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屿宸接住剧本,似乎是有点懵，吃不准他的态度。

裴奕转身就走。

“小奕！”封屿宸赶忙叫住他。

“别叫我‘小奕’，叫我裴奕,我们没那么亲密。”裴奕边走边说。

“小奕……裴奕！”封屿宸再次叫他,慌忙把剧本翻回到之前的那一页，扫了几眼，问他：“是因为牵手吗？我没想……”

“我不碰你，可以吗？”

裴奕走到楼梯口,转身看了封屿宸一眼。

封屿宸的眼神无比清澈，带着一种不解和焦急，看起来没有半分伪装。

封屿宸见他驻足,看起来有些高兴，指着剧本道：“我们只对台词，最多加上眼神，我不靠近你——我只是想练一练这部分的感情戏，这个对我来说，这一点可能比之前的那些更难。”

裴奕忽然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和自己待在同一个空间之外,封屿宸也并没有做过什么超越界限的动作,而且这几天,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他也的的确确是在非常用心地练习演技。

也许……陪他练练也不为过。

只是几句台词而已。

“好吧,”裴奕走回去，从他手上接过了剧本,转身坐在沙发上,又指向封屿宸：“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封屿宸立刻就被定住了一样，迷惑地看了看自己的位置。

明明要对的戏中两人距离亲密，但现实中的两人却隔了至少有五米远。

“就这样吧，”裴奕扬了扬下巴：“来，开始。”

封屿宸沉默了一下，无奈地同意了。

“长昀可知……”封屿宸开口，对上裴奕的眼神，却忽然顿了一下——裴奕的眼神实在是太有攻击力了，他就那样坐在沙发上看着封屿宸，仿佛一种审判。

封屿宸知道，那是对自己的一种审判。

台词卡住，封屿宸轻咳一声，重新开始。

裴奕似乎也意识到不对，眨了眨眼，低头沉吟片刻，再次抬头时，虽然还是坐着，但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变成了一种警惕而略带畏惧的姿态。

“长昀可知，朕倾慕你的风姿，已有多年。”

这一次，封屿宸的台词一出，裴奕瞬间来了精神。

虽然失忆了，但是显然，台词功底这种东西，练多了就成了肌肉记忆，是不会随着记忆的消失而退化的。

封屿宸的台词功力相当深厚，词句从唇间吐露，声音之中已经包含了太多的故事。

说道“多年”时，他眼睑微垂，似有一瞬间的怀缅，这一瞬间，他仿佛被重重往事包裹，这一切掩埋了真实的他，又似乎暴露出更多真实。

“朕还是太子时与你在祁城相遇，自那日一别……”封屿宸抬眼，“至今，念念不忘。”

这一瞬间，裴奕竟失了言语。

他似乎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眼中看到过如此厚重的深情，哪怕是在演戏的时候，也很难见到。

他几乎是愣了两秒。

但……

“这句似乎不对。”裴奕避开他的眼神，说道。

“嗯？”封屿宸瞬间出戏。

“皇帝牧翊这时候对霍长昀还没有感情，最开始所谓念念不忘的深情应当是伪装，甚至应该是带了些轻佻的，不应该那么厚重。”

封屿宸凑了过来，看了看剧本，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没有看完剧本？”

裴奕：“？”

“在最后那一部分，牧翊对霍长昀的感情才有了揭示。”

裴奕愣了一下：“什么样的揭示？我……是还有一点没有看。”

这毕竟不是他的剧本，最近他只是在封屿宸放下剧本的时候，会拿着看一部分，渐渐地也快看到了尾声。

他以为牧翊和霍长昀之间的故事，是两个可怜人在深宫之中从互相利用到相爱的故事。

不是吗？

封屿宸拿过他手上的剧本，往后翻。

翻到之后，他就坐在了裴奕身边的沙发上，指着其中的一幕说：“从这一幕开始，是牧翊和霍长昀的对峙和回忆。”

