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落无视阿稳的不满，坐到黎安怡的身边和她说话。

黎母说：“子濯呢？怎么还没下来吃饭？”

“他昨晚回来迟了，我去喊他。”祁落刚要起身，冷母忙说：“别，加班累了让他多睡会儿，早饭我给他留着。”

“哦。”几个人就开始吃饭，吃了一半，黎子濯下来了，和黎安怡打了个招呼便坐下来。

冷母忙着去给他端早餐，是一碗虾仁鸡蛋炒饭，还有一碗鸡汤，她说：“你上班累，多吃点，这虾仁新鲜，我特地挑的。”

“谢谢……妈。”黎子濯道了声谢，刚把碗拖过来，脚被踢了下，他一愣，去看祁落。

祁落眼皮不抬，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前几天吃虾不是才过敏吗？医生让你暂时别碰这些腥的。”

“……呃，”黎子濯不懂她的意思，再看看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也不好说什么，“那个，是，是……我忘了，前几天和客户吃饭，过敏了……”

“是吗？”黎母奇怪地，“没听说你虾仁过敏啊？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那个，可能混了其他的……综合反应。”黎子濯含糊地说。

“吃了不该吃的，最后遭罪的是自己。”祁落把那盘子虾仁蛋炒饭拉过来，分给阿稳和璇子，“来，别浪费了，——喏，还有鸡汤。”

冷母说：“那我再重做吧，要不番茄炒饭？还是香菇？”

祁落笑笑，“阿姨，您坐，我来吧。——鲜的，腥的，他都不能吃，这样，我给你下碗素面？”

黎子濯只能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一盘子饭进了两个孩子的碗里，连鸡汤也被剥夺了。末了，端着一碗青菜素面认命地往嘴里塞。

黎安怡看着，眼底浮起了几分兴味。

祁落说：“对了，妈，你知道吗？这段时间种自留菜忒流行，自家院子辟成一畦一畦的菜地，种辣椒，茄子，青菜……好多种，看着特别漂亮，还环保。”

黎母说：“看过，是漂亮，而且都是正宗的绿色食品。”她感叹，“现在想吃点纯粹的，天然的不容易。这人啊，都往钱看，也没个道德底线了。你说那鸡仔，就十几天的养殖，那西瓜，硬催熟的……吃什么都不放心。”

“所以，您可以自己种。”祁落怂恿。

”算了吧，这院子还不够阿稳折腾的呢？种也是白种。”黎母不为所动。

“院子里不能种，房顶上不是可以吗？”祁落说：“楼顶上那么大一个平台，垒上土就行了。您没看前段时间有个新闻？有人在屋顶上种菜，都成网红了。”

几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异样。

黎子濯轻咳了声说：“那样太麻烦了，你要是真的想种菜，我在城南给你留一块地，你种什么都可以。”

祁落看了他一眼，嗔说：“我种什么呀？不是看妈没事吗？能锻炼身体还有收获。妈，你说对不对？”

黎母说：“我现在哪有时间折腾那个？赶明儿曼曼带孩子回来住，大的小的都要伺候，还有璇子……。”

“曼曼又不能老是在这边，她自己有房子，有公婆，干嘛帮忙了还不讨郑家的好？”黎安怡不以为然。

黎母瞪她一眼，“不是帮自家妹妹吗？”

黎安怡撇了下嘴，不说话了。

祁落热情不减，“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吗？等刘婶回来又多了一个帮忙的。要不，我帮您先把地开出来？”她勾画着蓝图，“种什么好呢？辣椒？番茄？要不在田垄里再栽些花？天，收获蔬菜，还有花看，多好啊。——璇子，好不好？”

黎璇子听得高兴，拍着手直点头。

几个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最后还是黎安怡说话了，“祁落，这事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做好的，有想法了规划下，以后再慢慢实施，反正地方在那呢。早点迟点都是你的。”她微眯眼，有丝笑意。

“姐，我就觉得吧上面那么大的平台浪费了，”祁落认真地，“我在乡下的时候，乡下人是不喜欢空着地或者房子，说得有人气，搁置久了容易生些龌龊，对主家不好。”

“咳咳……”冷母差点被一口饭噎住，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哎呀，这怎么呛着了？快，快，喝口水顺顺……”黎母招呼着。

