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天人和东主杨同心和洛阳府户部主事汤赞正在商议事情，长随来报说师爷万德福回来了。

杨同心的师爷万德福一身质地精良的襕衫，手中一柄挂着独山玉的扇坠的洒金白纸扇，进来和杨同心作揖：“东家。”又对汤赞拱手行礼：“见过汤主事。”

杨同心笑道：“师爷辛苦了，请坐。汤主事不是外人，你但讲不妨。”

万德福深知这位汤赞对今后天人和在洛阳府推进至关重要，也知道杨同心和汤家交厚，当下一拱手，说道：“东家，知府柯大人的幕僚李仲英老爷子是我的前辈，又都是老乡。这次去探门路事情办得很顺利，七天之后，由老爷子帮咱们引见，东家就可以去拜访知府大人了。”

自从天人和进驻洛阳府以来，汤赞和万德福多次接洽，他对杨同心的这位师爷欣赏有加，笑道：“既然如此，届时我再帮师爷引见几位同僚认识一下。”

“那就多谢汤主事了。”万德福明白汤赞以三十出头的年纪能做到州府的户房主事，本事和人脉自不用说，能主动帮忙引见洛阳官场众人，这对天人和广结善缘非常重要。

汤赞又和杨同心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杨同心一直送到门口，拱手行礼说道：“洛阳官场的事情，今后就多多仰仗汤兄了。”

“杨世兄放心，你是家父的忘年，这份交情自不用说，你在开封城多有善举，我是很欣赏的。”汤赞拱手行礼，低声说道：“再有一月，就是洛阳府赈灾仓收粮的事情，这件事杨世兄要多多在意。”

杨同心点点头说道：“这个我会小心在意的。”

“那就不劳远送了，告辞。”汤赞做了个四方揖，带着随从离去。

这天早上，杨同心忽然收到了洛阳城头号商家乔善川的请柬，请柬里言明，已经得知杨同心暗中来到了洛阳城，乔善川请杨同心今天下午到冰心楼赴宴，一尽地主之谊。

杨同心看完请柬，交给师爷万德福，说道：“看来这位河南第一商家名不虚传，我暗中来洛阳不过五天时间，他这就已经知道我的行踪了。”

“东家来洛阳一直没有出门，乔善川是怎么知道的？”周润沉吟起来，微微皱眉，说道：“难道咱们天人和里有调乔善川的眼线？”

“看来要请马堂主查一查了。”万德福把请教给周润，向着杨同心说道：“东翁，既然乔善川主动邀请您去赴宴，这个面子我们不能不给，毕竟乔善川在洛阳乃至整个河南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商人。”

“师爷你去准备一下，春雨，你去把马堂主请来，我有事让他去办。”杨同心吩咐完，万德福和周润拱手行礼离开。

过了片刻，闻风堂堂主马相初一身短打衣衫进来，身后跟着副堂主赵山甲。

“见过东家。”马相初和赵山甲一起行礼，杨同心拿出卷烟敲出一支递给赵山甲，笑道：“这阵子闻风堂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敢疏忽。”马相初知道杨同心找自己来一定有事，恭敬的等候杨同心指派。

“这是乔善川的请柬。”杨同心拿过请柬交给马相初，马相初心里一惊，接过请柬说道：“东家暗中到洛阳不过才五天时间，乔善川就知道了？”

赵山甲皱眉说道：“东家，乔善川这个老龟孙，别是偷偷的在咱们天人和安插了眼线吧？！”

“请你们二位过来，有两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办。”杨同心放下手里卷烟，说道：“一是尽快查明白，乔善川安插在咱们天人和内部的眼线。二是咱们也要派眼线到乔善川的祥泰行。三是让南小庆帮我办一件事情。”

“回东家。”马相初说道：“从去年开始，我前后安排了三批人到祥泰行做事，为了保密，连山甲都不知道这些人是谁，都是我亲手挑选安排的。论打探消息，乔善川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至于说乔善川安插在咱们内部的眼线，这个东家要给我一些时间，我好慢慢排查。”

“如此甚好。查明谁是眼线之后，你直接把名单交给冯文钊，让他处理。”杨同心说完又郑重的叮嘱道：“一定要查清楚查明白，不要冤枉人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眼线。”

赵山甲想起临来洛阳时候的议事上，冯文钊那含而不露的杀意，心里打了个哆嗦，心里暗道：东家还真是绝不手软啊。

安排妥当之后，马相初和赵山甲告辞出来，到了闻风堂的屋子里，马相初当即请来大总管周润，把最近一年天人和粮行里新招来的伙计、掌柜名单抄录一份，安排羊子峨带领心腹开始排查。最后马相初叫来神偷南小庆，低声吩咐几句，南小庆听完立刻出门而出。

日落时分，牡丹街上最大的酒楼冰心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酒楼大堂门口上挂着一块黝黑黝黑的金字招牌，上面题着三个飘逸潇洒的行书：冰心楼，名字取自唐朝诗人王昌龄的名句：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门脸厅柱挂着一副金字对联：汉三杰闻香下马，周八士知味停车。

门口立着一块红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工整的写着：乔家包场。

洛阳城第一商家乔善川包下了整个冰心楼，只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开封城天人和粮行、秾芳斋、涌泉南北行的东家杨同心。

乔善川的总管尹长锋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长随垂手而立。

“尹管家，这杨同心什么来头，老爷这么重视？”一个长随低声问道，尹长锋目不转睛的盯着路口，说道：“这位杨同心是开封城首屈一指的大商人，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已经坐庄整个开封府。”

