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杨同心对着葛富贵讲述了自己意图一统河南粮市的宏图伟业，需要葛富贵这样的外援来帮忙维护牙行的事务，岂料葛富贵一口回绝。

杨同心笑道：“兄长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区区一个三掌柜，如何能帮你做到坐庄河南称霸一省。”葛富贵站起身来，豪气勃发：“那哥哥我也说个狂妄的话，两年之内，我要坐上河南牙行总行大掌柜，兄弟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哦？”杨同心抚掌大笑：“原来如此，咱们兄弟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彼此彼此。”葛富贵笑道，随即敛容正色道：“这韩贞吉和乔善川都是河南赫赫有名的大商家，财力深厚故旧极多。目下，你的粮行虽然买卖兴隆，但毕竟根基太浅，他们两家都是多年的老买卖人了，乔善川更是世代经商，在洛阳府可谓一方巨贾。”

“那你可小看兄弟我的本事了。”杨同心笑道：“对此我早已经成竹在胸，谋划多时了，这一点兄长你只管放心，坐着看戏就好。”

“天人和杨同心鏖战广泰利韩贞吉，光想想就热闹。”葛富贵笑着拿出旱烟袋，点上吸了一口，说道：“不过，老实说，粮行的红利太薄，你又不屑缺斤短两，这样你的银子回流就慢，他们两家都是经过十几年的积累才有今天，光拼财力，兄弟你可能差点意思。”

“兄长，你总去开封，有家涌泉南北通货行你知道么？”

“知道。”葛富贵抽了一口烟袋，说道：“这家通货行除了南北通货之外，主营糖类，他们家的白糖鼎鼎有名，字号叫做珍珠雪。如今已经行销全府，非常的抢手。他们的东家，就是当初你救的那个乞丐胡青云。”

“这家铺子其实我才是东家。”杨同心笑道，葛富贵双目一亮，笑道：“你小子可以啊，那珍珠雪一钱要三钱银子，一斤三两银子，这可比你卖粮食赚的多的多啊。”

“再有，朱仙镇的德全、祥禄两个粮行也是我的。”

“那难怪你小子有这样底气，如今已经有四处买卖了。德全、祥禄两个粮行可都在朱仙镇啊，难道说你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我向来不打无准备之战。韩贞吉经商十几年，在河南赫赫有名，绝对不是我一朝一夕就能撼动的。所以说……”杨同心也拿出旱烟袋抽了起来：“这一战我早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比较之下，韩贞吉是直到去年的旱灾，才有所察觉，如今，他派人去山东，联合了山东汪氏，准备断了我在山东的销路。”

“你们这就已经开始过招了？”葛富贵睁大眼睛。

“那是当然，他既然动手了，我岂有不还招之理。我已经开始挖他的山东客商了，今年夏收前后，他山东的客商又会少三成。”

“你还真是狠啊，哈哈，那韩贞吉为人狂傲，你这招一定让气得他跳脚。”

“商家之间博弈那就看谁手段更高了。”杨同心笑道：“去年旱灾，韩贞吉迫于形势，认捐了五万两银子保命。五万两银子虽然不至于说让他倾家荡产，但已经算伤筋动骨了。今年五月夏收的时候，我准备给他来一场大战，让他也好好看看我的手段。”

“确实，粮行的红利很薄，五万两银子，即便是韩贞吉，可能也要干五六年才能赚回来。哎，你要去了开封，这长垣的粮行你准备交给谁打理？”

杨同心起身放下烟袋，倒背着手，缓缓说道：“张茂财。”

张茂财穿着长衫感觉很不习惯，他到了粮行门口，咳嗽一声进到店里。伙计们都是熟人，也很懂规矩，笑着说道：“三掌柜的。”

“诸位，我张茂财是有罪之人，东家赏我口饭吃饭，让我做了三掌柜，今后还请各位多多帮忙。”张茂财对着伙计们鞠了一躬，伙计们一看张茂财郑重其事，纷纷拱手还礼。

“茂财，来了啊。”大掌柜孙伯驹笑眯眯的背着手站在张茂财身后，张茂财赶紧过去拱手行礼：“大掌柜的。”

