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长垣县广香楼，县衙各班头主事齐聚二楼。

“杨老板，你可来了。”隋六郎上前一把拉住杨同心，杨同心面带微笑和汤如海、孔如亮见礼，两人还礼之后往酒楼里走，孔如亮不敢头前走作势一请，跟着汤如海直接上了楼。

杨同心看看酒楼门前立着包场的牌子，笑道：“隋班头，这事儿我是不是办得太张扬了？”

“这——”隋六郎圆了一下：“光明正大的，你怕啥，这些待罪的娘们你买了去算她们命大，赶紧上楼吧，都等着呢。”杨同心手里握着一块银子五两多些，利用和隋六郎拉手的机会赛到他手里，隋六郎心中暗喜，头前引路。

张茂财到一楼询问广香楼掌柜李金发：“李掌柜，这一共开了几桌？”

李金发笑得合不拢嘴，比划了一个手势，喜不胜收说道：“六桌上等酒席。酒菜齐备就等开席了。”

张茂财一听差点跳起来，六桌酒席起码要十两银子上下，李金发有点太黑了，他怒气勃发正要和李金发理论一番，杨同心站在楼梯上冲张茂财招手：“老张，上来吧，要开席了。”张茂财恨恨的冲李金发一咬牙：“待会找你算账。”快步上了楼梯。李金发哈哈一笑，继续招呼客人。

到得楼上，张茂财脑袋嗡的一下，他瞅瞅隋六郎，心中暗骂：让你请相关人等吃饭，你这整个把三班六房全请了！敢情不是花你银子，你这个龟孙！

杨同心待众人坐稳，站到二楼中间，团团作揖，声音洪亮举止得当：“诸位，诸位。在下杨同心，外地客商。最近才在县里落户，过些时候要开店做买卖，今天请来诸位官爷，是想请诸位日后多关照小号生意，这里谢过了。”身后的店小二端过托盘，张茂财上前斟满三杯酒，杨同心举起酒杯：“多谢各位赏脸，杨某略备薄酒款待诸位，在下先干为敬！”他仰头喝干杯中酒，扬起空酒杯：“诸位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杨某这里鞠躬了。”说完深深一躬到地。

众人齐声喝彩，举杯共饮，随即开席。河南省民间素来有无鲤不成席的说法，但长垣县毗邻开封府，自然偏向开封菜多一些，所以鲤鱼成了陪衬，当不了压桌主菜。广香楼后厨今天准备的是开封著名的酒席八珍宴，桌上八道菜分别是：软溜鲤鱼焙面、拆骨肉、驴肉灌肠、风干鸡、铁锅蛋、核桃腰花、凉拌肚丝，压轴的是套四宝，酒配的是当地高粱好酒名仕青，每壶一斤。

当晚宴开六桌，按照六房配置以年资叙座。汤主事多年在县衙里办差，论年资论威望，他坐了首席，三班衙役总头目孔如亮坐次席在汤主事左侧，杨同心作为请客的东主，坐在汤主事右侧。张茂财跟在一旁没有落座，他这才明白杨同心饭前请自己单独吃一顿的用意，他马上就充当起店小二的角色，开始伺候饭局，忙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

杨同心起身第一个向汤主事敬酒，汤如海微微颌首喝了这一杯。干杯之后，杨同心笑道：“说来我还是汤主事治下的住民。这里再敬汤主事一杯。”

汤如海在长垣县内做胥吏几十年，历久弥新，算是县内实权人物，长垣县内七村四集二十六庄每年上缴的赋税银两都是由他核算，才好上报朝廷，加上他门生故交极多，是本地势力的代表人物；而孔如亮作为三班衙役的总头目，日常掌管缉拿、刑审等事务，也是个实权人物。杨同心很清楚将来自己在长垣县开店做买卖，这些人那是一定要结交的，于是上前一一敬酒。酒过三巡，隋六郎拉过张茂财耳语几句，示意杨同心出去陪酒。杨同心告声罪，出了里间，来到外间，在隋六郎的引进下，一一拜会了其他各房的主事和两班衙役的头目——税吏李忠孝、快马张大和等人。杨同心酒量惊人，举杯就干，且谈吐不俗，很快就和众多衙役打成一片。

“汤老，您看着这杨同心像生意人么？”孔如亮举杯敬汤如海。

“老孔，你可知晓他做的是什么买卖？”

“据说是个粮商。汤老，咱们自己人，孔某在长垣县十几年，舍得出银子请三班六房吃这样全席的，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孔如亮说得倒是也是实情，这长垣县虽然富庶，但是鲜有商人舍得出资宴请整个衙门的三班六房，多是到户房和税吏那里送些议礼，招呼一下就此了事。

孔如亮放下酒杯，眯着眼远远看着外间敬酒的杨同心，隐隐约约觉得杨同心似乎和龙王庙命案有着某种联系，不过他久在衙门口当差，明白钱可通神这个道理，至于龙王庙的人命案嘛，死的是地痞流氓又不是无辜百姓，先缓缓再说。

