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流水席吃完之后，长垣县户房主事汤如海带领胥吏们告辞离去，杨同心才返回流水宴上。

这一席流水宴人人吃得是酒足饭饱，金马井和曹家集的乡民对杨同心又是敬佩又是爱戴。散席之后，杨同心跟着陈老汉回到陈家，临走之前，他去看了看李金发，李金发表示流水宴保证万无一失。

杨同心看着这个小院，几个月前他就是从里出发的，如今他已经在县城里有了三进的宅院，一家老字号的粮行，还有那些行商图的资料库，想到这里他嘴角浮现微笑。

陈张氏拿过干净的茶碗，往日杨同心带来的茶叶，她都没舍得喝，都攒起来，看杨同心来了，高兴的拿出来，沏了一碗，用手巾垫着端到杨同心面前。

陈老汉从屋里回来，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交给杨同心。

“这是什么？”杨同心拿过一看，是一份名单。陈老汉凑过来用手点点纸张，说道：“这些是我托人帮忙写的，这上面是我的亲戚朋友，都是种田的乡民，我找人算过，按照今年的年景，就着这个名单上人数，可以卖给你的粮行，起码一多百石粮食，可能还有些富裕。”

“那太好了，多谢老叔了。”

“可是，老杨，我说句话你别多心。这一百石粮食里面有大米，有小米还有小麦，价钱不一样，我们全家都不认字，我和小二算了算，这些粮食要是足秤足重，要，要……”陈小二接过话头：“我爹的意思是，一百石粮食可能要一百多两银子，我爹怕你本钱不够，我们万一把人请去卖粮，你到时候银子不够使了，我爹是这个意思。”

“你们只管送，银子不用担心，只要有粮食，有多少我要多少。”

“老杨你可真厉害。”陈小二挑起大拇哥：“当初你就一个人进城，啥啥都没有，不到半年时间，房有了铺面也有了。可，你哪里来的银子啊，我听说你还在城里买了五十多个丫头帮你写书。”

陈老汉拿起烟袋锅啪的一下敲在陈小二头上，骂道：“你吃撑了？你管这些干啥？”

“我就好奇，好奇，就随便问问。”陈小二呐呐说道，在一旁的张茂财听到陈小二的回答，心里耸然一惊，那天葛富贵怒斥自己偷听东主谈话不妥，自己的口吻和现在的陈小二一模一样，他很难过的发现自己居然和这个土里刨食的陈小二差不多，张茂财叹口气，看看杨同心，知道杨同心确实不好解释这大笔大笔的银子是怎么来的。

而杨同心的银子怎么来的，张茂财心里最清楚，也只有他知道杨同心会“法术”，张茂财对杨同心可以和神仙借银子深信不疑，以前他还颇有和别人显摆炫耀自己知道秘密的冲动，经过多次历练，现在打死他也不敢说。

“小二，你不知道，东家的银子是，靠见识挣来的。东家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就是个有学问的人。那牙行你知道吧，连牙行大掌柜没事都要和东家请教问题。”张茂财赶紧编瞎话帮杨同心圆场。陈老汉一家听得聚精会神，张茂财接着瞎编：“就说这茶叶，世上就没有东家不认识的茶叶，连茶行掌柜进货都要请教东家，东家就收点酬劳，这银子才一点一点攒起来，后来就和牙行掌柜联手，靠着见多识广，东家这才赚了很多银子。”

杨同心对张茂财替自己编的这个瞎话还算满意，他面带微笑看着张茂财。

张茂财吸溜了口茶水，说道：“这也就是咱们自家人说说，在城里你要是张嘴就问人家做买卖的本钱多少，银子哪来的，脾气再好的也会给你两巴掌！上来问人家本钱，你啥意思啊？是惦记人多少钱你好下手吧。所以啊，小二，你今后可不要乱问这个。”

