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真的动手。

手还未将枪举起，村上川泽就被高桥击毙了，他的尸体被他们一脚一脚地踢到门外。

江户川深吸一口气，问高桥:“那么，现在呢？”

“皆大欢喜。虽然我并不愉快。”高桥甩了甩拿枪的手臂站起身，“可真幸运呢。”

当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到门口时，江户川起身去拉绪子，绪子以为他这才缓过神来觉得害怕，走近他几步俯身拥住，垂下眼帘没说什么。

高桥背对着店门笑了笑，手指从扳机上挪开，带着手下离去了。

天渐渐阴了下来。

风渐渐大了起来。

店内是死一般的寂静。两具尸体仍躺在那，血流了一地，大大的一滩。绪子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死去的尸体，但是第一次觉得人体内原来能留那么多的血。她轻轻推了下江户川：“你先上去吧。这个……”她转头又去看死去的人，睫毛微微抖着:“大人来弄就好啦。”

江户川抬头去看绪子，又扭头环顾四周，与他眼神接触的店员们神色惊慌，却唯独没有为死去的人感到悲伤，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仍处在恐惧中的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动作，连张嘴说句话都有些困难。

“没关系哦，我可以帮忙的。”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乱步已经帮大忙了。”绪子婉拒，套上店内的一次性手套和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叫上还能自主行动的店员一起去收拾。

他们将尸体都堆放在塑料袋里，拖着往远处走去，江户川借着铲门前的雪一块出门前行。剩下的人则负责清理血迹。

——

大火燃起，火星子往外冒，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死掉的两人——亲人都不知去了何方。于是只好自作主张地将其烧掉。

江户川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火势被微风吹得越来越大，跳跃的火焰像是活了一样，向四周发出炙热的温度，几乎让他觉得快要烧到眼睛里去。江户川心想，自己遇见过的人似乎是不怎么尊重生命的，但又是极其尊重生命的，他们舍不得自己但对于他人的逝去又显得格外冷漠。

绪子的脸上没有表情，她双手合十默哀了一分钟。跟着来的店员也都匆匆离去，估计不会打算在点心铺继续工作下去了。

“乱步，你是个好孩子。你得记住生命是宝贵也是可敬的，你必须得好好尊重它。”绪子放下手说，语气是那么笃定又是那么悲哀，“现在很乱，没人会认真且正统地告诉你这句话。你得记住，就算尚且不明白。”她的眼里映照着的是被火焰包裹住的塑料袋，眼神几乎要刺穿其表面去注视里头的尸体，她眨眨干涩的双眼，嘴角又咧开一个柔柔的笑容，“走吧。回去吧。”

江户川低头不语，绪子的右手轻拍着他的背一路上莫名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当作是哄他，江户川听着，出神地看向满天的飞雪，攥着绪子的裙角跟着回到了点心铺。

地板上的血迹被处理得很潦草，所有的人都不告而别。

“做不下去了啊……”

最后绪子什么都没收拾，只是将挂在门后的风衣往身上一套就走了。

江户川去厨房打了盆水，往有血迹的地方泼，再用拖把把水却给推了出去。水声哗啦啦地响，江户川将地板拖得再也看不出什么后才停手，有点大的旧鞋子啪塔啪塔地载着他上了阁楼。

本以为可以一觉睡到深夜的，直到被刺耳的防空警报吵醒。

江户川顺手揣了几个面包，穿着鞋子一路跑了出去，街上不再是寂静萧条的了。满街都是在挤着奔跑的人，相互冲撞，相互推挤，嘴里边哭边骂，有的人东西都没能带多少，有的人在心下暗叹还好自己将自认为宝贵的物质资源深深地往地里埋了。江户川被人群推搡着跑，远远望见十字路口处有好几个被踩踏至死的路人，肠子都漏出来了。

“死开!”

江户川被一个托着木箱的男人冲倒在一边，尖锐的边角刮得他手臂生疼，手还被人踩了过去，不过还好伤得不算很严重不至于连里面的骨头都出了差错。江户川急忙爬了起来继续跟着人流跑，直到跑到了一个防空洞里。一路勉强的结果就是嘴里的咳嗽上来了，怎么止都止不住，咳得有点腿软，差点让他怀疑自己一口气没缓上来就可以窒息身亡。

江户川心想这书的能力未免太过没用，要一直使以前的手术没有副作用不仅做不到，还偏偏要人受这恼火的罪。

洞里的人有些多，身边的人只能离他往远处侧了侧身子。

外头开始响起尖锐的啸叫声，属于轰炸机的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都在天上各处分散，随后爆炸的轰鸣也跟着四处分散。

土地和沙石被炸起，屋檐被炸飞，还没来得及躲好的人在外头发出惊恐的惨叫。

“什么时候结束啊……？”对面一个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棉袄缩在她母亲的怀里抽噎着问道。

“嘘。”妇女轻拍她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我头有点痛。”

“这怎么了吗？”

出声询问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她的语音语调有点平板，但同为女性，关心的询问和年龄让妇女有些放松警惕:“她说自己头疼。”

“看看吗？”少女转头向坐在她身边的一个长发男子问道。

“这个应该是有点缺氧。毕竟这里人多。”长发男子轻飘飘地说着，手指随意比划了一下，“等结束后出去透透气就好了哦。”

“我是医生啦。”长发男子从阴影处探出脑袋，他看上去挺年轻的，模样算得上俊秀，紫红色的眸子在暗处像是能发出荧光，“这么看着我，就算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也是会有点难过的呀。”

妇女自知失礼，收回戒备和怀疑的目光道了声抱歉。热血小说网首发 www..

此时已经过了好一阵，江户川这时可以抑制住喉咙的痒意了，他无所事事地打量着少女和男子，等他们转头之际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啊……似乎是黑医呢。

自导自演，满肚子坏水的，麻烦的人。

江户川默默腹诽，他对这个笑脸看上去假惺惺的男人完全没有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