“我滴个乖乖……”两个长随跟着尹长锋是见过市面的，知道坐庄一府可是不容易，看来这个姓杨的还真不是一般人物。

“来了，你赶紧去禀告老爷！”尹长锋回头一指，一个长随立刻往楼上跑，和老爷乔善川禀告杨同心来了。

杨同心穿着一身鹤纹绣松圆领长衫，头上配着一根和田玉簪，一条金口银扣的皮腰带，足下一双垂柳纹的布鞋，带着总管周润、师爷万德福、侍卫松涛、长随赵家声四人到了冰心楼前。

洛阳城第一商家乔善川一身华服，带着师爷俞高嵩、大掌柜葛磐石、账房张连广来到门口迎接杨同心一行人。

“商界后学杨同心拜见乔东家……”杨同心长揖到地礼数周到，乔善川过来扶起杨同心，笑道：“杨东家不必多礼，老夫不过虚长几岁而已，请上楼。”杨同心推辞一下，跟着乔善川上楼。

到了雅间里分宾主落座，乔善川起身拱手说道：“杨东家，我给你引见一下这几位。这一位是老夫的师爷俞高嵩，老夫的买卖能有今天的成色，全靠俞师爷出谋划策。这一位是我祥泰行的大掌柜葛磐石，是我手下里最能干的掌柜。这一位是我的总管尹长锋、账房张连广，他们两人跟了我二十多年。”

杨同心拱手行礼一一拜会，随即开始介绍自己的手下：“这一位是我的师爷商科参谋万德福，一向是高瞻远瞩。这一位是我的总管周润，居中调度全靠他出力。乔老爷子是商界前辈，今后还往多多指教在下。”

乔善川看了看杨同心背后站着的人，笑问道：“我听闻杨东家手下有一位马相初，本事了得，为何没有看到呢？”

“他……”杨同心笑道：“马堂主无暇分身，改天我再为乔东家引见。”

“哦……”乔善川心照不宣的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席吧。杨东家是开封人，想必这洛阳水席你还没有吃过？”

“久闻洛阳水席大名，只不过在下没有口福，还没有品尝到这等人间美味。”

“王掌柜。”乔善川高声喊了一句，门外马上进来一个干瘦干瘦的中年人，脸上透着一股子天然的亲善和气，进来就团团作揖，笑容满面：“诸位贵客，敝人王东庭是冰心楼掌柜，现下我就献丑为乔老爷的贵客讲讲这洛阳水席的来历和吃法，还请诸位多多赏脸。”

杨同心躬身点头，王东庭来到桌前，一拱手说道：“杨东家，这洛阳水席起于唐朝，传说创于武则天当朝之时。之所以叫做水席，一是指宴席上的热菜每一道都带着汤水。二是说吃完一道热菜立马再上一道菜，和别处上齐菜肴再起筷不同，这洛阳水席可简可繁。杨东家是乔老爷的贵客，我们酒楼从三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为的就是让杨东家好好领略一下我们洛阳的美食……”

杨同心一听乔善川三月前就订好了酒席，再一想到自己暗中来洛阳的事情也没有瞒过乔善川，看来这顿洛阳水席不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洛阳水席一共有二十四道菜，分为八个凉菜，十六个热菜，冷热、荤素、甜咸、酸辣样样口味皆有，煎炒烹炸面面俱到，可谓盛宴。敝号这次所选食材俱是上等，请杨东家放心品尝。”王东庭这一段好似贯口一样，说得非常流利，说完他拱手目视乔善川。

乔善川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席了。王东庭躬身退下，回头对着跑堂的一摆手，跑堂的高声喊道：“乔老爷宴请贵客，洛阳水席开宴咯！！”

“乔东家。”杨同心拱手笑道：“您从三个月之前就开始置办酒席，是算准了我会来洛阳城么？”

“洛阳连接秦晋两省，又是六朝古都，自古商业繁华。杨东家在开封府一统粮市之后，必然是要来洛阳经商的。”乔善川面露微笑，说道：“再加上你手里握有秾芳斋、涌泉南北行这样日进斗金的买卖，如何不来洛阳呢？”

这一番话敲山震虎，周润和万德福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样的念头：乔老爷果然名不虚传，对东家的事情查得这么彻底？

杨同心听完面不改色，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乔东家果然是河南第一商家，手段高明，晚辈佩服。”

乔善川见杨同心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倒是打得一手好太极，笑道：“老夫也是无端猜想而已，这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多想。未知，杨东家的天人和粮行几时在洛阳城开业？老夫听说牡丹街永和粮行，被杨东家用三千五百六十五两银子盘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杨同心一听连自己暗中买下的粮行，乔善川连交易的银两数目都一清而楚，这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气势，明白告诉杨同心：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掌握。杨同心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个事情：“不错，确实是被我盘下了，乔东家在洛阳牙行的人情关系，是晚辈后学我比不了的。”

乔善川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让杨同心明白一件事情：洛阳城是我乔善川的地盘，你踏进来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他探身给杨同心倒茶，杨同心双手虚扶，笑道：“多谢乔东家。”

片刻之后，鼎鼎大名的洛阳水席开始上菜，乔善川举杯，众人共饮一杯。

散席之后，乔善川亲自送杨同心到门口。杨同心拱手答谢：“多谢乔东家的款待，改日晚辈也设宴回礼，还请乔东家一定要赏光。”

乔善川今天气势拿的很足，处处都压杨同心一头，心满意足，对杨同心回请的要求没有拒绝。杨同心从袖子掏出一块砚台，交给乔善川，笑道：“这方砚台，虽不是什么名品，但确实是一件老物件，送给乔东家做一个见面礼，还请笑纳。”说完双手递给乔善川，拱手离开。

乔善川拿着砚台端详几眼，脸色一变：这不是我书房里的砚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