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攸不明白无量为什么会问游方会不会害自己，只知道游方离开之后无量起码骂了他半个月。因为确实有事在忙，大年三十那天秦洵和游方都没能回来，倒是周仁似乎是接受了秦洵的委托，从塔的气窗往里面给无量递了年夜饭。

无量大口大口吃着各式各样的菜，靠坐在门边差点哭出声。周仁以为无量是因为一个人过年太过孤独无助，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安慰她，就听见门那边传来了跑着调的《铁窗泪》，端着排骨汤的手差点掀翻了碗。

“你不能出来的话能不能放我进去？”周仁坐在冰天雪地里哆哆嗦嗦地吃着早就被寒风吹凉了的年夜饭，倒是无量在塔里舒舒服服非常惬意。

无量喝完汤起身又把碗递了出去：“那当然不行啊。这可是都锁好了，万万不能打开来的。你就将就一下，我很快就吃完了。”

周仁无话可说，捧着无量递出来的碗还带着余温，再摸了摸自己身边早就冰冰凉凉的碗，有些欲哭无泪。不过好在无量说的“很快就吃完了”是真的很快，没到十分钟就把周仁带来的餐具都送了出去，临周仁走前还非常不客气地隔着喊他。

“明天想吃粉蒸肉、鱼香肉丝还有糖醋排骨！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

还没走远的周仁脚下一个趔趄。

关于好人是不是一生平安这点，周仁也不知道。只不过在顶着寒风，给无量从大年三十送饭送到大年初七的这段日子里，周仁感染了非常严重的风寒。于是从大年初八开始，无量又回到了一日三餐吃压缩饼干的日子。

初八之后上班族都恢复了正常作息，开始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无量也终于在听烦了郁攸的声音之后，听到了外面的热闹叫卖声，万事万物都富含着春天的气息，充满活力。

无量从床上坐起身的时候，郁攸也和上了闹钟一般惊醒过来。顶着团成一团的头发，无量面无表情地伸出三根手指，随后一根一根缓缓放下。等到最后一根手指收起的时候，无量和郁攸几乎是与塔外那人同时开了口。

“司机师傅，等等我啊！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这人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五次追车了…”无量撑着懒腰下床把被子叠好，“但是这个月才过去十七天而已诶。”

郁攸有些有气无力地挂到无量肩上：“等你师叔回来了，让他想办法给塔做个隔音吧…他真是吵死人了…”

无量和郁攸这几天夜里忙着整理书卷，一直都是到半夜三四点才开始洗漱准备睡觉，但外面那个追车的大哥总是在七点整出现在外面追公交，无量一度怀疑那几句话其实是公交的到站语音，不然谁能这么正好每次都差点赶不上七点的这趟公交。

“先不说这个了…”无量一边刷牙一边把肩上的郁攸抖下来，“帮我看看今天吃什么早餐比较好。”

郁攸“哦”了一声，听话地钻进了塔里存放食物的柜子里面，没一会卷着两个半袋压缩饼干飞到无量边上：“今天是想吃肉蓉味还是芝麻味？”

“？”无量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为什么又是这两个口味？昨天早餐我吃的什么？”

郁攸放下饼干到桌上，乖巧回答：“肉蓉味压缩饼干配农夫山泉。”

无量：“中饭呢？”

郁攸再答：“芝麻味压缩饼干配农夫山泉。”

深吸一口气，无量刷完牙把洗漱用具整理好，还没来得及开口，郁攸就飞快接上了话。

“然后昨天晚上你吃的是周仁送过来的苹果。一口气吃了三个。”

不太在意郁攸特地补充的“一口气吃三个苹果”，无量随便洗了个脸，摸索着接过郁攸递过来的毛巾：“所以为什么你不把花生味和葱油味的饼干拿出来给我选！”

“那当然是因为你昨天非拆了这两个口味！这两袋都打开了，各剩一半，当然应该赶紧吃掉才行！”郁攸接过无量的毛巾三两下搭在了衣架上，挂去了通风口边。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无量叹口气也懒得争辩，坐去桌子旁边随手拿了其中一个半开的饼干，细细慢慢吃了起来。

整理的那些书卷这会正规规整整码在角落，秦洵给塔内做修整时没有放书架，所以书只能暂时堆在用不上的角落里。其实这几天的整理无量都没仔细看过，只是粗略给画卷里头的那间房间空出位置，然后把家里的晾衣架和洗衣机都塞进了画卷里头的那间小房间里。

