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熟悉了操作流程之后，第二天工作便顺利了很多。

前一个人点完了东西，后来者走到许舒婳面前的时候，许舒婳头也不抬，“先生，您要点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把一叠现金拍到了许舒婳的面前。

许舒婳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满脸疑惑。

“啊？”

面前的人，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七，活像一个球。满脸油光和痘痘，戴着眼镜，笑容堆在脸上把肥肉也支楞了起来。

“老陈的眼光确实挺不错的。”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哈喇几乎要从嘴边溢出来。

虽然许舒婳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看着这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必定没安什么好心。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许舒婳耐心问着，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男人自动屏蔽了许舒婳的询问，眼里满都是色、欲。

他挠了挠头，忽然灵光一闪，“美女，是不是嫌这些不够？”

“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许舒婳已经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人了。

哪怕是顾霖，也做不出来这种暴发户似的油腻的撩妹手段。

对这样的人，许舒婳是不屑理会的。

后面还有别的客人，许舒婳便把那矮胖男人晾在了一边。

“长得纯还以为自己真的纯了，在酒吧上班的能是什么好货。”

那男人发现自己用钱砸丝毫效果都没有起到，不由自主开始气急败坏。

许舒婳瞥了他一眼，更加肯定自己的看法。

这男人铁定是有了点钱的暴发户。

许舒婳的冷淡，让男人更加恼羞成怒。

他越过柜台一把抓住了许舒婳的衣领，“你个臭不要脸的，我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你装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忽然几个男人走过来把他生生从许舒婳面前扯开。

“你们……”

他话未说完，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胖男人被拳打脚踢，其他人见怪不怪一样。

许舒婳吓得说不出话，胖男人被收拾了一顿，几个男人便把他拖了出去。

为首的那个男人，带着口罩，长发压的很低，松松垮垮的衣着穿在他身上格外不协调。

许舒婳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个男人她似乎在哪见过。

许舒婳虽然有一点连忙，但不知为何那个男人的身材她却铭记在心。

因此第二天那个男人再到这里的时候，许舒婳一眼认出来了他。

已经是深夜，没有新来的顾客。

许舒婳自费点了一杯鸡尾酒，调酒师调好了酒，她亲自端着酒杯走到了那男人的面前。

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许舒婳，把酒杯接过，但并没有摘下口罩。

“昨天谢谢你啊。”

许舒婳浅笑着，把酒杯递到了男人面前。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前台位置，许舒婳心里想，在这里坐一会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你不应该在这里。”男人忽然开口。

许舒婳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这么单纯这么乖的小姑娘，在这种地方，昨天你也看到了，来酒吧的大多不是什么好人。”

许舒婳觉得他有些以偏概全，反驳道：“那只是你的偏见，虽然确实会有乱七八糟的人，但你不能以偏概全。”

“你还是那么天真。”男人叹了一口气。

“什么？”

男人顿了一下，忽然一笑，“你别干前台了，就算工资高，又能有多少。”

许舒婳撇了撇嘴，“每个人活法不同，不过昨天还是谢谢你。”

“我养你不好吗？”

男人忽然盯着许舒婳的脸，表情无比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许舒婳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酒吧里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舒婳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了她刚才是怎么教导别人不要以偏概全的。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从沙发上站起回到前台，目光再也没有落在男人的身上过。

这个暑假，似乎要比往年更加热。

许舒婳在酒吧工作，只有迟欢和顾明霁知道。顾明霁在那一次和许舒婳吵完架之后，再也不曾过问过她的情况。

明明对许舒婳来说是一种自由，但顾明霁的不管不问，又让她觉得不被重视似的不自在。

漫漫暑假，许舒婳本以为会这样仓促收尾。

“喂，言哥，不常来这里吧？”

几个男生笑着走进了酒吧。

这个时间，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许舒婳和往常一样，一身和酒吧格格不入素净的衣服与妆容，还有不论多久都熠熠有神的目光。

“确实不常。”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舒婳猛地抬头。

她在学校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因此碰到同学也可以全然无视。

但这个人不一样。

许舒婳开口，有些为难。

柒月不在身边，许舒婳躲闪不急，迎上了言络的目光。

面面相觑，许舒婳只能尴尬地笑。

“您好，请问要点什么？”

“小婳。”

言络的表情越发凝重，带着揣摩。

原本在后面打闹的几个人看到言络逐渐停滞的表情，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言哥，认识啊？嘿嘿，小姐姐能不能给我们打个折？”

“别乱说。”

言络打断了朋友的调侃，目光却不曾从许舒婳的脸上挪开。

“你为什么在这里？”

“工作啊。”许舒婳摊开了手，故作轻松。

她也想跟着笑出来，但表情越发难看。

被谁碰到她在酒吧工作，许舒婳都无所谓，但言络不行。

她知道她不好，却又不想在言络面前展示出自己难堪的一面。

在世俗的眼里，来酒吧工作能是什么好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怕言络会这么想。

言络没有说话，由他朋友代点了酒和其它，而后不再和许舒婳多说一句。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许舒婳沉默做完一切，僵硬站在柜台前。

她花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她本来就是迫于生计在酒吧工作，有什么大不了的。

凭本事赚钱吃饭，许舒婳并不觉得丢人。

强行让自己抚平情绪，然而抬头看见言络站在面前的时候，许舒婳建立起来的自尊还是被击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