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倚看了眼身侧的阿真：“认识？”

无量把珠子吐出来，顶着阿真的脸小声回话：“昨天我和阿真在山上就是借了这个大哥的帐篷休息。这大哥人可好了，本来说和我们换着休息，但是他早上五点才叫我们。”

阿真没有什么想说的，只点了点头。

那大哥虽然没再往前靠近一步，但也一直没有要走的打算。

瓜子脸圆眼睛的男生急了，声音又大了些：“这块就是个臭水池子，也不能打水，你还不走在等什么？这里不能来很危险，你赶紧走。”

“诶，好好。”戴头巾的大哥后退两步，眼睛却还是瞟着那水池子。

等到那大哥已经退出了视线范围内，那名瓜子脸圆眼睛的男孩才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对着上面发出了信号，最后站在原地朝上挥了挥手。

“他在跟上面对暗号吗？”无量抹了把脸上的水，小心翼翼地跟霍倚汇报，“刚刚我们在下面发现这水里有两个阵，我是不是需要找到两个阵眼？”

那个男生似乎是怕被发现偷懒，这会还在原地晃悠，霍倚一边冷着脸给林双赶虫子一边回答无量：“不必。具体等下水后让阿真给你解释。”

无量看着那男生走来走去，小声问：“我什么时候再下水？”

“等他走了你就可以下水。”霍倚知道无量要问什么，开口补充道，“他一直不走今天就不再下水了，到了晚上这里的看守就会变严了。”

“噢。”无量看了眼那男生，给霍倚出馊主意，“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他绑起来得了？”

霍倚用一种看猪的表情看着无量：“你没看见他在跟上面打手势吗。半山腰应该还有一个人。而且你怎么能确定今天就能结束？万一你没有破阵，到了晚上有人来换班，你是放他回去好还是不放好？”

确实。无量故作深沉地点头，要是抓了人晚上给放回去，这男生势必会上报，可若是不放回去秦家也照样会起疑。今天如果能直接破了阵还好说，可刚刚那一趟除了发现破阵难度变大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进展，事情一时半会应该很难结束，除非走狗屎运误打误撞。

然后狗屎运大户无量扭头就看见那男生往刚才休息的阴凉处走了。

老天保佑！！希望阵眼能自觉一点，自己找过来！

能听见无量想什么的阿真：……

霍倚动作很快，只翻手间便立刻设好了障眼法，抱着林双稳稳当当回到了水池边上。

“好了，动作要快点。不行就明天再说，早点上来。”霍倚看都不看无量，非常贴心地撑开了伞放到林双手上。

无量有些紧张地操控着阿真的身体，把自己的□□放到林双身边，然后把小纸蛙放在自己脑袋上搁好，道：“怎么了？是时间来不及还是计划有变？”

霍倚摇头，然后义正严辞地望过来：“因为马上要吃中饭了。”

…无量默默把珠子又塞回了嘴里，不太想搭理霍倚，这会坐在水池边缓缓又入了水。

阿真几乎是在无量入水的一瞬间就开始尽职尽责地给无量解释情况。

“你上次在水下看见的罐子人，应该都是秦渊海制的偶。方才我们在水里感觉到的界线说是阵法倒不准确，更像是林渊海设的限。”

“限？”无量这次下水比上次动作要快上许多，上层的东西已经摸索完了，现在只需要深潜到下面即可。

阿真语速变快了些：“对。我们偶是完全听从制作者的指挥。但有一些可能会发展地不受控制，所以制作者会设出限制，相当于是最后底线，没有允许，不可越过。”

“所以求救的符纸会上不去。”无量有些感伤，“他到底对那些偶做了什么，他们才会不听话，还选择求救？秦渊海有那么厉害吗？为什么我上次看到了数都数不过来的罐子人，全是他的偶？”

“无量…”阿真的语气变轻了一些，似乎是思考了良久才选择说出来，“水底下的很有可能都是用人的□□做成的偶。”

虽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但光是字面意思无量也理解的七七八八，这会已经再次到了方才的地方，她没有接话停顿片刻后一鼓作气就松了手。

过了那道界线，无量下沉的速度就快了不少。虽然嘴里含着珠子能够保证她在水里可以自由呼吸，但无量还是忍不住地会憋气。

越是往下沉，水压越强。

虽然是阿真的身体，无量还是感觉到胸口发紧，心跳一下一下地宛如擂鼓。

“放轻松无量。你在我的身体里不会受到水压影响的。”阿真感受着无量脑中的空荡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话。

