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又道：“真是可笑，晴秋成，我道出真相你还急了，换成你你能哪天吐出来？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闷着了？”

这事儿虽然没多大点，晴厉的手却在抖，他猛烈深吸一口气，在缓气之际吐了黑血，四肢冰冷，手中屠龙却铮然作响，有灵那般，自主脱落晴厉右手，迅速刺向无涯。晴厉手捂胸口，嗓音极度沙哑，低声道：“你说的这段话，现在有谁会信，连我都不信，扯旧事是吧，那我也给你扯扯，当年你三番害我，是不是该跪下来让我抽几鞭子？”

话题转到无涯这里，他震开屠龙，直直笑起来：“我看你那副模样，不像是简单抽我几鞭子就能解决仇怨的，沈姑娘背里还对你下了毒，这笔账也该我还你是不是。”

晴厉道：“是啊，无涯，你扯一个无辜人很有意思是么？”

无涯说：“她如何无辜。”遥指座上沈小七，“她为我卖命杀人，她不无辜。”

“还不是你逼她的。”

“我未曾胁迫，沈姑娘是自愿助我的。”无涯微微挑眉，似乎很是得意地朝他卖弄了两把，“事到如今，我确实做尽恶事。不过你能在蔍邢山称王，间接功臣，我算头一了吧。”

“功臣？孽缘罢了。”晴厉嗤笑一声，持剑刺过去，无涯以剑反击，玄雷霭霭，尘土搏扬，双方刀影剑铮，赤红了双眼，晴厉速度愈加精决，旁人肉眼全然瞧不清半点招式。

身后众人已然将无涯那段话听进了耳朵里，当场惊愕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连春不度亦是诧异至极。

“老天爷，若是无涯说得没错，当年晴秋成岂不是故意送死吗？”

“那时候晴秋成与仙道百家背面而驰，仙界追杀他，同门恨他，手足兄弟叛他，人自然抑郁求死了。若事实真是那样，也算他晴秋成有点人性了。”

罗玉怒瞪他们：“都这个时候了还议论这种事，都嫌命太长了是不是，在你们眼前的那些个白夷是摆设吧？”罗玉这般责骂，那些个爱耍嘴皮子的神仙自然不敢下话，纷纷卯足了劲地开始顺脉聚灵，企图逼出那要命的锁仙香。

姜鹤霄助他驱香完毕，灵力回长，手握仙剑，如同吃了活神仙那般，开始疯狂横扫那些个可恨恶心的白夷，被护在中央的阿南很是担忧，瞧了瞧大哥，又瞧了瞧前方与无涯对峙的晴秋成，心头说不出的沉重，问姜鹤霄：“仙君为何不去帮他？这里有我大哥就行了。”

姜誉恰好举剑灭了眼前白夷，淡淡回答一句：“他能行。”末了，补充道，“暂时。”

就是那个时候，阿南心里竟没了那些个不安焦躁，这种感觉确实很奇怪，因为他如今的完好无损，全凭晴秋成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姜鹤霄信任他，大哥信他，他自然也信他。

无涯胸部被刃剑刺穿，反而张着血嘴失心大笑：“此言不错，咱俩之间实属孽缘，当年你斩杀我不成，反将这把剑赔了进去，着实令人尴尬。”

“你娘的废话倒是多。”晴厉挥剑而去。

无涯斜身迅速避开招数，道：“你自欺欺人给谁看，晴秋成，你背过去瞧瞧眼，你家姜鹤霄可是震惊得人都傻了。”

晴厉心脏怦怦直跳，他忍道：“你觉得老子会因为他错过杀掉你的好时机么？”

无涯冷笑一声，手中青磷鬼火乍然浮现，气势猛增，一掌猛力挥向晴厉腹部，当时晴厉体力渐失，反应不及，硬是接住了那一掌，闷哼一声，差些失神的瞬间，即刻清醒，咬牙持剑捅进对方腹部。

无涯恍若未伤，站在原地面色不改，低低回他一句：“可不是，我人在这里，你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两人原地僵持，无涯握紧屠龙利刃，后退两步，直到身躯脱离剑身，淋漓鲜血啪嗒啪嗒地落地，无涯微微蹙眉，手中鬼火愈燃愈烈，夹杂着噼里白雷的鬼火烈焰愈变愈大，龙状青火瞬间朝了那群仙士吞噬而去，那群仙人惊愕失色，好在姜鹤霄及时出手庇佑，顷刻间抵消了鬼火攻击。

无涯怔想片刻，晴厉已将昏迷不醒的嘉明丢到后方：“罗念生！接住！”本想将沈小七一并救下，等他伸去手，却被那姑娘一手拍开：“我不需要。”姑娘红着眼，沉声道，“晴秋成，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晴厉挠挠脑袋：“那姑娘你往后躲躲，这里挺危险的。”

