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这是哪里？”

“你怎么，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你……”

商小醉还未来的及多问，眼前再次一黑……

“找死！”

申屠免身形骤起，一巴掌抽了过去。

商小夣脸颊肿胀，嘴角染上一丝鲜血。

商小醉再次清醒，只是发现自己不再能开口，只能徒劳的在空荡荡的去处奔来走去。

直到，她再次听到申屠免的声音，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坐在那里，可却不能控制身体。

商小夣这次老实很多，再次沉默下来。

申屠免手指放在小桌之上，指尖轻轻敲击。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必须要瞒着她的？”

商小夣声音有些嘶哑，不客气的拿起茶杯漱了口，这才抬头讲述起来……

六年前。

商小醉十一岁。

当年的商小醉还是商小醉。

一天夜晚，在她还在睡觉的时候，母亲突然带人闯了进来。

熟睡的商小醉被惊醒。

疑惑看着跟着走进来的大夫人的儿子。

随后便是被母亲亲手按住。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

原本就很是自闭的她突然眼前一黑。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黑暗……

早上。

整个商府都在寻找商家大公子。

一同失踪的母亲也被怀疑。

最终，在大公子身边仆人的交代下，一切才都水落石出。

据推测，那便是二人私奔的结论。

随后，商小醉在商家的地位陡然降至最低。

哪有什么与众夫人斗智斗勇，更遑论在商府有什么丫鬟朋友。

再次没了意识的商小醉，不久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距离商家所在的豫州千里之遥的川府。

接下来便是长达六年的流浪生活。

随着她的离去，商府花园里面的花，连续几年时间，开的分外妖艳。

本就很是聪明的她反而在离开商府后过的如鱼得水。

慢慢的，她开始习惯自己本来就有一个姐姐，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她的姐姐名叫商小慧。

是一个自小唯她命是从无意间害死母亲，且导致自己被连累赶出家门的女子。

随后‘二人’一路凭借商小醉的头脑与狠辣手段，在这世间挣扎求存。

一心想要寻找仙人的商小醉开始带着‘姐姐’一起，去接触那些所谓的江湖高人。

之后一次次的失望。

偶尔也会遇到连商小醉都解决不了的困境，接下来她便会再次失去意识，忘记一段记忆。

直到，她遇到了卫公子。

卫公子何曾见过这般人？

同一个人身上竟然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于是卫公子开始行动。

待他察觉不对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他哪里还走的脱。

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让他心中发憷的女子怎会轻易放他离开。

直到在那小镇茶馆。

祁白水看着面露惊惶的卫公子，以及那个分饰两角的商小醉。

之后便是回到客栈……

“我要保护她！”

商小夣斩钉截铁的说着。

看着她这般模样，申屠免摇头。

商小夣似乎被刺激一般。

“你不信？自小便是我在陪着她的！”

“可自从我们遇到那个祁白水，她就愈发软弱，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害死！”

“更何况，要是当初没有我！”

“没有我她早就死了！”

“没有我……”

“有了你，她才死的更快！”

申屠免轻笑着说道。

商小醉早已被震惊到，可如今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外面的申屠免继续说道：

“她是你的玩物！”

“一个聪明的玩物！”

“今后不要让我发现你再次现身，否则这里没人能保的住你！”

听着申屠免发出的威胁，商小夣并不以为意。

只要那个白衫女子不再出现……

商小夣瞪大双眼，看着申屠免手中凭空出现的那柄短剑。

连带商小醉一起，都能感受到这把只有剑柄，却有着虚幻剑身的短剑。

被刺到会死！

二人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

在见到申屠免接下来的动作之后，商小夣顿时浑身颤抖起来。

只见申屠免一剑刺入商小夣体内，身体上没有任何外伤，但随即便是剧痛传来。

片刻后再次清醒，已是泪流满面。

商小醉清楚的看到自己身体里面那名女子被挑了出来。

半个‘身子’探出，片刻后随着申屠免收回短剑，又重新回来。

商小夣第一时间便获取了商小醉的记忆。

再也不敢乱说一个字。

“老实回去吧！”

“你的死活，如今掌握在她手里，再敢控制她，你可以试试！”

申屠免轻声说道，重新开始斟茶。

商小醉身子一轻，不再如之前那般，而是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重新被自己控制。

迫不及待的开口：

“前辈，这，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你先缓一缓。”

申屠免起身从石室内取来一些药膏和镜子，示意她自己涂抹。

看着她听话开始动作，这才说道：

“今后她但凡再有异动，你随时告诉我和祁白水。”

