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汪家的大少爷汪俊文主动宴请临清州参将安光瓒，安光瓒和通判肖振山倒是很给面子，两人一前一后都赴宴了。

汪俊文冷冰冰的脸上难得的带着几丝笑意，拱手问好之后，和安光瓒寒暄几句，请他直接入席。过了片刻，通判肖振山也带着随从赴宴来了，汪俊文对肖振山嘴上虽然轻视，心里却知道这人乃是当朝大学士陈廷玉的关门弟子，背景极深。

这位陈廷玉乃是两朝元老，在本朝仍旧圣眷不减，极得皇上信任。而陈廷玉古稀之后只收了两个关门弟子，就再也不收弟子了。这两个弟子一位河南洛阳府知府柯梦山，一位就是山东临清州通判肖振山，都后一辈中的翘楚。

安光瓒是三品武将，肖振山是六品通判，按理说汪俊文作为一介商贾，原是没有资格宴请安光瓒和肖振山的。不过汪俊文和山东布政使沾亲带故，在临清州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汪俊文高价请来临清州最大酒楼的厨子，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菜肴酒水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安光瓒对汪俊文这位富家公子哥，还是很了解，这人性格冷漠办起事来也一向吝啬，今日如此破费必然是有要事求自己，他也不动声色，该吃吃该喝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汪俊文觉得差不多了，放下酒杯一拱手说道：“安参将，小人最近遇到了一桩难事，还请大人多多帮忙。”

安光瓒打个哈哈，笑道：“临清州这个地方庙多菩萨多，我也不好大包大揽，汪公子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汪俊文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悦之意，随即消逝，佯笑道：“东街有一家叫做秾芳斋的铺子过几天就要开张，这家铺子的东家在河南颇有名气，我只恐他们到了临清州之后对我们汪家的买卖不利，还请参将吩咐手下的兄弟们，对这家铺子要多多照顾才是，事成之后，我有重礼答谢！”

安光瓒心里哈的一声：这杨老板的买卖还没开张，这就有人惦记上了，还真让蔡掌柜说着了。他装作思索的样子端起酒杯，看看身边的肖振山一个眼色。肖振山微微一笑说道：“秾芳斋这几年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在河南买卖很是兴隆。只不过，汪公子。你们汪家的产业很多，他们秾芳斋不过是卖卷烟的，和你们的买卖并不冲突啊，为何要针对他们呢？”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汪俊文冷笑一下，随即收敛了自己的神态，换了口气说道：“若是只卖卷烟，我汪俊文不是小气之人，自然不会如此对他们。只不过秾芳斋刚到临清，还未开张。掌柜蔡季鹏已经开始高价收购本省烟叶了，这就对我们广发行有了影响，上等的烟叶就这么多，都被他买去，我们就只能卖那些下等烟叶了。肖通判觉得这个理由是否充足？”

肖振山面带微笑，说道：“汪公子，你这么说就有些不近情理了。所谓买卖，愿买愿卖，你不能因为秾芳斋高价收购烟叶，就要我和安大人针对他们，这个可就说不通，况且有违朝廷律法，汪公子不要让我们为难。”

汪俊文内心一向都鄙视这些当官的，尤其是文官，更是瞧不起。听肖振山这么说，按照他往日的脾气早就一口吐沫啐过去了。可对方毕竟是六品朝廷命官，他只得强笑道：“我汪某人不是忘恩之人，只要两位大人点头，我必有重谢。”

“重谢？”安光瓒喝了一杯酒，笑道：“汪公子，你就实说了吧，你打算给我们多少好处？”汪俊文淡淡说道：“每人三千两银。”安光瓒听完心道：人杨老板连着三年都给了实在好处，现在更是给了干股，相比之下，你们汪家号称山东首富，可出手实在是小气得紧。他笑道：“汪公子，杨同心在河南那可是相当有名气，而且我听说已经掌握了河南一半的粮行、烟草这些产业，银子那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肖振山心里有数，没有说话笑吟吟的看着汪俊文。汪俊文对这些贪官污吏向来是极为痛恨，可如今有求于人，只得强笑道：“那安参将说个数目我听听。”

安光瓒哈哈一笑说道：“我若是说了岂不是成了贪官，汪公子说笑了。”汪俊文心道：你驻守临清州十几年，难道贪得还少么？如今和我装廉洁，还不是看我出的银子少了。他转向肖振山，试探着问道：“肖通判有何高见？”

肖振山笑道：“汪公子，汪家在临清州是数一数二的买卖，区区一个秾芳斋而已，对广发行不过是疥癞之疾，实在不足为患。”

汪俊文对这话还真的不好辩驳，他看看肖振山，心道：不亏是进士出身，这话说得就是不一样。他正想着如何对答，安光瓒呵呵一笑，说道：“这样吧，若是秾芳斋若有什么不法之事，我们一定严加惩戒。但是它若是没有犯法，我们也不好去动它。汪公子觉得如何？”

