧着那人一闪而过的失落神色,不屑的勾了下嘴角。

“叨扰了,这里是贵楼的主人给我们的腰牌,不知能否.....”

还没等顾云舟把话说完,就被那小厮打断了:“能!能!今个儿晌午听闻楼主传信说有两位上宾要来,早就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二位仙家旅途奔波劳苦,先行休息。只是...小人斗胆,敢问您是需要几间?”

“一间!当然是一间了!你们的【贵客】房应该不小吧,我们俩屈尊降贵勉强可以住一间的。”

“阿信...不得胡闹。”顾云舟语气颇为严肃,肖信瞬间败下阵来,却又不服气似的闷哼了一声。身子歪歪斜斜靠在一旁的香楠木桌上,怀中抱着自己的宝剑,头扭到一边去,不再吭声了。

店小二见这俩人话中都带着点不知打何处而来的气,连忙解释说:“不是在下多言哈,只是如今...男风大禁,先皇那些风流韵事又闹的满城风雨。二位的模样和气韵又如此出挑,只怕。”那人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前的顾云舟,见其并无愠气才继续说道:“只怕,这楼中人多嘴杂,会有人传瞎话啊。”

顾云舟神色未变,周遭烟岚倾身,平静地说道:“无妨,本就应该如此。”

“师父?!”肖信刚听到那店家那样说就够置气了,现在又听到顾云舟如此言论,那些倦意瞬间被驱走了,艴然不悦。

“阿信,不许耍小孩子脾气。出了清凉峰,这天下便不只有我们【无霜阁】的人了。”

“我,这不是想省点盘缠嘛...”

“这位少侠莫气。”小厮见其中一个不好惹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连忙和事道:“你们师徒二人自是清清白白的,并且我给二位安排的客房也是连着的,若有什么急事,走动起来都十分方便。”

那小二嘴上功夫了得,如此一番言语下来,肖信也是不知如何再去争辩,只能赌气瞥了顾云舟一眼,猛地从桌子上一起身,朝着旋梯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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