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卢氏鞋店的老板卢老忠和自己的老妻分析了一番天人和东主杨同心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家的这个丧门星，结果，卢董氏当场背过气去。

卢老忠赶紧掐人中，又是顺气又是扇风，好半天卢董氏这才缓过来，脸色发白，看着卢老忠愣愣问道：“她要真的成了杨太太，那我，那我，那我——”

“所以，赶紧的，和小梅修补一下关系。将来，万一真有那一天呢？”

卢董氏愣在那里想了半天，突然起身抓起菜刀，连连怒吼：“老东西！老娘差点让你给糊弄了！杨老板我不是没见过，人家要样有样要钱有钱，会看上这个丧门星望门寡，放你祖宗十八代的狗臭屁！今年老娘若收拾不了你，老娘白活了！”

“你弄啥嘞！”卢老忠看到卢董氏真的操起菜刀扑过来，他是领教过这泼妇刀法厉害的，吓得赶紧往后跑，可这院子就这么大没跑几步就无处可跑了。卢老忠情急之下爬到院里的枣树上，手脚并用熟练之极。

“你下来，是个爷们你就下来！”卢董氏不会爬树，站在下面怒喝道。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下去就不下去！有本事你上来！”卢老忠得意洋洋。

“老东西，你等着——”卢董氏去找梯子，正在鸡飞狗跳的当口，苏晚梅抱着一个干净的白色包袱进了院门。

“师叔，这是给粮行的考究衣服小样，等下你送过去吧。”苏晚梅对着卢董氏福了一福：“见过师娘。”

卢老忠呲溜一下滑下来，大力咳嗽一声：“老婆子，去倒茶。”卢董氏连忙把菜刀藏在身后，跑去给苏晚梅倒茶。

“这几件衣服主要是请杨老板看看质地和样子，若是满意，我就开始正式裁剪。若是不满意，我也好照着他的要求改。”苏晚梅好像一点也没发现卢老忠是从枣树上下来的，双手接过卢董氏的茶碗，嫣然笑道：“谢谢师娘。”

“小梅啊，往日我多有得罪，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我有口无心的。”卢董氏也不管卢老忠说得是真是假了，先客气客气总是没错的。

苏晚梅微微一愣：“师娘你这是怎么了？”

“咳咳——”卢老忠一把拽回来卢董氏，过来满脸笑容：“小梅啊。这批考究衣服，人杨老板说了不着急，你用不着连夜赶工，辛辛苦苦的，再生了病，我们可担待不起。不着急不着急，呵呵呵呵。”

“你们——”苏晚梅很了解这两口子是什么样子的人，她是个心思聪慧的姑娘，看看卢董氏生挤出来的谄媚和卢老忠突然的嘘寒问暖，隐约猜出来几分，面不改色微微笑道：“都是给师叔干活的，我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得空，你还是快些送去吧，这些考究衣服裁剪起来很费功夫的。”

“我方才去送号衣小样的时候，杨老板还责备我，说把这些活儿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不行，他担心你，还让我给你找两个帮手，你放心工钱我自己出，不扣你的工钱。杨老板还说了，怕你晚上赶工耗费心血累坏了眼睛，让我多给你点些油灯，还说怕你吃不好，叮嘱我好吃好喝的照顾你，你看，人杨老板想的多周到。”

卢董氏这才明白味儿来——合着老头子真的没有拿大话糊弄自己啊，这么关心苏晚梅，傻子也看出来不简单了啊。

苏晚梅脸上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微笑道：“那是杨老板心地良善，他待人一向亲厚，这些小样，还希望师叔早点送去，我先去干活了。”

出了门外，苏晚梅忽然抿着嘴唇轻笑起来，心头感到甜甜的，低头快步离开。

“茂财啊，老计的病还没好么？”

“没有，都下不了炕了，他这是急火攻心。”张茂财给杨同心倒好茶水，搔搔头，犹犹豫豫说道：“东家，我姐夫虽然犯了错，是着急想着给您立功，他不懂经商，差点坏了你的谋划，那也是好心办坏事。呃，我，东家，这次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我姐夫一回，我，我给您作揖了。”

“呦，学会卖自己的面子了？”

“我姐夫他在滑县辞了差事，全心全意来投奔您，再说我看他当管家挺用心的，您高高手高高手。”张茂财嬉皮笑脸连连作揖。

“茂财啊，这做买卖其实和行军打仗道理是一样的。要是将军上阵打仗，手底下的士兵不听将军的，都自己行动，你说这个仗还有的打么？你自己一堆毛病呢，还给别人讲情？”

