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火》

第68章 南柯一梦 XXIV & X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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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惑最终还是没能亲自动手将秦究打成重度伤残。

昨天下午的时候,一封通知信函直接打断了考官A酝酿已久的复仇计划。

上面通知,角斗士比赛的第一轮将在2日后举行。

始料未及的,温知夏被逼无奈打破了原有的教学计划,紧急提前了每周六例行的古罗马社会生活科普课。

“角斗士比赛,是古罗马最受欢迎的竞技项目。类似于我们现实世界的足球世界杯,或者你们愿意把它看作综艺选秀也是可以的。”

“像电影《饥饿游戏(1)》?”蔡曜灵灵感乍现。

“嗯,这个形容很不错,还是有点了解的嘛小蔡。”温知夏笑着说。

其实不仅是小蔡,在座的男同胞多少都对古罗马角斗士有一定的了解。

就像现实生活中很多男生会不自觉地去了解战争史、了解武器枪支一样。角斗士这个历史群体衍生出来的文学和影视作品的目标受众也主要是青年男性。

“看过电影《角斗士》吗?”温知夏温声问。

在座的除了蔡曜灵以外都小幅度点了点头。

“《角斗士》讲的是马可奥勒留和康茂德的年代,和我们所处的时空并不对应,但是基本规则是可以借鉴的。

“简单来说,角斗士比赛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本轮比赛,采取团队战形式,所有参赛选手已被随机划为六组,分两个比赛日厮杀,现在进行的为上半区最后一场,失败的整组淘汰。”时任市政官的恺撒站在竞技场的高台上,高声宣布着。

观众席早已座无虚席,人头攒动。

“本场比赛,没有规则,比赛将持续进行至决出胜负,”恺撒张开双臂,像是将整场前来共赴盛会的罗马公民全都圈到了他宽阔的臂弯里。

人满为患的观众席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观众席的下方,一名轮值的维斯塔贞女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圣火。

今日天朗气清,净透的阳光穿过入场通道的铁质大门、将粗粝的沙地分割成黑白分明的方块。

秦究和游惑正在门里对护心软甲做着最后的调整。

入场通道十分逼仄,墙上绘着很多已经干涸的血色的涂鸦。极有可能是过往不幸的奴隶死前的绝笔。

他们身旁还有两三个靠在墙边闭眼养神的参赛者,跟他们二人的装束相似,看起来应该是同抽到一组的成员。

秦究趴在铁栅栏大门上环顾着圆形赛场的四周。

算上他们自己这个通道入口,一共是6个门,分布在圆形赛场的6个等分点位置。

“能看到对面那个门里是什么情况吗?”游惑也凑了过来。

“看不到,”秦究遗憾的摇了摇头,“只能隐约看到,好像有什么动物。”

“我们第一场就抽到动物了?”游惑嘲道。

“角斗士竞技里,和动物厮杀是最常见的项目,常用的动物有老虎、狮子、公牛,有时候还会有大象。极个别情况下,他们还会从侵略地运来珍奇的物种放进竞技场搏杀。”温知夏解释道。

“你别说,我还真没有跟动物打架的经验。”秦究转着手里的笔说道。

“听起来很像西班牙斗牛士哦。”蔡曜灵插话。

“我个人推测西班牙斗牛士可能就是受这个影响而来。”

“那咋办呢,听知夏这意思好像动物还很常见?”魏芷莹有点发愁。

“没关系,人总要尝试新鲜事物嘛。”秦究漫不经心的把指尖的笔转得飞起。

“但还有可能你们会遇上角色扮演的场次。”温知夏不假思索地说道。

“角色扮演怎么说?”游惑平静的问。

“下面我们请本场比赛的防守方登场!”

