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灵运宫祈福法会的日子。

赵景元穿戴整齐，早早来到这里。

没想到灵运宫门前已是人山人海，如果没有请柬，根本挤不进去。

赵景元把请柬递给一个看门的男弟子，由他带着进了院子。

在正殿前的空地上，赵景元看到刘县令和丁员外，周婆婆正带着女徒弟做法事，院子里满是檀香木的味道。

从丁员外家出来之后，赵景元变得脸色红润、肌肉发达，眉目间英气逼人，换上一身新衣服，更是风度翩翩。

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他就是原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

大家见了非常陌生，有几个老婆婆凑上来询问赵景元的生辰八字，估计是想给他介绍姻缘。

赵景元自己也记不清楚，随便搪塞几句，抽身在灵运宫里转了转。

灵运宫紧挨县衙，原本是前朝的藩王府第，改朝换代后，朝廷将藩王府一分为三。

前朝的一部分用作县衙，另一部分作为县学，教授学童认字。

后面的藩王寝宫赏赐给当朝的有功之臣。

功臣不敢越制，拆掉气派的王宫，换成小房子才敢居住。

作为县学的那部分藩王府就是现在的灵运宫。

县学刚建成的时候，收了不少学童。开学没多久，学童经常生病，老百姓觉得不吉利，宁可在家闲着，也不愿送孩子来上学。

学童越来越少，县学就慢慢停了。

朝廷又下令将这里改作官办寺庙，取名隆福寺，从外地请了十几名僧人，为百姓祈福，保佑一方平安。同时收容难民，储存草药，以备大灾大疫之年急需。

没过多久，僧人陆续生病，储存的草药经常丢失。朝廷派人查验，总找不到原因，于是就怪罪到僧人头上，说他们看护不利，责令限期改正。

和尚不愿意背黑锅，很快就走光了，只留下满院的佛像无人祭拜。

县令觉得院子空着也不是个办法，又找来几位道士，改名虚云观。

这几位道长似乎有些手段，开坛做法、除祟驱邪，平平安安过了几天好日子。

有一年夏天发洪水，虚云观救济了不少难民，在百姓中留下不错的口碑。

后来，道长们陆续出去云游，只留下几个小道童看家。

道观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生火灾，把几座大殿都烧掉了，差点儿引燃旁边的县衙。

朝廷震怒，下令赶走所有的道士，并将道观封存。

由于无人居住，院子里长满杂草，招来很多小动物。

白天寂静无声，入夜之后声音嘈杂，还有不干净的东西骚扰周围邻居，搞得百姓人心惶惶。

县令发出榜文，请高人出手，只要能去除邪祟，这块地就任其使用。

有很多人揭榜，也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没成功，甚至有人为此丢了性命。

二十多年前的腊月初十这天，周婆婆的师傅周老婆婆途经此地，她揭下榜文，准备兴建自己的福地精舍。

周婆婆师祖法脉源自终南山，据说是太上真君座下的一名女童，修习驱邪御鬼的法术，懂得占卜和丹药，自立门派专收女弟子。

女弟子担任掌门时需要改姓周，三代之内分别称为周太婆婆，周老婆婆和周婆婆。

周老婆婆接手荒地后，搭建草棚住下，做法术驱邪，帮百姓治病、预测凶吉。

也许此地正合坤道，周老婆婆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原来不干净的东西也慢慢消散。

等到站稳脚跟，有了一定积蓄，周老婆婆开始兴建殿堂，竟在院中挖出一坛黄金和两坛白银，于是就大兴土木，香火一下旺盛起来，并正式命名为灵运宫。

几年之后，周老婆婆让大徒弟接管宫中事务，自己回终南山养老。

这个大徒弟就是现在的周婆婆，她又收了三个女徒弟，分别是大凤、二凤、三凤，三个徒弟都是穷苦人家被遗弃的女孩子。

周婆婆的法术十分了得，可以说有求必应非常灵验，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来上香祈福，香火变得越来越旺。

为了纪念周老婆婆的开山之举，就把每年的腊月初十这天定为灵运宫的庆典日。

腊月初八开始施舍粥粮，两天后举行庆典，这三天都热热闹闹的，逐渐成为当地的庙会。

三个徒弟太少，又招了很多女弟子。

随着香火越来越旺，人手不够用，就破例招了些男弟子。

虽然也是徒弟，但是男弟子不传法术、不讲真经，更不允许住在庙里。

白天在庙里听差打杂，干些粗使杂役。

晚上日落之前必须回家，且不准和任何女子有恋情，一经发现逐出师门。

因此，在灵运宫干活的，都是些没结婚的小男孩。

周婆婆正在主持法会，周围全是人。

赵景元在前院无聊，看到旁边有个侧门，就想进去看看，却被一个小徒弟拦住。

“香主请留步，不知到此有何贵干。”

“我来上香，不知里面可有神佛。”

“香主走错了，此处是几位姐姐的住所，男子不得入内。上香请到前殿。”

“知道了。”

小男孩非常乖巧，虽说拦住赵景元，但是没让他下不来台。

赵景元转身想走，小徒弟又说：“香主，就要到过堂时间，请您到斋宫用膳。”

提到吃饭，赵景元来了精神，他正想看看灵运宫吃些什么。

不经意间，一股奇怪的香味飘入鼻中。

“请问小师傅，你们养狐狸吗？”

小徒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无礼。

刚才他擅闯禁地就没找他麻烦，现在竟敢问灵运宫里养狐狸吗？

真是岂有此理！

狐狸是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养在庙里？

“香主休要胡言乱语，我们灵运宫是清静之地，不养狐狸。”

赵景元心想，不养狐狸怎么会有狐狸的味道？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在丁员外家，周婆婆做法的时候，就有一只狐狸在柴房上蹲了半天。

而且灵运宫里明明有五仙殿，供奉着狐、黄、白、柳、灰五位大仙，第一位就是狐仙。

既然供奉狐仙，养只狐狸怕什么？

赵景元重新确认了一下，浓重的檀香味里掩盖着几丝狐臭，如果不是嗅觉特别灵敏，根本觉察不到。

这个小徒弟不了解内情，那就没必要多说。

还是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