裴奕看了他一眼，猛然发现，他距离自己已经太近了。

但封屿宸的脑海中似乎只有剧本，继续说道：“牧翊对于霍长昀的感情的确是真的，他确实是在祁城就爱上了霍长昀，但他选择把这种感情埋在心底。而他让霍长昀进宫，也并不是为了占有或者侮辱霍长昀，而是为了救他。”

“救他？”

“对，那时候，霍稷正准备杀掉霍长昀。”

裴奕目光中闪出惊讶。

“因为霍长昀根本就不是霍稷的亲子，而是霍夫人与人通奸所生，霍稷那时候已经知道了，准备派霍长昀去禾州，并伪装成途中病亡，但这一阴谋被皇帝发现了。他让霍长昀进宫，就是把他放在了明处，让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动他。”

“所以，牧翊从一开始就是真的爱霍长昀……那你刚才的表演，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裴奕说。

封屿宸像是沉思了一下，摇摇头：“我觉得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牧翊在霍长昀面前，至少应该伪装成轻佻的样子，掩盖掉眼中的深情。”

裴奕点点头。

封屿宸干脆利落地起身，将剧本交给裴奕，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再来一遍吧。”

“好。”

这一段戏，连同后面的对话，两人一共练了三遍。

最后裴奕合上剧本，感慨封屿宸的天赋：“挺好的，从深情到掩盖深情……都演的很好，我觉得你的感情戏没有什么问题。”

封屿宸接过剧本点点头，看起来也不像是多么高兴，像是有些怅然。

“你有想起什么来吗？”裴奕问他。

“嗯？”

“你在演戏的时候……就没有觉得哪个瞬间，或者哪种感情，让你记起什么来？”

封屿宸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尽可能带入角色本身的情感。”

裴奕有些失望，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我去写歌，今天就不陪你排练了，你还是让经纪人给你找一个老师过来指导一下比较好，我毕竟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只是凭感觉而已。”

封屿宸看着他，笑了一下。

裴奕也不知他在笑什么，径自去了琴房。

次日一早，封屿宸的经纪人过来了。

封屿宸在新娱

是有经纪人的，只是一般不在他身边，只有在他有电影要拍或者有影视相关活动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一次他来正是为了解决封屿宸失忆导致的演技问题，顺便带来了一个戏剧学院的专业老师。

老师陪着封屿宸在训练室练习，不断地给他讲述演戏的技巧和原理，不断地提出更多的联系，试图调动封屿宸的情感，让他从演戏中发现自我，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有时候裴奕闲来无事，就在一旁围观。

他对演戏本就很有兴趣，更何况这位老师又是不可多得的名师，他在一旁看看，也算是偷师了。

然而这几天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封屿宸还是总会在感情戏上出问题。

好几次封屿宸和老师对演牧翊和霍长昀的片段，都会出问题。

“感情不到位。”

“这个眼神不行。”

“封老师你需要放松一点，拥抱的动作不能太僵硬……你倒是抱啊，封老师，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害羞什么呢？”

“封老师，您试着体会一下，爱一个人爱了很多年，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的那种感觉……您再体会体会？”

“您有爱过一个人吗……算了您现在也不记得……”

……

教演技的黄老师日渐暴躁，而封屿宸还在不断地尝试。

裴奕在一旁围观，十分奇怪，欲言又止了许多次之后终于没忍住：“上次不是演的挺好的吗？不然你尝试着，把上一次的感情带入进去？”

封屿宸僵了一下。

“哪次？”黄老师问。

虽然不太想说，但裴奕也不想看他们总是在这里卡着，叹了口气，说：“上次我跟他对了一次戏——演的还不错。”

“是吗？”黄老师背着手，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回：“你是说，封老师和您对感情戏？”

裴奕点点头。

“那你们再对一次，给我看看？”

于是裴奕接过了剧本。

这一次对戏的过程十分顺畅。

面对裴奕，封屿宸似乎很容易进入状态。

对戏结束之后，黄老师连连拍手，对裴奕说：“裴少，不然你多陪他练练？”