“东家已经跟我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粮行的三掌柜。来，进来，我和你讲讲粮行里的规矩。”

张茂财跟着孙伯驹进了里屋，张茂财过去给孙伯驹倒了杯茶，站着说道：“大掌柜的，经商我是一窍不通，还请多多指教。”孙伯驹看看张茂财，感觉张茂财蹲了大牢之后，整个人比以前沉稳了不少，笑道：“没多难，你不是在牢里自学了算盘和记账么？”

张茂财脸上一红，以前杨同心逼着他学，他都不学，结果在大牢里却自发自觉的学了，说道：“只学会了一些皮毛。”

“茂财，你不用担心。如今咱们东家的买卖已经成了气候，你只要按照东家吩咐办差就行。来，今儿我先给你讲讲粮行里一些忌讳的地方。”

“粮行里主要有三忍三戒的规矩。”孙伯驹开始教张茂财：“所谓三忍，一是对官府，二对权贵，三对士绅。三戒是一戒说大话，卖卖场上无戏言，说过的话就要负责。二戒放贷，粮行就是粮行，私下放高利贷、高利粮，这不行。三戒赶尽杀绝，虽然同行是冤家，但是卖卖场上纵然过招失手了，赢得的人也不能对着输家穷追猛打，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张茂财点点头暗暗记在心里，孙伯驹又说道：“有规矩，就有不守规矩的人。咱们做好自己即可，管不了旁人。”

“茂财你是货郎出身，没种过地，这新粮和陈粮的味道不一样，这价钱也就差了很多，作为一个粮行掌柜，你必须能熟练的分辨出哪些是当年的新粮，哪些是去年的陈粮，你随我来。”

孙伯驹领着张茂财到了后院粮库，来到一处粮囤前，拔开粮囤上出粮口的木板，放出来少许大米，抓起一把递给张茂财：“你看看这是新粮还是陈粮。”

张茂财拿过大米，对着光瞅了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拿起一粒丢进嘴里嚼了嚼，说道：“不是那么硬，尝着像是新米。”

“这去年秋收的大米。”孙伯驹说道：“是陈米，至于为什么你嚼着感觉软，是因为这些大米只晾晒了一遍，没有干透，里面还有一些水汽在里面，所以你尝着像是新米。”

张茂财认真的点点头，孙伯驹说道：“再有就是一些骗子用陈年旧米装成新米来行骗。通常用的手段之一就是抹油术，把调制好的油调匀，然后洒在那些陈年大米上，晾晒之后，这些大米就油汪汪的非常漂亮，但实际上都是快遭了虫子的旧米，这样的米，人吃了是要拉肚子的，所以必须分外小心。”

孙伯驹一路和张茂财说说讲讲，张茂财都一一记在心里。

“本来粮行掌柜一般都是从学徒做起的，这些经验都是一点一点积累的，茂财你也别着急，今儿你开始和伙计们一起干活，尽快熟悉粮行事情。”张茂财立刻点头，拱拱手出去脱了长衫穿着小褂，和伙计们一起干活去了。

二掌柜黄腾达进来看到了正在扛麻袋的张茂财，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过去拉过张茂财，低声说道：“茂财，你是三掌柜，怎么和伙计们一起干活呢？”

“我一点粮行的活儿都不会，要从头学起，二掌柜以后可以多指点我啊。”

“你……”黄腾达看张茂财的样子，想了一下说道：“粮行三掌柜原本是负责本地买卖的。这样吧，你这边先熟悉着，本地有大买卖，我叫上你，慢慢熟悉下来，你就会了。”

“嗯，也好，多谢二掌柜的。”张茂财笑道。黄腾达叹口气，说道：“茂财，咱们都是熟人了，你不用这么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张茂财苦笑一下：“我是有罪之人，不好好干如何对得起东家？”

