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朱仙镇十八行和开封城天人和之间的霸盘日益激烈，韩贞吉为了试探杨同心的财力是否为继，把粮食收购价每石又提高了三分银子，而杨同心当即还招，收购价首次突破了每石二两银子的关口。

隔天，杨同心带着侍卫松涛、长随赵家声、师爷万德福出来查看行市。到了粮行门前，那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卖粮的乡民个个都笑逐颜开，贩粮食的商人也都兴高采烈。

杨同心查看了一会儿，孙伯驹和黄腾达做的很好，新来的三掌柜是从杨同心办的善堂里选拔出来的，名叫田万顷，人长得极为精神，今年十八岁，看到杨同心，连忙过来拱手行礼，说道：“见过东家。”

“差事可还办得顺心？”杨同心笑着问道，田万顷感慨万分，说道：“顺心，大掌柜和二掌柜一直带着我，我尽量去学，幸亏我在善堂学了不少东西，上手也快一些。若不是东家收留了我，我现在早就饿死了，如今我居然成了粮行的三掌柜，想想和做梦一样。”

“那三掌柜你可不要辜负了东翁的一片苦心啊。”万德福微微笑着说道。田万顷肃然答道：“那是一定的，田某得东家再造之恩，岂敢懈怠。”

“行了，去忙吧，多和大掌柜学学。”杨同心摆摆手，田万顷拱手行礼，随后离开去当差办事了。

赵家声在一旁看的心里酸溜溜的，他当初费劲心机才进了杨府成了一名长随，原以为攀到高枝。可如今看来，杨同心并没有提拔自己的意思，反而从善堂里不断选拔人才，赵家声暗自后悔早知道这样，就直接投奔到善堂了。

杨同心又去其余两家粮行巡视了一遍，这些善堂选拔出来的孤儿，都是吃过苦的人，被杨同心收留到善堂之后，衣食无忧，还派人教习他们认字算数做伙计，成年之后，无有一人愿意离开，都进入了天人和做伙计，个别优秀的孤儿甚至直接做到了掌柜，人人都感激杨同心的再造之恩，做事无不是尽心竭力。

从粮行出来，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头前领路的侍卫松涛忽然停住脚步，杨同心问道：“松涛，怎么不走了？”

“东家，您看那边那个人。”松涛抬手一指，杨同心顺着看去，只见左边集市边靠墙站着一个穿短打衣衫的汉子，手里抱着一口刀，刀把上插着一根稻草。

“这个插草买刀的汉子你认识？”杨同心问道。松涛一拱手说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此人原是指挥使手下的教头，名叫衡道途，家里是世代行伍出身，武功精湛为人仗义，他手里那口刀是家传宝物，叫做乌龙踏雪刃，是一口有名的宝刀。”

“既然是家传宝物应当好生珍惜才是，他怎么插草卖刀，莫不是遇到了难处？”万德福仔细观察，见衡道途脸上满是怨恨之色，猜测必然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处，才出来卖家传宝刀。

“这人怎么样？”杨同心问道，松涛说道：“是个正直的好汉子，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东家，若是得便，您可以把他招来做侍卫也行，让他去演武堂训练护院也行。”

“嗯，走，过去看看。”杨同心迈步过去，松涛等人跟着过去。

衡道途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留着短髯，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穿着一身洗得很干净的短打衣衫，怀里抱着刀背靠着墙，也不叫卖，抿着嘴唇，一脸恨恨的神情。杨同心过来，拱手问道：“这位壮士，你这口刀卖么？”

衡道途闻声抬头看看高个子的杨同心，看杨同心身后带着三个人，观察穿戴不像普通人，朗声说道：“不错，是卖的，客官能出多少银子？”

“我能先看看这口刀么？”

衡道途犹豫一下，还是把刀递给了杨同心，脸上颇为不舍。杨同心接过来这口刀，掂掂分量，细细打量，只见刀鞘上刻着虎头云纹，通体发黑，用的是黑铁松，吞口处是睚眦兽首，刀柄上刻着龙鳞纹路。抽刀出鞘，只见刀身居然是黑漆漆的，全无寻常单刀的金铁之色，刀长四尺三寸，刀身上有两道血槽，伸指一弹一声悠长的鸣金之声响起，一看就不是凡物。

“好刀。”杨同心赞叹一声，把刀交给松涛，松涛是用刀的行家里手，上手挽了一朵刀花，问道：“这刀是不是有个名字，叫做乌龙踏雪刃？”

衡道途诧异松涛能叫出自己家传宝刀的名字，上下打量松涛，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说道：“不错，确实是这个名字，我看朋友你有些眼熟，未知高姓大名？”

“我叫松涛。”松涛把刀倒转过来，递给万德福观看。万德福伸手拂拭刀身，问道：“这位壮士，看这宝刀上的痕迹，显然已经许多年了，想来必然是家传之物，为何要插草标售呢？”说着话，收刀入鞘，双手还给了衡道途。

衡道途叹口气，说道：“若不是遇到了难处，我又如何会卖掉家传之物呢？”

杨同心一拱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衡兄弟，咱们去酒楼坐坐，我做东，你意下如何？”