“不了吧，”裴奕看向封屿宸，明确地拒绝：“我又不可能陪他一起演戏。实在无法入戏的话，不如记住和我对戏时候的这种感觉，或者把对方想象成‘裴奕’。”

黄老师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明显感觉有些奇怪。

裴奕却不以为意：“——毕竟演戏不一定要是体验派，入不了戏就不入呗，方法派或者表现派的技巧不一样能够达成目的吗？”

黄老师看着他满脸的拒绝，揉了揉眉心。

封屿宸除了和他对戏之外，始终没有说话，那态度仿佛是决定了不会强迫他，让他去留随意，所有问题要自己解决。

裴奕感觉很微妙。

其实，既然他决定了远离封屿宸，就不应该主动和他产生任何交集，像今天这样主动去和他对戏，更是不应该。

但看到一个人为了突破演技努力这么多天，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有那么一点心软。

用封屿宸能够对其产生感情的“皮囊”和他对戏，是一回事；态度坚决地和他划清界限又是另一回事，这并不冲突。

过了两天，某日傍晚时裴旭让人来接了裴奕到一个临湖的酒店去吃饭，说是去见几个导演。

裴奕之前跟裴旭说过，歌他继续写，但现在这个阶段他最想做的还是演戏。他以为给几个剧本让他挑就已经是裴旭给他的优待了，怎么也没想到裴旭会直接带他去见导演。

酒桌上几位导演在国内都是扛鼎人物，就算知道裴奕是裴旭的弟弟，也没有因此而对他另眼相看，只是草草敬酒了事。

裴奕也没有多说话，他知道这些人多多少少也都自诩艺术家，不会随意因为人情就用一个演员，更何况他裴奕也只是有个好的家世而已，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水平。

裴奕原本以为这天晚上只是当背景板混个脸熟，没想到一位导演却先开了腔。

这位导演姓朱，开口就说：“小裴的演技不错啊，我看过。”

他这么一说，裴奕倒是先有些吃惊：“您看过？哪一部？”

回想裴奕之前演过的戏，无论是哪一部，都没到可以被称之为“不错”的地步。

除非这位导演有目的地恭维。

有这个必要吗？

谁知这位朱导演摆摆手说：“以前的……就不说了。”他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又说：“但是前段时间你不是到我剧组试镜了吗？”

裴奕这才想起他是自己之前试镜的剧组的导演，他之前还查过资料——那部剧虽然不过是个小成本网剧，但这位导演却大名鼎鼎，那部剧只是他试水来玩的。

裴奕立刻恭敬地问：“您看了我的试镜？”

“看了，还是当时吴副导演还专门拿给我看的，说是你演技不错，想选你，但是——当时有一些特殊原因，没能用成，他还特意跟我说，他觉得很遗憾。”

这个“特殊原因”，自然是指裴奕当时和封屿宸以及裴旭关系不佳。

大家都心照不宣。

“是吗？”另一个导演接上话茬：“吴副导演选角眼光可是挺毒辣的，他说不错，那必定是有过人之处啊！看来小裴这些年进步不小。”

“没有没有，”裴旭马上替裴奕客气了：“我弟弟之前还小，演戏什么的都不懂，这两年商业活动少了，也有时间钻研演技了，略有进步，所以就想找个角色让他试试。”

几位导演客套地笑起来，朱导演这次却很认真，拿着手机按了一会儿，说：“当时试镜的视频我发给你们，我这个剧用他是屈才了——以后可别说我见着宝贝没给你们介绍！”

“有机会一定，有机会一定！”

……

酒桌上“礼仪”大抵如此，倒是后来，裴奕和一位大佬聊得非常愉快。

两人聊起来，还是因为红酒。

这位姓郑的导演是个酒痴，最爱的还不是白酒，而是红酒。

一线导演们平时喝的酒都不便宜，但真正爱红酒并有所钻研的并不多。据说这位导演每次聚会的时候总是会带两瓶自己爱喝的酒，总是能够得到大家赞美，但真正懂酒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跟着他喝个热闹。