“那你忙着，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就行。”黄腾达拱拱手离开，到了里间，从袖子拿出一封信交给孙伯驹：“大掌柜，山东的牛世贵来信了，说是过些时候要过来进货，请过目。”孙伯驹接过信看封口没有拆开看，撕开信展开看完，交给黄腾达说道：“如今牛掌柜是咱们在山东最稳定的客商，去年你从山东拉来那些客商都和咱们订了今年的契约，腾达你的差事办得相当不错。”

“哪里，还不是大掌柜指挥的好。”黄腾达笑道，随即笑容略淡，说道：“大掌柜，你看茂财学得怎么样？”

“学得很认真。”孙伯驹沉吟了一下，说道：“看东家的意思，是想着把这家粮行交给茂财打理，所以才给他半年的期限磨练。”

“东家对属下是真的没得挑。只不过，咱们都是从学徒做起，少说也要五六年才能出师，就给茂财半年时间，他再认真终归火候不够。”

“那咱们就要多帮帮茂财了。这样，外阜和本地一些不重要的买卖，你就带上茂财，让他练练手，快点学会这摊活儿。”

“这样好，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就带上茂财去和山东东昌府的几位客商见见，算是混个脸儿熟，您看如何？”

“行，带上吧。茂财认字不多，这个我们不用管，回头有人教。”孙伯驹笑了起来，黄腾达跟着笑道：“茂财也是福星高照，他要是不犯浑犯下错事，跟着东家那好处就太多了，唉，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刀子行凶的。”

“腾达，咱们两个搭伙两年多了，说句实话。”孙伯驹说道：“就算茂财不出行刺夫人这事儿，他到了开封早晚也会给东家惹祸。不是他想惹祸，而是他的本事太小，旁人找麻烦也是第一个找他。你看东家那个哑巴长随杨延寿，是东家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原来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种地乡民，这两年多，你看他跟着东家，长进了多少。还有周总管从人市上买来那邱文娥和邱文烈，如今邱文娥是图文房的执事，邱文烈是总务堂的执事，他们两个都不到二十岁，遭了大难都知道珍惜，拼了命的学本事。可你看茂财，自从东家灭了青帮之后，茂财就成天嘻嘻哈哈的不学本事，他的本事最多也就是在一个县城能混得开，到了开封城，他就不行了。”

“茂财跟着东家最早的，他原本就是个货郎，可惜在东家身边没有抓住机会多长本事。不过这次，咱们两个可要好好帮茂财一把，让他尽快出师。”

“这是自然，你去叫他来，咱们两个一起交给他怎么看年景定行市。”

张茂财进来之后，听说两人要教他看年景定行市，跑去拿了一本空白的账册，提着笔一边听一边做记录，学得非常认真。

孙伯驹等黄腾达讲完，忽然起身说道：“东家，觉得茂财学得如何？”

张茂财太过专注根本就没注意到门口的杨同心，连忙站起来低下头，不敢看杨同心。

“再过十天，就给你办婚事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赵小姐出身大户人家，是个贤惠孝顺的好姑娘，懂得识文断字，以后你要对人家好点。”杨同心没有看张茂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张茂财听得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羞愧的难以自当。

“幸亏你没得逞，不然老子剐了你都不解恨。”杨同心起身抬腿给了张茂财一脚：“滚出去干活。”张茂财见杨同心给了自己一脚，他对杨同心的脾气很熟悉，知道东家已经消了气，心里松快少许，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杨同心，低头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回身对着杨同心鞠了一躬，这才出门。

“总算他还有几分忠心。”杨同心叹口气，说道：“你们两个多多帮忙吧，多磨练磨练他。以后这个粮行我打算交给茂财打理。”

黄腾达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笑道：“大掌柜的让我明天就带上茂财出去谈买卖，让他多见识见识。”

孙伯驹笑道：“方才，我们两个就说定了，把我们这些年的经验都告诉茂财，只怕他从来没做过买卖，一时间也不能都学会。”

“能学成什么样，就看他自己了。”杨同心起身看看正在扛麻袋的张茂财，心里说道：茂财，主仆一场，我饶你一命，你就在长垣里好好过太平日子吧，以后的路太凶险，你是不可能陪我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