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小区，两个男人把她拦住了，“我们是市纪委的。”对方出示了证件，“祁女士，我们能和你谈谈吗？”

祁落茫然地，“和我？”

“是这样的，我们曾经收到关于你丈夫黎子濯的举报信……”对方简单扼要地把目的说了。

祁落静静地听着，开始还算镇静，慢慢的，脸色就难看了。“这么说，你们是怀疑我老公接受了贿赂？而经手人是我是吗？”

“咳，祁女士，您别激动，我们现在只是查实，希望您能把具体情况说清楚。”

祁落没有回答他，反问，“这件事你们已经去找过我老公了是吗？”

“那个……”两人互相看了眼，颇有点尴尬。

祁落冷笑了下，了然，也想起来青岛之行为什么黎子濯会匆匆返回，想必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她愤怒又憋屈，挺直了腰杆，优雅自若，带着讥讽，“那么，我老公应该是否认了吧？”

“我们身为纪委的工作人员在接到举报信的时候，必须核查清楚，还原事情的真相。祁女士，您也是高级知识分子该明白这个道理吧？”其中一人打着官腔。

“所以呢？”祁落挑眉，“只凭着一面之词，凭着可能ps的所谓红包照片就来质问当事人？好像，在国内，即使已经确定某人杀了人，也只是称为犯罪嫌疑人，那我这算什么？非法质问？诱导？”

“您不要激动，我们只是核实。”

祁落吐了口气，“好，那我问你，举报人说我收了红包，数目多少？十万？二十万？”

两人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您继续。”

祁落脸上那丝讥讽的笑意更深了，“请问，你知道我老公名下有多少财产吗？”

“这个，大概千万……”对方不太情愿地回答。

“那么一幢教学楼可能投资多少？应该不到200万吧？你觉得对方可能会给我多少红包？我收多少才能对得起我这个黎太太的身份？”祁落问。

“那个，那个……”对方结巴了。

另一人忙说：“据我们调查，你原先是xx小学的老师，因为和家长发生纠纷而离职，你对该小学应该有怨气吧？那么同时竞标的有三所学校，你老公在选择该学校是什么原因？”

祁落傲然地，“只能说我老公大气，我不计前嫌，这个理由够不够？”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略带了点威胁的意味，“祁太太，我们这是公事公办，请您给以配合。”

“抱歉，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们没有权力这样质问我。当然，我可以致电我的律师，你们可以和我的律师谈。”祁落潇洒地转身，离开。

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是说这个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容易攻破吗？

祁落一路回来，气得不得了，又心疼黎子濯，当时对方瞒着自己一定是怕自己担心，想一肩都承担下来，这个傻子！她只觉得眼眶发热，顿了会儿，拨通了电话，对方接通，声音低沉，“落落。”

祁落顿了顿，“老公，晚上回来早点，我做饭给你吃。”

“好，我正好看看我老婆的手艺。”对方有点惊诧。

“很难吃的，你吃不吃？”祁落撒娇。

“只要是我老婆做的，再难吃也好吃。”

“傻样！”祁落嗔怪了声，挂了电话，更加确定一点：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她很开心地去买了菜，大包小包地拎了回来。

刘婶惊讶，“太太，您想吃什么和我说一声就好了，我去买。”

祁落把菜放好，回头嫣然一笑，说：“没事，我突然想烧饭了。”

“哦。”对方顿了下，支吾着，“那个，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事……是有点难以接受，不过，等等就好些了……她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就是……”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谢谢你，刘婶，我很好的。”

对方见她情绪正常，笑了，说：“就是，不是大不了的事，现在医学多发达啊，什么都可以治疗的。我以前也见过的，好多年不生孩子，后来生了俩呢。”

祁落笑而不语，开始忙活起来。

对方要帮忙。

祁落说：“不用了，我想自己做，等子濯回来。”

“哦，哦。”对方明白了几分，很有眼力见地，“那个，我带璇子出去走走，或许去看看老太太，你们吃晚饭不要等我们，迟着呢。”

说完，给黎璇子收拾了一番带着她出去了。

等黎子濯回来的时候，看到饭桌上满满地摆了一桌子的菜，只有祁落正坐在那静静地等着她。

柔和的灯光给她镀上了层淡淡的光辉，微微的笑容，有几分朦胧，让对方的心漏掉了一拍。

“怎么了？”对方张望了下，“刘婶呢？璇子呢？”

“就我一个，她们出去了，晚上可能回来得迟。”

“哦。”黎子濯洗过手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的饭菜，“你做的？”

“嗯。”祁落给他斟上酒，“结婚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专门下厨给你烧一个菜，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黎子濯有点受惊吓，“落落，你，你不要吓我……”他去摸对方的额头，“生病了？哪不舒服？”

“讨厌！”祁落白他一眼，端起酒，妩媚地一笑，“来，敬你，这可是只有我们俩的晚餐哦。”

对方迟疑地端起酒和她碰了碰，啜了口。

“吃菜，这是我看着视频做的，你尝尝可好吃？”祁落给他夹了块鱼片，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

他尝了口，“很好。”

“真的？”祁落又夹了块藕片，“这个也尝尝，我用了鸡蛋煎的，好吃吧？”

“嗯，我老婆真能干！”黎子濯真心夸奖，又夹了个给对方，“你也吃。”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喝，灯光柔和，酒意微熏，喁喁细语，一室的浪漫温馨。

“老公……”祁落双颊酡红，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闪动，“对不起。”

黎子濯的心有一处疼得厉害，握住她的手，动情地，“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想得太简单了……老婆，对不起……”

祁落摇头，“……是我的问题，所以，所以……”她的声音发颤，“我不会怪你……即使，即使你……”

对方捂住她的嘴，“听着，我不会放开你，绝对不会……老婆，相信我，我一定会解决的。”

祁落微有醉意，歪着头，很是无辜地看着他，“……妈妈和媳妇同时掉到水里，你会先救谁？……这是个老掉牙的经典……可能不会发生。但是，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掉在水里，……我喘不过来气……真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黎子濯不能说话，坐过去，用力地把她搂在怀里。

这一晚的祁落喝醉了，像初遇的那一夜又唱又跳，笑着笑着却又哭了，“……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妈妈说她会回来接我的，等找到爸爸就回来接我……可是，她有弟弟了……她眼里只有弟弟……奶奶说，会等着我上班，我会给她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她会一直陪着我……可是我回去的时候，她走了……周驰……”她哽咽着，“明明说会爱我，爱我一辈子，……可是，有了别的女人……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了……子濯，还有子濯，他说过他不在乎的……可是，他也要离开我了……我的心好疼，好疼……我要死了……”她撕扯着胸口，痛苦地。

“不会的，不会的……”黎子濯抱住她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许诺着。

或许是酒劲上涌，也或许是真的听到了他的许诺，对方闹腾了会儿，累了，蜷缩在床上睡着了，梦中还啜泣着，满脸的泪痕狼藉。

黎子濯轻轻用湿毛巾给她擦拭干净，又给她拉上被子，静静地凝注她很久，然后走到了阳台上。

第一次，他抽了烟，第一次，他在阳台上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