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几乎完全停了，只剩一点绵细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雨丝。

江延泽在转角处停下，“回去吧。”

梁菁郁一愣：“你要回去了吗？”

她抓了抓头发，补充道：“不是要去修电视吗？”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非跟着过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嫌时间晚啊。

梁菁郁心里嘀咕了句，再抬眼，江延泽已经把伞塞到了她的手里。

他向后退了一步，手伸进裤袋里，敛了敛眉：“晚安，不高兴。”

“……”

郁郁、梁菁郁、小朋友、小孩、不高兴……这人怎么总是胡乱给她取称呼？

梁菁郁心里无声吐槽了句，想要抗议，却见江延泽转身低头咬了根烟，一手虚掩着嘴巴，在雨丝里把烟点着了，深深吸了口，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

而后，他一手抄着兜，一手夹着烟，大步走了。

梁菁郁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又突然毫无预兆地倒退回来，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看到她还站在原地，他眉梢微抬，唇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小朋友，乖一点，别再打架。”

“……”

梁菁郁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

直到门内传来刘碧君的咳嗽声才悠悠回过神来。

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江延泽手心的温度。

脑海里，他那漫不经心的笑容挥之不去。

落拓不羁，丝缕毕现。

心尖像是被烟头烫到，刺痛，微痒，却有一种自虐的快‖感。

梁菁郁站麻了脚跟，终于明白那些莫名其妙无法言说的情绪叫做情‖动。

她好像，被他莫名吸引着，动了情。

......

江延泽抽完了一支烟，把烟蒂丢在脚下碾灭了，抬头看了看天。

雨完全停了。

他抹了把睫毛上淡淡的水雾，朝于孟归家走去。

夜深了，巷子里漆黑一团，将江延泽的身影隐在黑夜里。

他贴着于孟归家的墙根懒懒站着。

不高的院墙，水泥不规则地脱落，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块。

院子里还亮着灯，男人的说话声响亮，夹杂着女人的咳嗽声。

距离太远，听不清话语。

倒是突然有水盆被摔落在地的声音很清晰，清晰到刺耳。

很快，院里传来了男人的叫骂声。

江延泽静静听了会，低下头，巡视着四周，脚尖在墙边踢了踢。

他俯身捡起一块碎掉的砖块，看准了角度，扬手朝里一丢。

“砰！”砖块打到水池边，发出一声响。

院里的叫骂声停了一瞬。

少顷，又起，江延泽再扬手，抛进去一颗小石子，石子砸在了窗户上。

“谁？”于皓大叫一声。

回应他的，是再一声石块落地。

“他妈的，谁这么缺德？”

于皓走到了大门前，第三个石块落在了门后。

江延泽贴在门外，沉沉咳了声，压低了声音对着虚无道：“是这家吗？”

“行，我记住了。”

同时，他脚尖在地上重重踢了踢。

门内的声音突然停下，连呼吸声都静止了。

江延泽等了片刻，把最后一颗石子砸在大门上，吹了声口哨，抬脚走了。

门内，叫骂不休的男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再也没敢发出一点声响。

走出尚武巷，江延泽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路上行人寥寥，只剩一盏一盏的路灯，寂寥地亮着。

他咬着烟，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烟雾，百无聊赖。眼前很空，心里也很空，不想回酒店，也不知道要往哪走。

不知道是第几个夜晚了，他毫无睡意、像个孤魂野鬼般在街上游荡。第不知道多少次想要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