“我这不正在一样一样改么，您说我这些日子一点没有长进么？再说他也不是别人，那可是我姐夫，我现在就这两个实在亲戚了，东家您高抬贵手吧。”

“那蒲安祥呢，这可是他找来的人，结果这小子贪图银子，做了人家的暗桩，通风报信卖主求荣，这事儿又怎么算呢？”

“那是蒲安祥那个狗东西见钱眼开，跟我姐夫搭不上边——”张茂财似乎也觉得实在圆不上了，叹口气不说话了。

“你去告诉老计，以后他还是管家，不过要从大管家降为二管家，薪资照旧。再有，粮行的事情，他就不要掺和了。”

“薪资照旧，行，行，多谢东家开恩，我这就去告诉他。”张茂财站起身来，美滋滋的要离开。

“你顺路去请老马过来，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马相初一身短打衣服，腰后别着双刀，进了书房一拱手：“见过东家。”

“这些日子辛苦了。”

“不辛苦，倒是觉得很有意思。我从来没想到这行商做买卖，居然和行军打仗一样，有这么多门道，跟着东家还真长见识。”

“你这个高帽戴的实在不怎么样，起码用点什么运筹帷幄的典故也好，这么直白的夸奖，听着实在乏味。”

马相初和杨同心一起笑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桌前。

“闻风堂的事情，谋划的怎么样了？”

“属下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这个事情。目前，按照东家您的章程，我已经初步拟定了几个分部，东家——”马相初示意一下要用纸笔，杨同心点点头。

“这是打探消息的闻风堂，属下斗胆做了一些分别。这一部是专门负责在外打探消息的人，这些专门打探消息的，暂时称为东风组。这些人打探到消息之后，交给章程里说的那个消息房，这些传递消息的，暂时称作西风组，由他们按照消息的重要性进行分类，然后再用暗语编写，一般的消息用寻常的暗语即可，重要的消息由消息房的管事编写。为了防止消息房出现纰漏，这些消息房的主管，只知道一套暗语的书写和解密，即便将来被人破坏，我们马上也能更换。再有，属下觉得，咱们不应该光有收集打探消息的，还要有放出风声扰乱对手耳目的人，这些人，属下暂时称作南风组，专门放假消息迷惑对手。现在，属下最为难的就是全部为暗桩的北风组，这一部分，属下真的一筹莫展。尤其是咱们府里采办蒲安祥给人做暗桩的事情败露之后，我更是发愁。”

“这暗桩如何招募如何安插，确实很麻烦，不过将来却很关键。”

“这个一会儿还要请东家多多指点。”

“这个暂时先不着急，你先完成其余三个组，剩下这个北风组，我想法子。”

“属下昨天和孙掌柜聊天，听到了朱仙镇有个十八粮行，我隐隐约约感觉，咱们天人和要想在河南扬名立万，和朱仙镇十八粮行这一战是无可避免的，所以还不如趁着现在他们没注意到咱们，咱们早早的就动手准备，到时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如同咱们对付县内这五家粮行一样，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杨同心听完，心里既欣赏又佩服，他给马相初的章程是一些很基本的情报搜集守则，但马相初显然是真的下了一番功夫的：“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马相初得到杨同心的称赞，心里很舒适，笑道：“还是东家目光长远，一般商家不可能花费人力财力，创办闻风堂这样的地方。”

“不过，对付十八粮行，是不能用对付这五家粮行的法子的。”

“属下愿闻其详。”马相初现在对杨同心佩服之极，他不懂经商是诚心诚意的和杨同心请教。

“长垣县这五家粮行这次输，就输在一个小字上。长垣县太小了，外阜的货源就是周边六县，很容易就能掌控。本县的粮市，因为我有些微薄名头，加上咱们又给了乡民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占了先机。而朱仙镇不行——”杨同心抬手一指地图：“朱仙镇四通八达，上靠怀庆府，左邻洛阳，下有北舞渡赊店，右侧就是黄河边上的山东，断货源这招就行不通。而本地货源，十八粮行经营多年，不是一时半会就可能抢过来的。将来真要是和十八粮行对阵，最快也要半年多才能见分晓。不过你未雨绸缪现在就考虑到这一节了，值得褒奖。”

“原来如此。东家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马相初和杨同心对视而笑。杨同心铺开纸笔：“这个北风组，你试试这样行不行——”

两人一直说到深夜，这才基本敲定了关于北风组的所有事宜。杨同心舒舒筋骨，笑道：“老马，你饿不饿？”

“有一点。”

“走，去厨房找点吃的。”

到了厨房近前，马相初忽然弯下腰用手挡住杨同心，低声说道：“东家，不对劲，你看厨房里怎么有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