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人都惊喜的是，黎璇子在每周的绘画课上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情绪，只是依然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玩，除了那个叫浩宇的男孩儿锲而不舍地跟前跟后。

祁落始终陪伴左右，温柔相待。或许是因为她的用心，黎母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黎子濯更是温柔体贴。当然如果不是黎安曼偶然挑衅，她的日子过得还真是很滋润。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天气愈加热了，她的心情也焦灼起来。她掏出手机，看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有点无奈。

这段时间，祁母经常打电话过来，絮絮叨叨的，无外乎是祁风复读的事。

祁风高三毕业了，让祁家父母不能接受的是，高考成绩一塌糊涂。特别是祁母，一直以来都把对方捧着护着，就指望他能考个好大学，给自己脸上增光。却没有想到对方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吓，差点儿心脏病犯了。更让她生气的是，祁风怎么都不愿意再复读，逼得狠了就要离家出走，一时间祁家闹得鸡飞狗跳。

祁落倒是不意外，她知道祁风从小就不爱学习，当年能考上高中对于他来说都是个奇迹。不过，她与那个家几乎没什么交集，所以，也没和祁家父母说过这些。

话筒里，祁母有气无力地，“落落啊，你帮我劝劝你弟弟，不上大学以后可怎么找工作啊？你说他这个死孩子怎么就考成这样呢？……老师从小就夸他聪明，脑子来得快……有一次吧……”她记忆力忒好，总是能翻出了前后几百年的事情。

祁落忍着听她把话说完，说：“我也打电话和他谈了，一听这事就要挂我电话。那个，我觉得吧，先冷一冷，等他想明白了再说……”

“他能等，人家等不了啊！辅导班已经开学好好几天了，我都给他报名了，他就是不去，急死我了！哎呀，想起这事我就冒火，嘴上都一溜泡。落落啊，你现在过得好，可不能不问你弟弟的事，他可是你亲弟弟，以后咱家都指着他呢……”

祁落忍耐着没有说话。

发泄了一番，对方察觉出什么不对，小心地，“落落，是不是妈说错话了？”

“没，你说我听着呢。”

“哦，那个，你这段时间怎么样啊？那个，他对你好不好？你婆婆呢？”对方像是才想起来，觉得应该关心下这个女儿了。

“他对我挺好的，都挺好。”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都和我隔着心似的，你那个脾气我还不知道？什么都自己扛着，哎。”她压低了声音，“可有了？”

祁落梗了下，“没，不急……”

“什么叫不急？”对方声音拔高，“你都这么大了，还没个孩子，你婆婆不急？要不是这个，你和周……反正我和你说，这孩子就是夫妻的纽带，别说什么什么爱的，情的，时间长了就是那么回事，怎么都得往下过。你那头一个丢的是女儿是吧？这就是你的机会，给他们老黎家生个孙子，你就是头份功劳。”

对方说得虽然有些不中听，却句句在理，祁落沉默着。

“落落，你也别急，这事儿得慢慢来。我和你说，我当年也是折腾了好久才有了你弟弟，不然你俩怎么相差那么多？你是我女儿，体质肯定遗传我，难怀孕。”对方安慰着。

祁落喃喃着，“以前看过医生，说不孕……”

“别听他胡说，我家的孩子我知道，都怪妈那时候没关心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等着，妈找人给你配几幅药，吃了一个疗程保证有效。”

祁落兴趣奇缺，说：“你还是别折腾了，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你管好你们自己就行。”顿了下，“祁风我会再劝他的，你们别逼他太紧了。”

“哎，哎。”对方应着，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提起孩子，祁落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慌。上次白母叫吃饭，也给了一副方子，说是专门治不孕不育的。盛情难却，她带了回来，瞒着所有的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喝了几天，那药又腥又苦，实在是难以下咽，弄得她这段时间胃口奇差。

叹了口气，她回身看见路边的水果屋里卖着山楂，颗颗殷红，串串浑圆，被勾起了馋虫，就买了一大袋子提着回去。

进了门，黎安曼躺在沙发上看杂志，黎母热衷她的电视，璇子则坐在垫子上玩积木，家里清凉舒适。

她打了个招呼，“妈，我回来了。”

“嗯。”对方眼睛盯着电视，嗯了声，黎安曼则是眼皮都没有撩。

她不在意，洗了一盘子山楂端出来，递给黎璇子一颗。

黎璇子咬了口，呸地吐了出来，龇牙咧嘴的。

她忍不住笑。

黎母看过来，“什么啊？看璇子那个样子肯定是不好吃。”

“我觉得挺好的。”她咬了一个，又咬了一个。

黎安曼挑了下眉头，满脸的不屑，“值几个钱啊？哼，就是喜欢买这些个野果子，看着就倒胃口，哎，咱家是扣着你钱用了？”

“个人所好。”祁落不想和她吵。

黎母伸手拿了个，“野山楂啊？看着挺漂亮的，味道怎么样？”

“您尝尝，我觉得不错，酸酸甜甜的，不比那些名牌水果差。”说着，她又咬了个，熟练地吐出核。

黎母咬了口，酸得眼睛直挤，“天！这酸劲儿！”看着祁落甘之若饴的样子，心头一动，试探地，“那个，你挺喜欢吃这个酸的？”

“嗯，挺好吃的。”

黎母眯起眼睛，笑得慈爱，“喜欢，你就多吃，那个你说，你还想吃什么味道的？酸的？我明天去给你买。”

祁落进黎家的门将近一年了，从来没有看到对方如此慈祥和气，差点被一个核卡了。“那个，妈，不用，我吃这个就好。”

“好好，你就多吃，多吃。”对方把盘子递过去，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她肚子上看，看得她汗毛直竖。

黎安曼也像是被雷击了般，看看黎母，再看看祁落，突然反应过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

祁落被母女俩看得莫名其妙，上下看了下全身没察觉出什么不妥当。

“落落啊，”黎母开口了，声音温柔得让人发瘆，“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胃口不好啊？就想着吃点酸的？”

祁落下意识地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对方眉开眼笑，招呼刘婶，“刘婶，今天多买点菜，看看落落都喜欢吃什么，多买点，要有营养的……哎呀，还是我去吧，你出去买菜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不仅是祁落懵了，就是刘婶懵了，她疑惑地看着祁落。

黎安曼切了声，“还不知道是不是呢？就那么紧张，弄得好像就她多金贵似的！”语气却是酸溜溜的。

祁落再是迷糊也听出了问题，那脸腾地就红了，忙不迭地把山楂放下，嗫嚅着，“妈，不是，我，我不是……”对上对方殷切的目光，下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转过身，狼狈地，急急地上了楼。

“这孩子，真是……”黎母有些莫名其妙，又压不住欢喜，向着黎安曼，“我看她这几天就是不对劲，都不怎么吃东西，还懒洋洋的……这个怎么看都是有了。哎，曼曼，你看也像吧？”

黎安曼压住心底的嫉妒，说：“这哪能确定？得去医院查查……”

“对对对，我这就打电话给你哥，让你哥回来陪着去医院查查。”她颠颠地去了。

黎安曼抬头看看楼上，又看看玩得开心的黎璇子，古怪地一笑，“璇子，你说你奶奶以为的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我家璇子以后可怎么办呢？如果不是呢？……”她躺回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心里却像是长了草似的，烦躁着。

难道说那个女人真的有了？如果有了，她在黎家就站稳了脚，那，另一个人多年的念想不就是落了空？

不行，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一下子翻身又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