这次遇到裴奕，却是遇到了知音。

裴奕跟这位导演一路从法国勃艮第聊到意大利瓦波利切拉，从葡

萄种植的讲究聊到手上这瓶酒中香气的层次，连裴旭在一旁都听得有些瞠目结舌。

一场酒局下来，裴奕比裴旭喝的还多。

“怎么样？喝多了吗？”

出门的时候，裴旭凑到他身边问道。

虽然裴旭是投资人也是老板，但他毕竟受到父亲荫庇，也是晚辈，在一众大佬面前也不能总为裴奕挡酒。

更何况裴奕看起来还挺喜欢喝。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裴奕”这么爱喝酒？

芯子果然是换了。

裴奕摇摇头让他放心，一条线走得笔直。

裴旭让司机先开车把裴奕送回鹤园，到了鹤园之后自己也跟着进去了——看看封屿宸最近的进度如何。

打开门的时候黄老师在客厅里似乎在和封屿宸说些什么，见他们进来，打了招呼又继续。

“……还是感情戏的问题。”黄老师看起来有些疲惫：“封老师我知道你以前是不接感情戏的，这次一下子接了一个太复杂的，可能有点难度。不过我认为其他的部分能够解决，感情这部分应该不会这么难才对。我们需要的不是伪装出来的感情，不是单纯的技巧，您不要再试图使用技巧来过关了好吗？技巧应该是用来激发潜意识中的情感的，而不是浮于表面的表情和动作。”

封屿宸虚心地点头：“我明白。”

——明白，可就是做不到？

黄老师叹了口气：“这部戏中，牧翊和霍长昀的感情戏非常非常重要，郑导的要求也非常高，这一点我相信您一定清楚，这就要求高度的入戏——为什么您在和裴少对戏的时候可以入戏，其他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感觉呢？”

裴奕刚刚坐下，就被cue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离。

封屿宸看到他的表情，皱了皱眉。

裴奕喝了酒，脸倒是一点不红，黄老师刚刚见他们进来的时候瞥过一眼，见他们步伐稳定，没有多想，直接问道：“裴少，这方面可能真的是要麻烦您，有空了还是和封老师多对一对戏吧。”

裴奕没有回答。

封屿宸忽然合上剧本，在裴奕面前蹲下来，平视着他：“你喝醉了。”

裴奕笑了一下，抱臂往后撤了撤身体，靠在沙发上：“怎么可能？”

“应该没有醉吧？”裴旭看了一眼裴奕的脸，说：“喝醉了该撒酒疯了，他这明明清醒的很，车上都没吐，刚刚还是走直线进来的呢。”

过了两秒，裴奕点了点头。

封屿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起身去给他接了一杯水。

他递给裴奕，裴奕就接了过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

裴旭看裴奕毫不抗拒，有些惊讶，心想，看来裴奕对失忆了的封屿宸戒备心有所下降。

“你竟然还陪封屿宸对戏了？”裴旭看着裴奕的侧脸，笑了笑：“挺好。”

裴奕没理他。

黄老师这几天也看出裴奕和封屿宸之间复杂而微妙的感情了，听到裴旭这么一说，以为是封屿宸惹得裴奕生气了，两人的感情正在修复之中，想了想，他问裴旭：“我记得《易江山》这部剧的主要配角都还没定吧？是不是快该试镜了？”

“是啊。”裴旭确认。

“裴少怎么不去试试？”黄老师问裴奕，又对裴旭说：“我看过裴少试演霍长昀和封老师对戏的样子，很有感觉，裴少的条件也合适，要是裴少演了这个角色，封老师的感情戏问题也就不用担心了。”

他等着裴奕回答，却发现裴奕似乎对这个话题根本没有兴趣的样子，而只是盯着眼前的封屿宸。

“真喝醉了？”裴旭觉得不对，看了看裴奕的眼睛，笑起来：“算了算了，我觉得这个问题他不会回答了，明天再说好了。”