但事实是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安慰无量，因为水底的画面逐渐就清晰了。

阿真敏锐地发现越是往下水反而清澈起来，只要低头远远就能看到水底密密麻麻的罐子、往外伸出来的脑袋，还有像海藻一般在水里随波晃动的头发。

“！”无量猛地瞪大了眼睛，虽然曾经看过一次，但当那些罐子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次是阿真的身体，就在无量愣神的时候，阿真已经飞快地操控着身体扒在了身侧的壁上。没有像上次无量落水那样拼命扑腾，水下的罐子人几乎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紧紧闭着眼睛。

“他们在休息？”无量紧紧扒着壁，完全放松了腿部动作，在这水里随着水的律动缓缓浮沉。

“嗯。”阿真说话的音量也渐渐放轻了些，“先在上面观察一下，尽量先不要靠近他们。”

无量本身也不敢靠近，想起上次那个抱住自己的罐子人，那细腻的发丝缠在自己脸上，忍不住又抬手在脸上胡乱抓了一把。

底下的罐子人排列地整整齐齐，整个水底都快要排满了，隐约只能看到靠近边缘的地方暂时还空出来几排空隙。

“阵眼会不会就在这群罐子人的正中心？”无量够着脑袋算人数，想要找到最中心的那个罐子人。

阿真却不太赞同无量的话：“也不一定是在中心。如果是首先摆下了正中心的阵眼位置，那么阵眼周围的罐子人应该是以阵眼为中心，呈发散状。”

“懂了。”无量看着底下的对的整整齐齐的罐子，继续道，“既然是规整矩形，证明秦渊海很有可能是顺着码下来的。”

“而且就算是以人体为材料，他也没办法一次性做出这么多偶。”阿真的反应连带着无量也一起皱了眉。

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第一个放下的罐子人，也许和阵眼有关系。”

但想过之后无量又泄了气：“可是这么多罐子人，就算是按角算也有四个可能，不说还有按边算的可能性。再说了，我们找到了之后难道要下去把他们抬起来然后找阵眼吗？万一阵眼是罐子人底下不起眼的石头，我们应该怎么办？”

阿真觉得无量说的不无道理，这会有些试探地开口：“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上去？主人也说不着急的，我们先上去商量一下想好了办法再下来？”

无量却迟疑了。现在上去还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再下来一次，要是换班来的人比现在这个更尽职尽责大概率只能明天再下水。但是现在不上去，似乎也没办法有进一步的进展。要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事，以她自己的水平能不能应付得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还是你想再看看？”阿真感觉到无量的迟疑宽慰她，“再看看也没事，只要没惊动他们应该就没事。”

无量看着底下一排排突然睁开的眼睛，头一次觉得阿真的嘴比自己的还要灵验。

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可下面那群罐子人还是像启动了开关一样，接二连三地睁开了眼睛。

“你有没有看清第一个睁眼的是哪个。”无量瑟瑟缩缩地问阿真，后者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可还没有得到回应，那群罐子人便倾巢出动，争先恐后地往上浮了起来。

“快跑！！”阿真刚向上伸出手臂，却不知是哪个罐子猛地撞在了肚子上，无量因着这撞击一口就把珠子给吐了出去。热血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这一下太过突然，无量根本来不及反应，没了珠子之后习惯性地用鼻子吸了口气却呛了一大口水，整个肺里都抽痛起来。

“无量！”阿真松开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我是偶，不会窒息。你也不会，你在我身体里你还记得吗？你不会窒息，放轻松…”

向上伸出去的手被横冲直撞的罐子人们撞开，水里使不上力，阿真一时间不能很快地回到地面。

无量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根本没心思想象不会窒息的感觉，那种身临其境的压迫感让她快要晕过去。她死死地盯着水下，和还没来得及冲上来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只有这一眼。

来不及做出反应，别在阿真后腰的画卷却动了，他飞快地覆盖在阿真的身上，将脸紧紧包裹在画卷里头，只“咻”地一下就冲破了层层重围回到了地面。

“主人！”阿真扯下蒙在面上的画卷飞快地起身，“无量晕过去了。底下那些罐子人不知道为什么全上来了！”

霍倚一把搂过林双就往侧边退开：“躲起来。”

来不及再说更多，阿真抓起无量的身体想也不想就跟着霍倚往旁边躲。

几乎是转瞬间那些罐子人就这么上了岸，他们挣扎着从那半人高的陶罐里挤出身体，每个人的脚上都绑着一段铁链将他们和陶罐连接起来。等到身体完全出来了，便接二连三地拖着属于他们的陶罐往山上拔足狂奔。

其中一个罐子人从陶罐里头出来后并没有急着跟上队伍，好像是因为看见了什么停在原地，随后弯腰在地上捡起了阿真没来得及带走的小纸蛙。不知道小纸蛙上还有没有秦洵的气息，此刻那纸蛙被水淋得透湿，安安静静趴在那罐子人的手心没有任何反应。

这落单的罐子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额心拇指大小的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