“能不能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商小醉停下动作问道。

申屠免摇头。

“你刚刚听的很清楚对吧？”

见她点头，申屠免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和祁白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又是出于什么考虑才将你留在身边的，但是，你若真是为他好，那便不能瞒着他！”

“还有，从明天开始你这边也有事情要做，今天就先休息，好好考虑一下以前的事情。”

“记住，今后行事，要先问本心！”

说完便起身离开。

日头偏西，逐渐隐没在天边层层黑云之后。

透过黑云照射出的橘红色映衬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

沿着孤岛上的‘小路’，提着简易竹篮的商小醉一边走一边踢着一些小块的碎石，遇到大块的就先绕开或跨过。

再等几天就有一条真正的小路了吧？

心不在焉的来到深涧洞口，将绳子提起绑在竹筐上，慢慢放下后等了片刻。

脚步声开始在下面回荡。

“喂！申屠前辈说了，让我先跟她在一块，你以后要自己住了。”

“恩”

听着下面淡淡的回复，商小醉心下痒痒的……

听着脚步声开始远去，这才回过神来。

“喂！以后都是我给你送吃的，你不说点什么吗？”

“知道了！”

祁白水一边走一边回道。

“嘿嘿……那我走啦！”

拉起轻了不少的绳索，解下竹篮，商小醉大声告别后离开。

一路上心情也好了不少，慢慢加快了脚步，之前申屠前辈做饭的时候，她在一旁打下手，早就流了许多口水。

若是当初没有遇到他，自己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甩甩脑袋装作听不到心里那个人的冷嘲热讽，商小醉哼起了小时候学会的简单曲子。

空荡荡的孤岛上，光线逐渐暗淡下来，月亮躲在云层后探出小半身子。

……

夜凉如水。

商小醉喝醉了。

“申屠前辈，你说，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好喝的东西，可惜，那个人不喜欢喝，没品味……”

“呜~前辈，你知道吗，我才十六七岁的黄花大闺女，之前都送上门，他都不要，呜……”

“伤心，就在那巨船上，当着我的面，他们居然，嗝~居然，呜，也不给我道歉……”

“商小夣，你说！是不是，一路上就知道欺负我，板个死人脸给谁看，我不漂亮吗？”

“……我的手，呜呜~我的手都这个样子了，还要整天磨刀，他就在一旁看着，这么好看的手，呜~哇……”

……

申屠免收回投向深涧的目光，转头好笑的看着哇哇大哭的商小醉。

看她一边哭还不忘继续拿起酒壶抿一口，脸颊红扑扑的，挺大的眼睛早就眯作了一条缝，嘴角上还挂着酒液，半躺在海边大石之上，就这么醉了。

“若是哪个提前悟透离开，另一个就……”

商小醉将脑袋凑过来，呼呼喘着酒气，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申屠免嘴巴一张一合，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吃吃笑了起来，眼泪顺着咧开的嘴巴流了进去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开口，口齿不清道：

“前辈，你在说什么？我怎，怎么听不见，呜~我聋了……”

申屠免彻底无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商小醉一愣，脑袋侧歪，皱起眉头沉思片刻，看着眼前的人，大声喝问：

“你，给我过来，你可知我是谁，竟然敢笑我！”

“白开水！出来，给我斩了他，咦，好晕……”

申屠免抬起手臂，指尖轻点额头。

商小醉眼睛一瞪，终于稍微清醒了些，却在周围扫视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

青衣剑仙取出一件大氅，将她放在上面，拿过酒壶抿了一口，取出长剑跃下大石。

月色正好，海风夹杂着特有的气息在孤岛小沙滩上萦绕来回。

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发光的鱼群在浅滩游荡，倏忽来回。

青衣时而轻扬荡起时而垂扫沙粒。

长剑清啸间身姿腾跃。

与那海中游鱼一般。

黑发如瀑，剑光似电。

转腕劈空，抬手翻绕。

脚下轻踩银砂，步履点墨，须臾方寸之间银光乍起。

一人舞剑，一人月下观。

穿梭如游龙裂空，嘶嘶仿白蟒破风。

燕羽轻盈，行走落尘。

风萧瑟雷云骤起后，大开大阖。

商小醉双眼迷蒙，轻声喃喃。

“好漂亮……想学……”

深涧内。

一团人影蜷缩在石台上，万念盈身。

地上泼洒了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