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发现高浓度S3型异化剂因子，具体浓度无法探知，具体方位无法探知。”

曙光号回答说道。

罗铮点了点头，道：“那这里应该还是没有离开北欧地界咯。”

曙光号道：“智能核心推算，该地区属于旧瑞典、挪威坐标地区，欧洲第七基地。”

“第七基地啊，那就对上了。”

罗铮点了点头，回忆起了一个爱做梦的小姑娘——欧若拉。

那是他当年的战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在太平洋战死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

她来自北欧，却用着罗马神话里的名字。只是让她感兴趣的，却是中国的神话故事。

她总是幻想自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三头六臂火眼金睛，用如意金箍棒把无数异种捅了个稀巴烂。

末日之时，罗铮把S3型异化剂埋在了欧洲第七基地，以纪念这位曾经的小战友。

S3型异化剂是精神增强型异化剂，能够有效扩展人的脑波放射强度，换个说法，就是制造幻术师。

当年异种才现，人类还没有开发出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曾饱受致幻型异种之苦。北极实验室因此合成了S3型异化剂，为的就是针对致幻型异化剂。

罗铮埋下S3型异化剂时曾想，如果欧若拉能够得到这个异化剂的增幅，一定会很欢喜。她说不准就能幻想出个孙悟空来，让异种好好吃上一棒了。

但没想到千万年后，S3型异化剂让这里变成了这个模样。

“那我眼前看到的这座石头城，是幻觉还是现实？”

罗铮问道。

眼前很明显的是受到了S3型异化剂因子效果的影响，不然的话，他不会在列车停下以后，看到眼前逐渐变化，好端端地冒出一座城来。

曙光号道：“智能核心分析判断，列车长眼前环境为幻觉产生。”

罗铮点了点头，说：“把所有的视频景象都给我调出来，我看看。”

车窗前立刻展开了十数个屏幕，将车窗外的景象都给挡住了。

但那些屏幕之上，依旧是一座城的影像，从车头处、车身两旁处的房屋、建筑，到列车尾部城外的草木，看起来都如此真实。

“曙光号，车后面有人发动攻击呢，你不攻击他吗？”

罗铮从曙光号列车的尾部视频影像中看到有个穿着兽皮厚袄、胡子拉碴的莽汉发疯似的捶打列车，那毫无理智的模样和寒花群岛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那处群岛的名字，罗铮已经从克丽丝和贝尔蒂娜处知道了。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寒花群岛，知道那群岛的名字，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曙光号答道：“曙光号列车的自动防卫等级已被调至最低，暂时不会对此强度的攻击行为做出回应。”

罗铮点了点头，再往屏幕上看，那莽汉又捶又打没什么效果，终于换了攻击方式，狠狠一脚踹在车上。

但糟糕的是，这个家伙并没有穿鞋，这一脚踹上去，罗铮看在眼里，眼角不由就是一抽。

“嘶——”

罗铮倒吸一口凉气，就见莽汉已然抱住脚指头倒在地上打滚了。

看着都疼啊！

罗铮轻轻吐出口气，道：“看来这货自己就已经把自己解决了，不用咱们自动防卫。”

曙光号没有回应。

罗铮不再管后面的那个家伙，已经还在小心围观的十来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他一个一个地调出视频影像，仔仔细细地一一查看起来。

影像视频之中，路面的尘土、墙上的裂缝、石头的纹理，沧桑而古朴，有着明明确确的岁月痕迹，高大的城墙、被塞满了的城门、还有城外随风飘摇的杂草、沙沙作响的树叶，一切都看起来无比真实。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幻境啊。”

罗铮拧起眉来，道，“曙光号，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幻境能迷惑地了你一个智能机械吗？”

曙光号道：“它迷惑的是列车长。”

罗铮道：“给我看看数据吧。”

屏幕的画面上展现出大量的数据来，摆开了描述周遭一切事物。

物体……

元素……

成分……

高度……

湿度……

……

虽然平时不怎么看的数据，如今看起来有些吃力，但罗铮还是认真地看了下去。

但他无论怎么看，都愕然发现，他通过车窗和屏幕看到的一切画面，都无比的真实。

“你的数据也在告诉我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这怎么解释？”

他问。

曙光号道：“列车长看到的是错误数据。”

罗铮无语道：“那你给我正确数据啊。”

曙光号道：“无法提供正确数据。”

罗铮：“……”

他渐渐琢磨出不对来。

怪异，诡异。

从刚刚曙光号列车杀入这座城后，他看到的画面就似乎变得有些荒诞，而荒诞之中，偏偏又透露着一抹真实。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蒙蔽着他，混乱他的感官，扰乱他的思维。

那么，自己看到的一切真实吗？

自己听到的一切又真实吗？

自己所在的曙光号运输列车，又是否真实？

真实的曙光号列车，怎么可能不提供给自己真实的数据？

S3型异化剂，制造幻术师的武器，扩散的异化剂因子所制造出来的“神”，是否会把自己拉入奇怪的幻境，让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变得虚假？

“曙光号，尽快破解眼前的问题，把我从幻觉中拉出来。还有，赶紧修缮好轨道，你自行判断情况危急与否，一有不对，立刻启程，带我离开。”

他毫不犹豫地向曙光号下达了指令。

他或许被幻觉所迷，但曙光号绝对不会。

曙光号毕竟只是列车啊，对于曙光号的智能核心来说，它是通过分析数据来观察世界的。它没有人类的眼、没有人类的耳朵和鼻子，无法受到脑波的影响。

如果自己被幻觉所迷，曙光号就是自己逃离的唯一路径。

那么，现在自己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

第一，给曙光号下达指令；

第二，在曙光号破解眼前状况前，坚决不要离开曙光号。

罗铮的屁股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驾驶室的座椅上。他看着屏幕里列车尾部的人，默默不语。

列车尾部，神经病一样的莽汉脚不怎么疼了，就突然趴在石头城墙上，嚎啕大哭起来。

“城啊！我的城啊！”

他听到曙光号转译后的声音，充满了哀伤，像是有人占有了他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