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坐在哈利身边，听着他诉说，他低垂的肩膀和紧握的双手无不彰显他的自我怀疑。

他的每一个怀疑的动作，他的习惯，有时好，有时坏。

哈利终于沉默下来，该轮到她安慰和提供建议了。

他们还只是朋友的时候，一起研究旧课本和羊皮纸时，她就悄悄扮演了这个角色，一个她已经深深融入其中的角色，她几乎认为是理所当然。当他们中的一个有心事时，另一个就会在一旁帮忙减轻负担，哪怕只是减轻一点点。

她进行自己的分析。她能理解是什么情绪促使爱丽丝的放手，哈利的介入让她彻底放下。这件事会被其他人说出来，会被另一些人听到，也许永远不会登上媒体，这样一个没有足够证据的奇迹，但会增加关于哈利的谣言和猜测的分量，一个不可能的人又做了一件不可能的事。xqqxm

“没事的。”赫敏说，知道这是哈利需要听到的，过去是，将来也会是，“你做了你该做的。”

赫敏笑了笑，与那双透过她的皮肤注视着完全不同事物的眼睛相遇。“可是我很固执，哈利，我要警告你，我不会改变我们婚礼的主意。”

“我们是愚蠢的。”哈利低声说，脸上很平静，但眼睛里却带着微笑，“仅仅是今天，我就听到不止两个人这么说过。”

“我们年轻相爱，愚蠢已成定局。”赫敏反驳，“他们阻止不了我们。”

哈利把她抱得更近了，虽然姿势笨拙，但仍然温暖而舒适。“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赫敏隔着他的肩膀，望向外面，呼吸着他的气息，那是魔法的火花，告诉她那天他使用了她无法完全理解的魔法。“看来我们很快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对吧？”

听到这可怕的话，哈利笑了起来。“我们两个都是愚蠢的傻瓜，显然，我们意味着彼此。”

“毫无疑问。”赫敏赞同。

她闭上眼睛，额头贴在隐形衣柔软的银色缎面，没有细想隐形衣在它独特的怀抱中是怎样沙沙作响。

————

婚礼的日子在纷繁的活动、纷繁的面孔和纷繁的魔法中度过。

后来，哈利想，是魔法结合的仪式本身使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还是仅仅因为无止境的活动和事情。

后来，哈利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佩妮姨妈和赫敏的母亲，没有菲利乌斯·弗立维的好心指导，他和他的新娘都不会如此痛苦。

冬至前十一天，哈利握着赫敏的手，站在一群坐着的灵魂面前，彩虹的每一种颜色都有着数百种不同的色调。哈利宣誓要和赫敏在一起，赫敏回应，在所有见证人之下，在一张羊皮纸上签名，小心翼翼地用他们的血液做墨水签下名字，哈利还没感到一阵不适，弗立维就把羊皮纸带走了。

接着他们吃吃喝喝，蹦蹦跳跳，家人、朋友和熟人都为他们祝福。

赫敏按照惯例回自己家里，和她的父母住在一起，哈利独自回到格里莫广场，沃恩有点歪斜地扶着他，从飞路网出来，哈利就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前十天，又是聚餐和熟悉的灵魂，更多的跳舞和发言，来自家庭成员，祝福他们。赫敏的父母正式同意，这是另一种习俗，哈利的姨妈和姨父也同意了。在一旁，哈利看见弗立维黄色的魔法随着咒语晃动，在约翰·格兰杰眼中涌起的泪水中闪烁，又落到佩妮·德思礼脸颊的泪水中。它像灰尘一样飘过哈利和赫敏紧握的双手，落在那里，比空气还轻。

前九天，来的人少了一半。他们讲着新娘和新郎的种种丰功伟绩，大家分享着家庭冒险和八卦的故事，舌头在酒精和魔法的支持下自由地移动。哈利知道赫敏四岁时有一次把她妈妈弄秃了，因为她妈妈不小心扔掉了她心爱的水獭标本——这是她第一次显露出明显的魔法能力。哈利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前八天，在哈利和赫敏进入集会场所之前，弗立维在他们耳边低声念着咒语，他的魔杖就像一个无声的管弦乐队的指挥棒。魔法聚集在哈利的骨头里，使他感到头昏眼花。赫敏在他身边咯咯地笑，然后叹着气，以她通常只在私人场合才会有的亲密姿势靠在他身上。

前八天，没有赫敏在身边，这一天似乎毫无意义。哈利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赫敏后来说自己也有同感，弗立维念咒语时，她感到很严肃，感觉就像发热一样，很奇怪，给人的感觉就像在静静地死去。

前六天，只有几十人在场，他们独自跳舞，音乐响起。对于那些不懂魔法的人来说，这样一个快乐的庆典，音乐显得异常悲伤。对于那些有魔法能理解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承诺。也许一种警告？那要看他们听到的是谁的。

冬至前五天，哈利和赫敏重复了传统的誓言，这似乎是第一千次了，他们单纯地接吻，哈利对她微笑。这些话已经牢记在心，已经成了他灵魂的一部分，他甚至在梦中听到了这些声音。当他站在白色的漩涡旁，颜色就在那里诞生。

前四天，充满欢笑的一天。黄色的魔法在每个角落闪闪发光，落在哈利的皮肤上，似乎呼吸的空气里也有。他对菲利乌斯·弗立维的魔法范围之广、魔法效果之精妙而惊叹。他无法理解其中的复杂性，也无法理解同时进行两种仪式的可能性。哈利对这位霍格沃茨教授说出这些话，弗立维教授笑了起来，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作为回应，他却没有感到烦恼。

前三天，他们几乎是独处，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在场。在一个小房间里，围在一张有十二条边的桌子的亲密聚会。哈利声称这张桌子其实是一只蜥蜴，可能不喜欢当一张桌子，这样的发言却没有人责备他。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哈利对赫敏说，“在成为餐桌方面，动物应该有一些权利。”

大家都笑了，赫敏也不例外。哈利也笑了，不是他自己的魔法给了他飘飘然的感觉。他想知道，过去那些纯血统的巫师怎么会把自己的秘密泄露给彼此呢？这是家庭的一部分吗？或者，在一切都沉浸在纯魔法之中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注意谈话的细节？

前二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在冬天非自然开花的草地上。

这是一种仪式。哈利听见弗立维对佩妮姨妈说。它代表了开始。

冬至前一天，哈利发现面前的同一块草地上被冰雪覆盖，树木处于休眠，花草都枯萎，他并不感到惊讶。这象征着结束，象征着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结束。它只是呈现出另一种形式。

到了冬至。只有三个人，站在一间小石室里，他们念出着曾经说过很多次的誓言，那些写在他们心里和皮肤深处的誓言，流淌在他们骨头和血液里的誓言，它们轻轻地洒进弗立维举着的碗里，语气温柔而威严。

他们手牵着手，看着魔法升起，缠绕，聚集，释放。他们看见黄色用一根易碎的线把祖母绿色和紫罗兰色系在一起，在他们的心上打了一个结。如此柔弱，却又如此坚强。

两个人比一个人强。因为当一个人失败时，两个人会成功。

弗立维说完最后一句话，握着他们的手。

然后黄色旋转着消失了。

然后，他们狂热的魔法和情感扑了上来。

在他们之间，纤细而坚固的连结像蛛网，他们的灵魂紧紧地抓住对方，互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