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曦苑按照校长的约定，去学校报到的日子。老李早早等在门外头，准备载她去学校。

虽然她总觉得别扭，毕竟她已经是的二十几的大姑娘了，又不是没腿没手，连去学校上个班都要别人护着，实在是既丢人又招摇。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在大门口乐呵呵地，目送她上班的爹娘，只能瘪了瘪嘴巴，乖乖地坐进车里去。

曦苑到了学校门口，打算直接去教师办公楼找主任报到，脚还没踩进学校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正捏着手中发皱的小本本，对她从头到脚端详了半天，严厉地说道：“小同学，今天来上学堂，怎么不穿制服呢？还披头散发的，怎么这学期的仪容分不想要了？你是几班的！”

曦苑被唬得一愣，才发现原来对方把自己当成女学生了。

她自认为今天穿着鹅黄色的小洋装，黝黑发亮的长发披肩，特地化了点淡妆，不至于会被误以为成女生吧？

曦苑赶紧摇头摆手，打算开口解释给老头听。

“苑姐姐！”身后传来一个女孩雀跃不已的声音，下一秒自己的胳膊就被揽住了。

原来是思齐姐妹。

“黄伯伯，你搞错啦！曦苑姐姐虽然长得漂亮年轻，但她是学校新来的英文老师，可不是学生哦。”思齐向来待人热忱，跟谁都能处得来，长者一般也稀罕她得紧，看门的黄老头也不例外。

“哦哦，原来是新来的教书先生啊？哈哈，那可真是对不住了！”黄老头听完思齐的话，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起来，，脸上泛起了一层层褶子。

“没事，是我该先表明我的身份才是，免得惹人误会。”曦苑说到。

“黄伯伯，早见你去配一双老花镜啦！这样总是搞错的话，可是会被扣工钱的哦。你那个不孝儿不给你买的话，我帮你买！”思齐左手拍了拍黄老头的肩膀，右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无谓气势。

“就你鬼机灵！快去上课吧！”黄老头知道思齐性子的单纯善良，此举本意定不是施舍，但他自觉无福接受思齐的好意，便自然地转开了话头。

“吼，对，快迟到了！那我们先进去啦！拜拜。”说完，思齐便拉着姐姐和曦苑朝学校里头跑去。

到了一栋三层小洋楼前面门口，思齐两姐妹就跟曦苑分开了。

“苑姐姐，我们先赶着去上课了，就不陪你上楼了。”思齐朝曦苑说。

“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那间，很容易找的。拜拜。”思家附和了一句。

“好，去吧！拜拜。”曦苑站在原地朝远处的姐妹俩挥手。

只见在走向教学楼的路上，思齐一边挥手，一边眼睛还一直在四周东飘西飘的。

思家用手臂撞了撞思齐，小声窃语道：“在找谁呢？你的小情郎吗？”

被戳穿的思齐马上把眼神收回来，假装不在意，脸上却满是绯红的窘迫，轻轻地推了姐姐一把。“说什么呢你！”

然而下一秒，她迷离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距离她们后面几米远，一个清清秀秀的男孩子，正捧着一本课本边走边看，嘴上还念念有词。

“李佩森！”思齐几步并一步赶了过去，在男孩耳边喊了一声。“早上好！”

原本在认真背书的李佩森，被小小吓了一番，抬头看清了来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早上好。”李佩森非常敷衍地回应了一下，然后加快了脚步，仿佛想要远离思齐的纠缠。

但是从不知放弃是何物的思齐，也加快了步子，俩人的距离瞬间又拉近了。

“昨晚的数学题好难，你都做好了吗？”

“嗯。”

“那你待会能帮我讲解一下吗？我真是搞不懂。”

“不行。”

“一题就好！”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李佩森！”思齐一个箭步挡在要进教室的佩森面前。

她不明白，这个李佩森对着别人都客客气气的，但是就唯独对她和姐姐总是板着一张脸，讲话也爱答不理的。

“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思齐问。

“让开。我要上课了。”

思齐和佩森在门口僵了几秒钟，还是脸皮薄的姑娘家先软下来，思齐转身走进教学楼里。

“啊！”李佩森的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是紧随其后的思家，她瞥了一眼李佩森，她不满意李佩森对妹妹的态度，已经对这种事情习惯了。

正值上学的时间，教学楼楼下学生往来匆匆，刚才那番拉扯引来路过人的侧目，也招了一些议论纷纷。李佩森觉得有些难堪，合上书本，书也背不下了。

其实他并非真的讨厌思齐两姐妹，只是因为她们的哥哥是林廷。那个和自家姐姐在一起三年却从来没有给姐姐任何感情保障的男人。所以他对着林家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而思齐不知道这里里层的纠葛，单纯不解李佩森的态度，空有一份单相思伤心又伤身。

原来这兄妹俩都是情路坎坷之人。目睹完事发全程的曦苑，不禁摇摇头可惜道。

入了办公室，曦苑与主任寒暄了一番，回忆起高中时期的种种回忆，只感叹光阴荏苒。

报到完毕后，曦苑得知她被安排的工作，是教高中三年级其中两个毕业班的英文。

学生们早就听说这阵子会来一个年轻漂亮的留洋女老师，开课前一个个都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见到曦苑走进来后，又像是受了惊的麻雀，一个个声都散了去。

巧得很，林家姐妹也在这个班里。正在位置上兴奋得朝她挤眉弄眼。

礼明中学是锦城的老校了，由旧私塾转为学校，历史上也出过很多前辈名人，所以入学的门槛也很高。

这个年头读得起书的大多是些官商老爷子女。即使礼明中学每年都有几个全额免费读书的名额，留给底层寒门子弟，但是也收效甚微。

毕竟对于贫苦人家来说，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多一个人动手赚钱就多条生路，读书在他们眼里大不过是有钱人消遣。

少但不意味着没有……所以曦苑一下子就留意到了h总是做在第一排角落认真听课，沉默无言，不吵不闹的的一个女孩子。

她没有其他女孩一样带着精美发夹，首饰什么的，但朴素的校服也每天保持得整整齐齐，上了大半学期的课本仍旧跟崭新的一样。

下了课，曦苑想让课代表过来帮自己发点课后功课，“谁是英文课代表？”

大家齐刷刷地朝第一排角落看去，突然收获瞩目，女孩脸有点发烫，唯唯诺诺地举起了手。“我……”

“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吧，帮我把作业册子发给同学们。”

女孩叫辛奕延，家里是长宁街桥头卖烧饼的。十七八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她伸手过来接册子的时候，曦苑注意到她的手上，长着好多个被反复烫伤愈合后的疤痕、茧子，和被刺骨冬风吹破的口子。

辛奕延看到曦苑探究的目光，手被刺一般往后躲了一下，反到让曦苑有点觉得自己冒失了，赶紧收回目光，扯开话题。

辛奕延走出办公室，曦苑看着它的背影，想着其实润肤膏并不贵，约莫五个铜板，便能在街边小铺里买到一小罐功效还不错的雪花膏，但这对辛奕延来说，却是永远不会肖想的东西。

第一天只有两个班的课，任务很轻松，下午太阳才微斜，曦苑就走出了学校。看了看手表，实在太早了，还不想回家，便跟司机说要去逛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