陈小二连忙点点头充满歉意的看看杨同心，张茂财对自己居然能训导陈小二很是得意，看来自己终究还是比陈小二高明的，他嘿嘿笑了起来，正笑着，忽然发现杨同心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马上心虚，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编瞎话帮杨同心圆场，杨同心是不是满意。

好在陈小二被张茂财一顿训导，不再问杨同心银子哪里来的。陈老汉赶紧圆场：“老杨，你粮行的字号是啥？”

“就是原来县城里的丰泰安，还没换字号，等过些时候稳下来再换招牌。”

“新字号想站稳脚可不易，那长垣县里粮行好几家呢。”

“不怕。只要我入了粮行，城里早晚就只能剩下我一家粮行。”

“有气魄，小二你比老杨大不了几岁，多学学人家。”

“爹啊，那是能随便就学会的么，嘿嘿，老杨，你在城里就没看上那家姑娘？按说你也该成家了。”

“这着什么急？慢慢来。”

“还不着急？我二十岁都当爹了。要说这个事，老杨你就不如我，我那家伙什厉害着呢。”陈小二嘿嘿笑着得意起来，在一旁的陈张氏用手狠狠一拧陈小二的腿，骂陈小二：“再胡沁让你爹抽你耳刮子！”起身拉着脸色发红的儿媳妇二丫往屋里走，

陈小二一边揉着被母亲掐疼的大腿，一边难掩得意哈哈一笑，端详杨同心许久，又摇头，说道：“老杨，就你这个个头想找个般配的娘们还真难找。”

“那小二哥你帮我多留心，看哪家姑娘合适，和我说说。”

“这个却难，我不知道你中意啥样的娘们啊。”

一家人闲聊到午后，杨同心起身告辞，说晚上还要请县衙的人吃酒席，陈老汉一家都来恭送。杨同心拱拱手行礼离开，又回到流水宴前，李金发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里，手里用手巾板捂着一个小茶壶，头靠在椅背上，嘴里哼着荒腔走班的调调，心头松快很多。伙计过来回报说杨同心来了，李金发端着茶壶赶紧过来行礼，杨同心说道：“中午这流水宴办的不错。还有傍晚这一顿，善始善终要办的周全。”李金发笑道：“杨老板，您放心，一定办好。”

“这里差事办完，你拾掇利索了，回头去我那里把余款拿了。”

“好咧。杨老板，您慢走。”

送走杨同心，李金发询问伙计：“大师傅们都吃饭了么？”

“都吃过了，现在是帮厨和打杂的在忙活。”这个伙计是李金发酒楼的，他悄声说道：“掌柜的，您看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和罗东山的大厨拉拉交情？”

“不中。”李金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否决了伙计的提议，他压低声音：“咱们这次借着杨老板的流水宴，算是大赚了一笔，罗东山可没少出力，这时候挖人墙角，不妥。行了，这事不要再提，你去吧。”

当晚杨同心在罗东山的四海酒楼宴请县衙各房，王文海作为知县的代表出席了此次酒宴。席间气氛融洽，诸人举杯共饮，宾主言谈尽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文海提出天色已晚，感谢杨同心的宴请，因明日还有公事要忙，只能娱兴至此，余人表示赞同，酒局就此圆满结束。

杨同心恭送诸人到楼下，他悄悄拉住了吏房主事霍良臣，拿出一张借据交给霍良臣。霍良臣借着灯光一看，是一张金马井里正陈政吉和村民陈老汉家的高利贷借据，他心领神会笑道：“杨老板且容我几天时间，三天之后，定有消息。”

“那我就恭候佳音了。”

三天之后，长垣县县衙吏房执事拿着一纸任免书来到金马井，宣读完任免书，当场免掉了金马井里正陈政吉的职位，由金马井另外一位大户接任里正的职位，限陈政吉三天之内移交职内文书一切事务，有逾期不交敷衍懈怠之举，按朝廷律法严惩不贷。

吏房执事看看脸色灰败的陈政吉，冷笑道：“陈贤弟，这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清楚。”陈政吉原本以为杨同心能放自己一马，看来到底还是痴心妄想。