衡道途审视杨同心，微微摇头：“无功不受禄，多谢好意。只不过在下等钱救命，无暇久坐。”

“你这把刀打算卖多少银子？”

“白银五千两。”衡道途说得很坚决，赵家声一听这个价钱，心道：这人莫不是穷疯了？谁会花五千两银子买你这口破刀？

“你这口刀，我买了，走吧咱们去酒楼仔细谈谈。”杨同心迈步往前就走，衡道途一听杨同心连价都不还，心里生出一线希望，抱着宝刀跟着杨同心走进了酒楼。

杨同心叫了几个酒菜，让赵家声去房间外面等着，回身坐下说道：“未请教尊姓大名？做什么营生？”

“在下衡道途，是指挥使手下一名校尉，司职枪棒教头。”

“在下杨同心，是开封城天人和粮行的东家。”

“杨同心？”衡道途眼前一亮，说道：“去年在城里办了一冬天粥厂，收留上百无家可归的孤儿，就是足下？”

“正是在下。”杨同心拿出卷烟盒，分了一圈，衡道途接过来，拿出纸媒引火点燃。

“衡校尉，你若是信得过在下，你不妨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难处，要出卖家传宝刀，若是能力所及，我可以帮你一把。”

衡道途端详杨同心，看他说得郑重其事，只心里计较许久，长叹一口气，说道：“说来也简单，我得罪了指挥佥事，前些时日，他寻衅生事把军械正常损耗说成是我渎职所致，按照军规罚了我一万两银子，否则军法从事。我一个小小的校尉如何赔得起？典当了家中房产细软，四处腾挪，仍旧凑不够一万两银子，只得把家传宝刀拿出来变卖，说来惭愧。”

“师爷，这指挥佥事是几品武官？”杨同心问万德福。万德福想了一下，说道：“指挥佥事一般都是四品，衡教头，我怎么记得枪棒教头，通常是不管兵器器械之类的差事，只怕这是佥事给你设下的圈套吧。”

“这位师爷一语中的。”衡道途一听杨同心叫此人师爷，心里一动：这位杨同心虽然乐善好施，可他终究是个商人，怎么身边也有师爷，这师爷什么来头？

“东翁，不如这样……”万德福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们出资五千两银子，我找一下在指挥使那里做幕僚的同乡，直接把这五千两银子孝敬给指挥使大人，说明事由，这样一举多得，东翁意下如何？”

“嗯不错，那就这么办好了。”杨同心拿出一叠银票交给万德福，说道：“你的同乡不论帮不帮忙，我们不能坏了规矩，见面的议礼还是要给的。”

衡道途见他们两人这就开始办了，心里诧异，说道：“杨东家，指挥使是朝廷三品大员，我们如何能求得动他？”

“我的同乡高继勋是指挥使的幕僚，想必衡教头也见过我这位同乡吧？”

“高师爷是你的同乡？”衡道途大喜过望，万德福笑道：“没有金刚钻如何敢揽瓷器活？方才是东翁的侍卫松涛说他认得你，求东翁来助你脱难。”

“松涛？”衡道途想了一下，仍旧想不起来认识这个人。松涛过来笑道：“衡校尉，那一年，我们地方团练派人去指挥使大人那里受训，当时你是当值教头，负责教习我们三月有余，只不过当时好几百人，所以你记不得我，我却记得你。”

“原来如此，那多谢兄弟了。”衡道途起身拱手行礼，松涛拱手还礼，认真说道：“小弟我也是得罪了地方团练的上官，被各种刁难，后来我索性辞了差事，直接跟着廖空师兄到了东家手下，这几年，日子过得顺心之极。同是武官，我劝你一句，即便我们东家帮你过了这道坎，佥事毕竟是你的上官，日后想找你的不是，机会多得是，与其这样，你倒不如也来我们天人和这里，衡教头，你说呢？”

衡道途闻言一震，心里盘算许久，他是个爽快的人，杨同心如此有诚意的帮自己过关，当即起身说道：“兄弟说得在理，鹿佥事终究是我的上官，那我也干脆不做这个劳什子校尉了。今后，我就跟随东家当差办事了。”

杨同心笑道：“不过这之前，咱们还是先把你得罪你上官的事情说明白，你如何得罪了这位佥事？”

“我得罪的这个佥事姓鹿，前阵子他安排他的小舅子做了一名十夫长。这位十夫长仗着是佥事的亲戚，一向目无军纪，每次操练都不来。赶巧那日是我当值，他喝的醉醺醺来到教习场，借醉生事，被我责罚了二十军棍。鹿佥事认为我不给他面子，连他小舅子都敢打，扬言绝对轻饶不了我。后来临时安排我去军械库当值，接着就来找茬。”

杨同心点点头说道：“师爷，查明白之后，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办好了，银子若是不够，再和我说一下。衡校尉，我打算请你演武堂做一名教习，教那些护院行伍之术，薪资方面，先试你三个月，每月先给你五两银子。等半年之后，月薪给你十两银子，你可愿意？”

衡道途起身拱手说道：“那今后还请东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