毕竟塔里一层连窗户都没有，在里面只能通过气窗晒到一点太阳。无量都因为少不着太阳变白了许多，衣服若是晒在塔里自然也干不了，于是只能通过这种办法，让郁攸在画卷里把衣服洗了、晒干之后再拿回到塔里。

这个方法还挺实用，不过除了腾出空间外，想要让洗衣机放在画卷里能够运作，无量还拜托了好心的周仁，帮忙买了个太阳能发电机。郁攸和无量不同，可以通过气窗钻出塔，借着出去把洗衣机和发电机都塞进画里的功夫，还跟着周仁一起晒了会太阳。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无量这会正啃着饼干，左右无事便随手从角落里抓了本书卷，这会刚翻开一页，无量又在惊讶中合上。

郁攸卷着一篮子刚从画卷里收出来的干净衣服，有些好奇地飞过去：“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你看封面先。”无量抓着本简单用缝线固定住的泛黄书页，“没有名字对不对。你猜这是本什么书？”

火速看了一眼之后，郁攸晃悠着把衣服全扔在了无量床上：“我猜，这是一本武功秘籍？”

无量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然后翻开第一面，给郁攸看毛笔画出来的大鹅：“懂了吗？这竟然是一本《尼尔斯骑鹅旅行记》！！！”

“？”郁攸看了又看，然后问无量，“那是讲什么的？和我这个画卷画出来的内容差不多？游记？”

“额…总体来说就是有这么个小孩，骑着大鹅到处历险。”无量随手把书扔到一边，又跑去角落里拿了本别的，然后从中间翻开来，“多萝西？？《绿野仙踪》？”

郁攸看着无量的表情，有些疑惑道：“怎么了？这些书不对？”

“那可太不对了？这种中国古籍似的封面怎么里头记的是些外国儿童读物？难道是游方亲手抄录的？”无量合上书又不甘心地换了一本，“他是不是怕我在塔里无聊，所以故意这样的？”

“让我看看笔记。”郁攸捡起无量放在旁边的那本《绿野仙踪》，翻看了好些页，笃定道，“还真是我师父的笔迹。无量你看，这个笔锋一般很少有人这么…”

“无量？”郁攸看了眼半天没有出声、眉头锁得死紧的无量，有些纳闷地靠近了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无量指着书上的字挪到郁攸面前：“你看。这本书里面讲的明明是余长讳的故事，翻开封面第一页却说这本是《水浒传》…”

郁攸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余长讳？这不是双头的名字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水浒传》里面？”

“等会。这个字怎么感觉怪怪的？”郁攸瘫着绿野仙踪和无量手里的这本仔细比对着字迹，“无量你看，这几个字感觉有点没对整齐。”

“确实有点。”无量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脸颊，然后指着书道，“还有，你看这句。”

郁攸一字一顿地读出无量指着的这句话：“他觉体中怒意翻滚，好像是为受了委屈？”

“是不是读起来怪怪的？”无量用手指在这句话上画了几下，认真道，“是不是应该写，他觉得体内怒意翻滚，好像是因为受了委屈？漏字了应该是。”

“虽然还是师父的字迹，但是总感觉像是盗版？而且师父为什么要在那间房间里放这么奇怪的东西？”郁攸瘫在桌上把那本怪异的《水浒传》仔细翻阅着，果然又从里面找到了好几处字没对齐整的地方。

无量猛地倒吸口气，颤颤巍巍把这本书推远了些：“游方肯定不会《水浒传》里面抄写余长讳的事情。所以，你觉得…他是在游方那里下手换的，还是在你画卷里面的动的手？还是…”

“还是他可以进来塔里，然后趁我们都睡觉的时候下的手？”

这样的猜想让无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郁攸也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安慰无量：“你别…这个，自己吓自己了！说不定就是我师父他，他看的是这个，这个盗版的《水浒传》呢！！你说对不对！”

无量抿着嘴有被无语到：“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我不是我没有。”郁攸义正严辞道，“我当然是觉得我师父脑子有问题。”

“我赞同。”无量以点头赞许结束了和郁攸的没营养对话，捧着这本“挂羊头卖狗肉”的书思考了半晌，然后放回桌上翻到了第一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是冥冥中到了我这里，不然我们就看看？”

郁攸把自己整个蒙到无量枕头底下：“那你自己一个人看，万一你因为知道的太多了被杀了，起码还有我知道你的死因，我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的！”

无量面无表情地砸砸嘴，随后朗读出声：“时年动荡，灾饥横行。余家二子之妻诞下双头婴…”

郁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