“本朝律法载有明文：凡民间借贷者，月息过三分，皆为高利贷，放贷者须鞭笞三十，罚没本金利息充公。你身为里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若是真按照朝廷律法办事，你这点家产都未必能保得住，你可知晓？”

陈政吉额头冒汗，他一时觉得口干舌燥，连忙拿出一锭二两的银子递了过去，这位执事虽收了银子，但气势丝毫不减。

“今天不妨把话给你说透了。”吏房执事来之前和霍良臣通过气，所以干脆点明了，借机彻底震住陈政吉，防止他将来找后帐：“这还是杨老板高抬贵手，放你一马。你私下放贷月息四分，借据现在吏房押着，这一个罪名；你唆使陈老汉一家妄图构陷杨同心，又是一个罪名；你身为里正组织乡民械斗，这又是一个罪名。现在这三件罪过证据齐全，全捏在杨老板手里，你掂量掂量以后该怎么办。”

“还请大人指点一二。”陈政吉又拿出一块银子，交给吏房执事。吏房执事笑笑，收好银子，说道：“那就不妨告诉你，三天之内赶紧把手头的差事文书都移交明白，这事办妥了，我们主事自然不会为难你，若是你借机会撂挑子耍心机。再来，可就是孔班头他们来了。”

“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至于杨老板那里嘛。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只要你以后不要和陈家为难，他也就自然不会把你怎么着，你不要看杨同心笑嘻嘻的，就以为他好欺负，实话和你讲，他那个人眼里可是不揉沙子。行了，今儿就说这些，怎么办看你的了。”

陈政吉擦擦额头的汗，恭送吏房执事到门口，回到客厅愣愣的坐在那里，猛然抓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满脸青筋暴起，骂道：“杨同心！咱们走着瞧！”

县衙里的杨同心猛然一个喷嚏，他拿出手帕清理一下，笑道：“失礼了。”

“杨老板连日奔波操劳，还要保重贵体。”工房主事邱鹤劝道。

“想是谁在后背议论我。”杨同心提起笔在工程明细末尾署名处写好名字，拿出葛富贵送给自己的那方青田石印章盖上了印章，摁了手印。“如此，这条引水渠的工程明细就算办妥了。”邱鹤拿起账册，笑道：“杨老板当真不看？”

“不看。”杨同心笑道，邱鹤转身从柜子里拎出一个蓝色的包袱放到桌上，亲手打开，里面是十锭大银，每锭二十两，他说道：“金马井引水渠工程款项，前后一并花销纹银一千八百三十两，工期一共是三十二天，除去各项开支，这里是结余纹银二百两。还请过目查收。”

杨同心没有看银子，他看看邱鹤，笑道：“邱主事，可曾近水楼台先得月。”邱鹤笑笑答道：“自然向阳花木早逢春。”杨同心向来不介意衙门口办事沾些好处，邱鹤久在公门对办事拿些过路费习以为常，两人一问一答心照不宣。

“茂财。”杨同心招呼一声，张茂财马上从外面进来，他看看杨同心的眼色，过来利索的包好银子。杨同心一拱手：“邱主事，那此事就算了了，改日再会，先告辞了。”邱鹤浅浅一揖：“那就不送杨老板了，我这里还有些公事要办。”

“请留步，告辞了。”杨同心拱手行礼离开县衙。

等出了衙门口，张茂财背着装着二百两的包袱，笑道：“他娘的，我还以为一文钱都不能给咱们剩下，没想到居然还能剩下二百两银子。”

“有些事情还是要抓紧了，这条水渠耽误的时间有些长。”杨同心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正在想着那里还有疏漏。一主一仆两人正在闲聊，走到一个街道的拐角，猛然蹿出来几个人把杨同心和张茂财团团围住。

白青松冷笑一声，一拍杨同心的肩膀，笑道：“走吧，杨老板，我大哥请你吃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