这话音刚落,秦究面前趴着的铁栅栏门应声而动。

他赶紧匆忙跳开。

“这是让咱们出去?”秦究看着缓缓升起的铁门。

游惑白了他一眼,一马当先的走到了阳光下。

赛场内刹那间掌声雷动,呼喊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秦究注意到,分布在他们两侧的通道中也走出来了几个跟他们打扮类似的士兵。

虚虚一数,大约有12个人。

他们环成一圈站在赛场中央,背对彼此,手里都紧张的握着盾牌和长矛盯着那尚未打开的三扇门。

场地里残留着一股新鲜又浓重的血腥味。

低头看还能看到被撕扯截断的人类或兽类残/肢,靠近主席台的下方还滚着一只没来得及清理的人类头/颅。

游惑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能下脚的地方,嫌弃的将鞋底在尚干净的沙地上使劲蹭了蹭。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们就来到了目前罗马最大的竞技场脚下。

市政官员正站在大门一侧的高台上宣布着规则。

而温知夏借着日光昏暗,得以侥幸混在参赛人群中帮他们做了最后的同声翻译。

市政官员重新卷起手中的羊皮纸,随手递给手下让其钉在广场的公告板上。

在他身侧,铜铁大门隆隆的向内洞开。

黎明澄澈的熹微从云端泼洒出来,对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这场壮丽的日出就是上天送给他们的葬礼。

“祝你们好运。”温知夏坚定的看着他们。

“这是防守阵型?”秦究偏头问道,粗粝的沙石透过皮带凉鞋略薄的鞋底硌得他有些难受。

“你聋了?刚出场的时候就宣布了。”他身边的游惑不耐烦的接道。

他们两个并不是第一批被拖入赛场的参赛者。

第一批人走了之后,时间仿佛过的格外漫长,而直到市政人员再来选人的时候,那批前赴赛场的人都没有再回来。

秦究和游惑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大剌剌的往管理人员眼前凑,不料再一次被当作空气无视。

站在大门旁的奴隶拖起拴在巨锚上的铁链。

沉闷生锈的尖锐摩擦声刺激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另一侧大门完全升起的瞬间,秦究终于看清了那门后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两匹战马拉着的马车。

统共六辆马车上,分别载有一位穿戴簪缨的弓箭手和一位身披硬甲的驾车员。

游惑家的院子安详静谧,从外间飞进来几只麻雀,正啄食着地上掉落的果实种子。

“你们还记得电影《角斗士》里面的第二场吗?有战车和埃及人弓箭手的那次。”温知夏问道。

“有点印象。”游惑点头说道。

“那就是一种角色扮演,”温知夏轻皱了一下眉,略微思考了片刻,“应该是模仿罗马人征服北非的战争场景。”

“或许你们能遇到这种类型的。”她将视线投向虚无的远方。

十二匹快马拉着六辆战车首尾追击,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看清车上人的面孔。

那双侧车轮的轮轴上都各插着一跟1米长的尖刺,在碌碌的滚动中向着中央的12人反射着嗜血的冷光。

马蹄奔跑而过,带起飞扬的沙尘。

12人都赶忙立起手中的盾牌眯起眼睛小心窥视。

秦究保持全神贯注,将盾牌换到了右手,左手顺势抓起身边一撮掺着血腥的粘腻沙土。

弓箭手已经箭在弦上,瞄准了被包围在正中间的猎物,只等一声令下——

“开始!”

“参加这种血腥残忍的比赛,生命安全能有保证吗?”蔡曜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知夏突然回神,讽刺的轻笑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怎么可能呢小朋友,不过身为正经的罗马公民,的确还是比纯粹作为娱乐的奴隶们待遇好一点的。

“至少观众没有权力投票决定你的生死,要么光荣的胜利,要么尊严的战死。”

说到这,她双眸之中似有忧色。

“再要么,屈辱的投降保命。”

她的目光撞进了游惑和秦究沉静无波的瞳孔里。

箭雨瞬间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顶在最外围的盾牌刹那间就被扎成了刺猬!

防守队伍中的一个年龄较大的老兵大声喊了一句什么。

然而碍于语言障碍,秦究和游惑并没有听懂。

趁着战车上的人重新搭箭的间隙,两个矫健的身影突然从盾牌林中暴起,直冲向相反的方向。

秦究一闪身躲过擦着耳边而过的流矢,左手发力,黄沙顷刻间就眯了一位驾车人的眼。

他闭上眼睛挡住沙尘,准确的凭记忆抓住了疾驰车架的边沿,右手迅速举起盾牌挡下一只当头劈下的箭。

在格挡中,他猛地将盾牌砸向对手的脖颈,左手迅速伸到后腰拔出一把短剑,趁对方不防,直接把那人透过盔甲大力捅了个对穿!