汪俊文一听这话，心里猛然惊醒：我真是蠢到家了，看来这两人暗地里已经得了秾芳斋的好处，杨同心动手够快的啊。想到这里，汪俊文放下酒杯，说道：“疥癞之疾也能变成不治之症，我这是未雨绸缪。毕竟广发行里，可是有阳大人公子的股份在里面，我如何敢懈怠？”

肖振山见汪俊文抬出了山东布政使阳得亨的招牌，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汪公子此言差矣，朝廷明令官员不得经商，阳大人的儿子经商和他虽然无关，可这话要是让御史言官知道了，只怕好听不好说。公子今后说话可要三思啊，你莫忘了河南布政使蔡仁杰的下场。多谢汪公子今日的款待，我们就先告辞了。”

汪俊文被肖振山这句话给憋的够呛，脸色都有些不自在，起身送到门口，心道：今日错就错在不该把他们一文一武两人请到一起。我备下厚礼，就不信安光瓒这个武夫不动心！

蔡季鹏从店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他带着两个长随踏着月色，绕过巷口正往家走，突然身后蹿出来五个黑衣人，手拎着哨棒，二话不说上前就打。蔡季鹏是见过风浪的人也不慌张，往后一退让开位置，他的两个长随抽出短刀上前架住，随即双方开始对打。

这五个黑衣人都是汪铁生的爪牙，手底下有点功夫底子，原以为一个商行的掌柜能有多厉害，派五个人来都觉得太看得起这人了。谁也没想到一动手之后，这两个长随刀法严密身形矫健，只两个照面已经砍翻了三个黑衣人，余下的两人大吃一惊急忙拉起负伤的同伙，一边挥舞手里的哨棒一边往后退。刚退了没几步，就听到耳边破风声响动，嗖嗖两声，腿上早就被箭射透，两人大叫一声蹲在地上。

这时候身后巷口冲过来六个人，手持弓箭弯弓搭箭封住了路口，这六人身上都带伤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得互相靠在一起。蔡季鹏背着手慢条斯理的过来，说道：“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儿你们几个敢来伤我性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着一摆手，八个手下一拥而上结果了四个黑衣人，却留下一个活口。

蔡季鹏过来问道：“说吧，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剩下的黑衣人见这伙人说动手就动手，吓得都站不住了，连忙说道：“是汪铁生派我们来的，让我们趁黑结果了你的性命。”

“汪铁生是不是听命于广发行的汪俊文？”蔡季鹏问道，这个黑衣人连连点头：“是是，汪铁生说了是大少爷的命令，说让你见见血。”蔡季鹏听完一摆手，手下当即一刀结果了这人。

蔡季鹏踢踢尸首，低声说道：“处理的干净些。”长随一拱手说道：“蔡掌柜放心，冯堂主早就教过我们如何处置，绝对不出一点纰漏。”说罢抬着五个尸首就走，趁着天黑抬到隔壁的小巷里，把这些人身上的银子掏出来往周围一丢，撕破中箭两人的裤子，用刀口在箭伤上划了几下，又把手里的短刀丢在尸体上，左右看看无人，派人一人一边跑一边喊出人命了，引来巡街的衙役，之后躲起来换上衣服，从另外一侧不慌不忙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临清州府衙的衙役找上门来，让汪铁生去辨认这些死者是不是他的手下。汪铁生暗叫不妙只得跟着衙役去停尸房，一看尸首，正是自己派去暗算蔡季鹏的五个手下，不禁又惊又怒，高声喝道：“谁人下得毒手！”衙役瞅瞅汪铁生，冷笑一声：“我说姓汪的，你也不用叫唤。仵作早就查验明白，这些人的伤口都是现场的短刀所至，发现尸首的衙役当时看到地上都是碎银子，我看十有八九是你的人分赃不均火拼起来。”

“不可能！他们是……还请衙门尽快捉拿凶手！”汪铁生在衙役面前可硬气不起来，衙役冷冷一笑说道：“他们是火拼而死的，难听点说是狗咬狗，何来凶手之说？我劝你多多管管自己吧，你可知道被你们砸店的孔老四，昨晚上一家六口全都悬梁自尽了。人家孔老四家着火被烧的一干二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要上门逼债砸店，还扬言要用孔老四的女儿顶债，这件事你们广发行是不是做的太缺德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汪铁生气咻咻的说道：“咋地，家里着火了就不用还钱了？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衙役冷笑道：“老子还真的不腰疼，你手下就是内讧火拼而亡，通判的卷宗就是这么写的，不服啊？你去找通判大人理论去，老子没功夫和你磨牙。”

汪铁生吃了一个大大的憋，只得退出来，连忙去和汪俊文回报。汪俊文听完脸色冰冷，抬头瞥了汪铁生一眼：“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

“一定是蔡季鹏动的手脚！我这几个手下都会功夫。”汪铁生高声喊道，汪俊文脸上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说道：“你去柜上支五十两银子，给这五个人家里送去。”

“大哥，咱们就这么算了么？”汪铁生不甘心，汪俊文放下茶杯，嘴角一挑神色轻蔑：“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咱们就和蔡季鹏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