杨同心在外屋敬酒，每个人都敬了三杯酒。张茂财在一旁看的暗暗心惊，广香楼的酒具用的是平安瓷具，这一杯斟满就是三两，眼瞅着三壶酒见底，喝了三斤酒的杨同心却丝毫没有醉意；更离奇的是每个人只和他介绍过一遍，就能记住这人的名字职位年纪籍贯，转头再说，说得那是分毫不差。杨同心敬完酒，找到负责人市交易的尤执事上前攀谈很快熟络起来，尤执事坚持不能在酒桌上谈公事，只是口头允诺，暗示杨同心要去和汤主事请示，杨同心自然心领神会，返身回到包间，当众谢罪自罚一杯。

“杨贤弟，请你过来。”汤如海招手，周围的人识趣的借故离开。此时酒局已经不像开始那样井然有序，略带醉意的众衙役开始乱窜座，更有人划拳行酒，吆喝起来。

“你给老夫交个实情，为什么要买那些犯妇？”汤如海放下酒杯，盯着杨同心。面对这个老资历的胥吏，杨同心笑笑，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看他们太惨，生了恻隐之心。”

孔如亮听完摇头：“这些犯妇一个个长得倒是不错，不过杨老板你一下买二十几个，怕你这身板也扛不住哦。”说完告声罪，出去和旁人喝酒了。

杨同心岔开话题：“汤主事，请教一下这商会如何加入。”

“等你买卖开张之后，他们自会派人来请你入会，届时你自行斟酌。”汤如海饮下杯中酒：“老夫不胜酒力，这就告辞了。”杨同心起身相送，汤如海走到楼梯口，举手朗声说道：“诸位同僚今日大可开怀畅饮，老夫酒力不行，先告辞了。”众衙役吏员起身答礼恭送汤如海下楼，这才回头继续饮酒。张茂财看着一壶一壶的空酒瓶子，叹口气，只得吩咐店小二再上酒，心想：老杨这次腰包要遭殃。

送到楼下，汤如海停住脚步：“诸位不要送了，老夫家近几步就到。杨贤弟，借一步说话。”

汤如海在官场磨砺数十年，对世间诸般事情早已洞若观火，杨同心这次一次买下这些洛阳府发配的犯官女眷，汤如海在酒席上观察杨同心，已经明白杨同心要干什么了。汤如海笑笑，望着杨同心说道：“昔日商鞅立木取信，杨贤弟今日买下犯官女眷，是否有异曲同工之意呢？”

杨同心笑笑，说道：“汤主事慧眼如炬一语中的，晚生确有此意。”

杨同心这份坦诚倒是让汤如海有些意外，汤如海捻须笑道：“你风华正茂之年，行此有悖常理之事，你就不怕毁于悠悠众口？众口铄金啊。”

杨同心笑道：“事在人为，问心无愧自然泰然自若。”

汤如海面带微笑拱手离开，杨同心拱手行礼不再说话。

楼上已然喝得兴高采烈，三五人围一桌猜拳行令。各房主事自重身份没有参与酒令，不约而同都集中到里间，相谈热络，见到杨同心进来，都起身相迎。“来人，上酒。”杨同心拎着酒壶直接来到孔如亮面前，一举酒壶：“孔班头，拼一下？”

“好啊。怎么赌。”孔如亮的酒量在县内出名，绰号千杯不倒，杨同心摸出一锭银子，五两上下，一抬手抛在桌上，举座皆惊。孔如亮一怔，笑道：“我可出不起五两银子的赌本，权当我输了。”杨同心笑道：“谁先喝光三壶酒，这银子就归谁，不用你下赌本。”

“那就来吧。”孔如亮端起酒壶开始拼酒。孔如亮喝酒如饮水，不换气一壶酒下肚，看到杨同心还在仰头喝酒，他一擦嘴，哈哈一笑，端起第二壶酒仰脖痛饮。

喝完第二壶，杨同心告饶：“在下不胜酒力，甘拜下风。”孔如亮拿起银子，心照不宣，笑道：“那我可受之有愧了。”张茂财早就知道杨同心的酒量绝对不输孔如亮，他是故意的！不禁心里暗暗惋惜：五两银子呦——五百斤大米哦！

这一席酒宴从申时末一直持续到戌时初这才散场，人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互相告辞离去。杨同心下楼时，看到李金发带着两个伙计正眼巴巴的守在楼梯口等他结账呢。李金发看到杨同心下楼喜形于色，一拱手：“杨老板可曾吃好？小号的酒菜如何？”

杨同心坐稳之后，伙计殷勤的端了一杯醒酒茶，他拿起来喝了半杯，放下茶杯，从怀中拿出三锭大银，每个四两多，慢慢放到桌上，李金发看到大银，顿时满眼生光。

“李掌柜，你这酒席——”杨同心咂咂嘴：“还不错，对得起每桌二两银子的价钱，只不过那套四宝，差点意思。”

“以后一定改，一定改。”李金发把核算好的账单双手递上：“零头给您抹了，一共是十二两银子。”杨同心推过银子：“这是十三两，甭找了。”李金发笑逐颜开的收好银子：“杨老板大气！日后请多多光临小号，这里谢过了。”杨同心起身，招呼道：“老张？”张茂财闻声从二楼探出头来，说道：“这剩菜咱们不带回去？”

李金发怕杨同心抹不开面子，又不好开口，连忙嘱咐伙计：“快，给杨老板包好带回去。”

张茂财抱着三个笼屉一样的食盒，跟着杨同心回到吉祥客栈。一进屋，放下食盒，关上门，张茂财怒不可遏过去抓住杨同心的袖子，大声说道：“老杨，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