秦究暴力拖动剑柄,一把拽出短剑——刺目的鲜血和内脏争相喷涌着溅了满车。

那人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向后倾倒下车。

疲软的脖颈和头部立马被后面的马蹄和战车踏烂到面目全非!

“喔——”看台上爆出一阵惊呼。

另一边的游惑直接扔了盾牌,奋力冲向秦究的反方向,灵巧又精确的在车轮碾压的间隙,一矮身滑进了一辆车的底盘,蜷身扒住了车体下方的轮轴。

车上手持机弩的人大惊失色,连忙向地板毫无章法的射击。

谁料右脚突然传来剧痛,一柄匕首已从车底直直地扎穿了他的脚背。

那人下意识想抬起腿,谁知这一动作竟然将钉在地板上的半个脚掌挣断了,雪白的脚掌骨一下子暴露进了空气中!

仰覆在车底的游惑右膝一顶,那岌岌可危的木制车底立刻裂出一条大缝。

在车底狭小的空间根本不足以发挥,游惑左脚一踢,整个车底被掀了出去,他顺势攀入车内,一把钳住驾车人的肩膀,在那人惊恐的尖叫声中,将他猛地推下了马——

那人惊叫着,身体即刻就被赶到的轮侧尖刺活生生的拦腰砍成了两半!

那一分为二的尸体喷薄出的血花整整飞溅了半辆战车,车轮碾过的沙土瞬间就被染红了。

看台上的贵妇见了这一幕纷纷以帕子掩着嘴低声尖叫着。

而男人们见了此情此景,都兴奋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振臂高呼。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包围圈中心的剩余人齐力用盾牌掀起了一辆迎头撵来的战车内轮。

马儿猝不及防、被倒翻的车体拉偏了重心。

整个战车随即向外侧翻而去,而过快的离心力使得他们连车带人都被狠狠的掼在了看台一侧的墙上。

泥土夯成的围墙根本经不住此等强度的撞击,顷刻间塌了一大片,将彻底散架的战车和已被砸成肉泥的敌方二人迅速掩埋在了黄土之下。

秦究成功的抢过了敌手的弓箭,站在飞驰的战车上,抬手搭箭瞄准——

一只飞羽“噼啪”一声刺破了浑浊的空气,叫嚣着直冲游惑身后战车上的□□手而去。

这箭几乎是立刻就贯穿了那人的眉心,将他直淌血浆的脑袋也一并强扯了下来,挂着摇摇欲坠的黄铜头盔、稳稳地钉在了看台下方的围墙上。

秦究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地搭上第二支箭——

一闪而过的白光呼啸着撕裂了驾车人的肩甲。

游惑一剑挑断束缚马匹的牵引缰绳,飞身跨上马背,用剑鞘狠狠的一敲马屁股。

雪白的马受惊暴起、前蹄腾空,扬起了上半身。

游惑深吸一口气,攥紧左手拉住缰绳、用力一夹马腹。

战马便嘶鸣着迎面冲向了最后仅存的那辆战车。

在两名骑手身影交错的那一刹那,游惑压低重心,躲过对手砍来的一刀。

起身后,他借势翻转了手中的长剑,干净利落的削下了对手佩戴铜盔的首级!

那铜盔上的簪缨“啪”的断掉了,尸体猛地塌陷下去,鲜血从颈部的断口处井喷而出。

坠落的头颅“当啷“一声,被马蹄铁当空踹飞。

殷红扎眼的血点儿争先恐后地甩上了游惑瓷白洁净的面庞。

与此同时,箭已用尽的秦究捡起脚边的长矛,毫不拖泥带水的向前掷出。

那□□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准确的刺穿了最后一人的胸膛。

场边的比赛记录员目瞪口呆的瞥了一眼计时钟,距离市政官恺撒宣布比赛开始,才过了不到3分钟!

整个竞技场都沸腾了!观众全员起立掌声如雷。

秦究殷切的目光精准的找到了尚挺拔的坐在马背上、鹤立鸡群的游惑,却欣喜的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

浓重的血光里,秦究看到他绽出了一抹血色的微笑。

只惊鸿一瞥,他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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