沈小七眼见他离去背影，伸出去的手却被胡狗抓住，胡狗道：“清醒点。”

罗玉拽着嘉明远离，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你震昏了他还救他？你有毛病吗？”

晴厉闻言，忍不住笑两声，结果因为笑得太猛烈，咳了两口血，他抬袖乱七八糟擦擦嘴巴的功夫，无涯那狡猾孙子乘虚而发，幽冥鬼火以迅雷之势朝他攻来，晴厉没准备，却不想背后靠近一人，其抬臂搂住晴厉腰板，抬起另一只手，未曾结屏，正面抓住了那团鬼火中心位置，鬼火在掌心挣扎不停，姜誉面色不改，五指用力一握，其眨眼灰飞烟灭了去。

晴厉侧目望过去，一脸讪笑：“姜誉，后面白夷又堵上来了一堆，你帮罗玉他们吧，这里有我。”完了觉得不够尊敬这位鹤霄仙君，心虚地补充两字，“哥哥。”

姜誉侧目冷瞥他眼，这回没应了他的请求，直面对上无涯。

无涯双臂环胸，杵在那里，与其安安静静对视半晌：“你厉害很多，姜鹤霄，难不成你当年真将……”话为撂尽，便被姜誉那方劈来的重重凌霄剑气打得后退，还未回神，姜誉已然临他眼前，无涯倒吸一口气，以剑奋力抵挡，对方举剑，竟当场一把劈断藤剑，气势凶猛，震得无涯往后至退，背脊轰然一声撞在墙上，暂没了动静。

晴厉对此感概一声，他深知姜鹤霄多么多么深藏不露，却也不该是这种深藏法子，无涯那厮竟能那般狼狈：“少见，属实少见，姜鹤霄你。”姜鹤霄原路折回，站在身旁，晴厉才问，“你究竟多大的厉害。”实话实说，这种功法品阶，确实是仙尊上上位置，若是斗燎那位老人家上场，估摸着不是他对手。

此话说完，晴厉察觉到腰际臂力愈加紧凑：“怎么了？”

“没什么。”

“那你搂我这么紧？担心啊？”

姜誉嗯声：“我不该让你瞎来，你变成这样。”右手五指缓缓探住他背脊开始凝气渡灵。

晴厉见他眼眸微微赤红，心底微抽：“对不住，我丢下你一人。”伸手过去偷偷摸摸地揪住他大拇指，诚恳认错，“但，但是，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其实我很想你来的！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所以你别不高兴了，姜誉，你别不高兴了……”嘴里嘟嘟囔囔，猛然昂首与他对视，“我超级喜欢你的！真的！如果没有这场仗，我现在！立刻！马上！想亲你！”话音刚落，他眼前一黑，姜誉已做出行动，张嘴深深咬住他唇瓣。

晴厉惊得浑身血液倒流，双手推脱都被姜鹤霄摁压下去，辗转缠了好些时候才松嘴。

晴厉那张脸红溜溜的，他抬手捂住半张脸：“疯子。”这么多人，这小子还真敢亲他。

“我怎么疯了？”

这回轮到晴厉局促了：“当那么多人的面亲，你不羞我还羞呢。”

姜誉淡淡道：“你我既是仙侣关系，不必计较这些。”

“啥？”晴厉傻眼，“我可没答应你啊。”这回答漂亮。

姜誉脸面果真下降一个度：“你再说一遍。”

晴厉掩嘴清咳两声：“等解决完这事儿咱再聊。”

七八只白夷围堵而上，晴厉正欲出剑，没曾想姜誉快他一手，半空弃疾聚灵凝气，而后如蛇刺向白夷，瞬间结果了它们，晴厉再度傻眼，姜誉却拽紧他手腕，脸面顶是认真：“现在。”

晴厉咧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鹤霄君，你这人怎么总是不看场合啊？”

“我不在意这些。”

前方墙壁轰然一声爆破，随着刺眼夺目金光，无涯那厮竟完好无损走出石堆，其身旁悬空浮置一盏赤金明灯，看样子，方才就是那盏灯避开了姜鹤霄致命要击。自明灯现世，那群白夷避讳般统统钻地溜走，现场顿时安静，一干人纷纷望向无涯那盏灯，不知是谁，脱口而出：“那不是极乐灯吗！”

晴厉微微顿住，剑眉蓦然紧蹙：“极乐灯。”

走到旁边的罗玉问他：“你知道那盏灯？”

晴厉道：“长留山北脉由羿族镇守，所封印神器就是极乐灯。”

罗玉问：“既然封印了为什么在无涯手里。”

晴厉回答：“说不准他与羿族是什么关系。”顿半晌，“无涯究竟是什么人。”

罗玉回答：“他那么恨你，说不准和你以前认识呢。”

晴厉恍然大悟状点头：“值得参考。”

姜誉冷不丁开口：“羿族所守护家族也是晴家，阿厉，兴许无涯真和你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