对方摇摇手，捂住嘴跑到卫生间，依然咳个不停。

这边，黎子濯看着祁落颇有些无奈。

祁落茫然状，“怎么了？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吧？”

黎安怡忍不住莞尔，“没。”

黎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这边，冷母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用毛巾把眼里的水汽擦干，刚喘口气，手机响了，接通是冷肃的声音，“妈。”

“阿肃啊，什么事啊？”

“没事，就是问问你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对方迟疑了下，“您什么时候回来？”

冷母吸了口气，有几分发狠地，“还没准备回呢。”

“妈，”对方无奈地，“您说，您老是呆在人家家里做什么啊？”

“我和你说，那个，那个女人心机忒深，我不放心……阿肃，你知道她多恶劣吗？……”想起对方的半真半假，却处处挤兑，她就气得不得了。

“怎么了？她做什么了？”

“她竟然要把平台整成菜地，这是要把你妹妹留下的东西都毁了……这可不行，我绝对不允许！她还说什么会生龌龊……”她咬牙。

冷肃从对方絮絮叨叨的话里理出了一点头绪，“你故意吓唬她？妈——”对方扶额，“您以为是在看恐怖片啊？”

“我那个不是……”对方争辩着。

“妈，您的心思我明白，可是这个方法不行。”冷肃说：“我去接您回来。”

“我不要！”冷母断然拒绝，啪地挂了电话，一转身却见祁落正站在身后。她吓了一跳，埋怨着，“你进来怎么不出声啊？”

祁落无辜地，“璇子要上卫生间，敲门了，您在接电话没听到，孩子急……对了，”她关心地，“您没事吧？刚才咳嗽那么厉害。”

冷母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被她听去了多少，又是郁闷又是心虚，勉强笑了下，“没事，呛着了。”拉门出去。

身后传来祁落逗黎璇子的声音，“……我和你说，璇子，得多读书！不然别人以为你没文化……”

冷母迈门槛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趔趄。

吃过饭，黎安怡逗留了会儿就走了，约了明天接黎安曼出院几家在一起聚一聚。

黎子濯回到楼上，祁落在收拾衣服。

他坐下来，拿了本杂志翻了几页，抬眼看看对方，一会儿又抬眼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最后，他忍不住了，“落落，你怎么想起来种什么蔬菜啊？”

祁落的手顿了下，说：“网上看到的，觉得挺有意思。怎么？你也心动了？”

黎子濯窒了下，试探地，“落落，咱不动平台，城南我竞标了一块地，你要多大都给你，好不好？”

祁落转身，似笑非笑地，“你挺在意我折腾那个平台？”

“不是，就是觉得不至于，费时费力，而且说不准还违法。”

“不违法，就那么点事，再说了，这是白金区，谁不长眼来这里指手画脚？”

黎子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祁落继续做事，稍顿了会儿，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对了，你听过鬼故事吗？”

“什么鬼故事？”对方不明所以。

“我以前看过一篇，就是男主的老婆死了，又娶了新人，可是前妻的鬼魂老是出现……结果呢，新人被逼疯了。”祁落看着对方的眼睛，“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怕？”

“你那是在看！”黎子濯纠正。

“OK！我是在看，而且比这惊险刺激恐怖的都看过，大学的时候，小朦最喜欢拉我去看这样的，她说，都是剧情安排好的，没什么可怕的。”

祁落笑了下，带了点冷意，“所以，别欺负我没文化！”

“你到底想说什么？”对方皱眉，“你把话说清楚，我听不明白。”

祁落把衣服往床上一摔，一字一顿地，“那你听好了，我和你之间好像问题越来越多，原来有你妈，你妹，现在又出来个璇子的阿婆，我怀疑再这么是不是就该出现小三小四还有小五了？”

“你是不愿意曼曼回来？还是不满意璇子的阿婆住在这？”黎子濯说：“我和你说过，这只是暂时的。曼曼出了月子，公婆不在身边，她带着个孩子只能回家住。还有璇子的阿婆，”他揉着额头，“她来看璇子，我总不能不让她来。落落，你一直是讲道理的，有些事情能不能往简单的地方想？”

祁落冷笑，“我一直简单，不但是做人，还是做事。但是，你，还有你的家都不简单！”

“……”黎子濯薄怒，“祁落！”

对方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因为家人而正面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