裴奕是真的醉了。

以前的“裴奕”或许会撒酒疯，但他不会。

他一向克制。

只有……在一个人面前，他会在喝过酒之后放肆。

……不对，他放肆过吗？

似乎没有。

那种放肆啊……好像是在梦里。

只在梦里。

可是那个人，现在好像却在他眼前。

他眨了眨眼，眼前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他努力稳住身形，可眼前的轮廓依然模糊。

裴奕的思维像是分成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是封屿宸——他最讨厌的那个疯子；另一个小人却告诉他，这明明是在梦里啊，你看眼前的人，不正是你梦里的“他”吗？只有他会像哄孩子一样，在你喝醉的时候蹲在你面前，看着你一点一点把水喝完。

裴奕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混沌而空茫。

他分不清楚。

也不想那么清楚。

“好，明天再说。”黄老师说完，又问封屿宸：“封老师你觉得呢？如果裴少来演霍长昀，你的发挥是会好一些……还是会更拘谨？”

“拘谨？”裴旭疑惑：“封屿宸什么时候会拘谨？”

黄老师无奈摇头：“虽然封老师和裴少对感情戏的时候效果比较好，但是这两天，我发现裴少一过去看，封老师就发挥失常。”

“真的？”裴旭问封屿宸，眼中都是笑意。

封屿宸无奈地摇摇头。

“喝完了？”他看裴奕手中杯子里的水见了底，从他手里接过来，放在来茶几上。

黄老师和裴旭几时见过封屿宸这么温柔，满脸感叹。

封屿宸坐回了沙发上，眼神还是落在裴奕身上——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裴奕。

“怎么样，”裴旭继续问封屿宸：“你想让裴奕演霍长昀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封屿宸轻笑：“我倒是想。”

不知为何，裴奕原本呆滞地看着前方的目光此刻忽然转向了封屿宸。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

封屿宸：？

在余下两人呆滞的目光中，裴奕就那样走到了封屿宸身边，在他肩膀猛然一推，就将他推倒在了宽大的沙发上。

黄老师&裴旭：！！！

封屿宸丝毫没有反抗，而裴奕也被他带的顺势倒了下去，然而他似乎早有准备，一条腿撑在地上，另一条腿却毫不客气地跨在了封屿宸腰间。

他的右臂在封屿宸的颈侧撑住了身体，而左手，则缓缓放在了封屿宸脖颈间。

裴旭倒抽一口冷气：“裴奕，你要干……”

裴旭话还没说完，就见裴奕看着封屿宸，幽幽地问：“你想让我跟你演对手戏？”

封屿宸：“我……”

“你想的美。”

三人：“……”

裴奕放在封屿宸脖子上的那只手缓缓收紧，声音依旧幽暗：“那天我醒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掐我的。”

封屿宸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

“小奕，小奕你喝醉了，”裴旭赶忙过去试图拉开裴奕的手，觉得自己比封屿宸还紧张:“你冷静点。”

裴奕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地渗人。

放在颈部的手掐紧的力道暂时停住，封屿宸对裴旭摇了摇头。

裴旭只好放开，却还是心惊胆战。

裴奕的眼神重新落回封屿宸身上。

“你就是这么掐我的，又狠，又疼。”

“我记仇的。”

“你竟然还想让我跟你一起演戏？”

裴奕说着，表情越来越冷，手也越收越紧。

封屿宸脸上出现了一些窒息的神色，勉强地说：“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裴奕似乎思考了一下，手松了松，接着歪了歪头，忽然笑了一下：“你让我掐死你，我就和你演对手戏啊。”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悖论。

黄老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个大气都不敢出。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小心地绕到沙发的另一边，随时准备和裴旭一起制服裴奕。

就在这时，裴奕撑在沙发边的手因为沙发太软而滑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失衡，从沙发上掉下来。

黄老师和裴旭齐齐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却见一直毫无反抗的封屿宸忽然伸出手来，稳稳地扶住了裴奕的腰：“小心，别摔下去了。”

黄老师&裴旭：“……”他们这么紧张，到底是为了什么？

稳住了身形的裴奕这次把两只手都放在了封屿宸的脖子上。

“我用力了哦。”他轻声说。

封屿宸仰起头来，眼角带了些纵容：“好，你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