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人驻足围观，伴随着四周的议论声，投射过来一道道恶意揣测的目光。曦苑条件反射地上前将僵直在原地的冰和按在胸中，抬起的衣袖刚好将她容貌挡在暗处。

冰和也是头一回面对着这状况，她不是第一次在来人间游走了，但以前她都会用法术把自己伪装成正常孩童或者是动物的模样，所以并不惹人注目......

“妈呀，这小娃怎么会长着白头发，我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人低声议论。

“不会是妖怪吧。”

“妖怪不可能大白天出来啊，我看，十有八九是染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恶疾。”

“嚯，会不会传染啊......”

语毕，人群闻言均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凌知景他们三人身侧登时空出一圈空地。曦苑伸手轻轻捂住冰和的耳朵，不想她把这些恶言恶语听进去。

“小兄弟，请把帽子还回来。”凌知景仍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上前与男子交涉着，但脸上已然没有往常的温和神态。

“嘶，长得一副奇丑无比的模样，就应当好好在家藏着，跑出来吓人算什么。”男子用手指勾着布帽帽檐的位置，表情极为嫌弃地说，没有打算主动归还帽子的意思。

冰和一直垂着头，曦苑看不到她的表情。

曦苑带着愠意抬眸瞪向男子，“在场的都能看见，是你主动来招惹我们的，不把帽子还回来，我不介意闹到警署去。”

男子知道自己不占理，若因为小事纠纷被警署抓去关个一两天，那实在得不偿失。

他提了提嘴角，不情愿地将帽子递到凌知景面前，在对方伸手要接的时候，又假意拿不住帽檐。

布帽掠过凌知景而手边，“啪”地掉到地上去。被人三番两次地戏弄，凌知景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便蹲下去将帽子捡起来，仔细地拍掉了上面沾上的沙土。

“你！”曦苑见状更气了，瞥见手中绑着冰和的捕怪网，差点就想干脆把绳子解开，让冰和亲自去给他教训一番算了。

凌知景把布帽重新戴回冰和的头上，又返回到男子跟前，“看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欺负一个孩子，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少给我说教，我就是欺负了，你又能怎样？”

“你要给冰和道歉。”凌知景说这句话的时候，正与男子面对面站着，他的个子与男子相差无几，体格比起来甚显单薄，但是他的身板挺得笔直。

像凌知景这样的读书人，向来推崇的是以礼待人，以理服人，吃了小亏笑笑便过去，断然是不会轻易与人起冲突，却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自己的坚持。

曦苑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

“懒得与你废话。让开！”男子没有把凌知景放在严重，大力推开他就走。

凌知景往旁边晃荡了好几步才站住，他捂着生疼的胸口，紧抿着唇，深吸了一大口气，猛地回身够住男子的衣袖，将对方扯过来，迎面给了他一拳。

别说曦苑了，连见多识广的冰和都被凌知景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愣在原地。

“快跑！”

还没等她们回过神来赞叹凌知景的魄力与勇气，他直接冲过来牵起了曦苑的手一边喊着，一边撒开脚丫朝围观的人群外跑去。

就这么，狂奔的三人就像甩开身后的洪水猛兽一般，头也不敢回地连跑了两条街，才在一个小巷子的角落停下来。

幸好，那男子没有追上来。

凌知景一年到头都在聚轩斋里呆着，不知道多久没跑过步了，正撑着墙壁叉腰喘气，头上被迎来一个巴掌的拍打。

“你既打不过他，又逞什么强呢！”冰和又生气又不解，皱着眉头说道。

“我是打不过他，可他欺负你啊，总不能让他就那么轻松地过去吧。”凌知景本是为了冰和才反击的，反而挨了打，可他没有埋怨冰和的不领情，乐呵呵地说着。“若见到欺负妇孺的事而置之不理，那我会看不起我自己的。”

“笨书生......”我又不是人......冰和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声音渐渐暗下去。忽然身体里又感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异样情绪。

这样的异样让冰和深感烦躁，她把手上几个刚才买来的小物件丢到凌知景怀中，“手酸了，帮我拿着。”随后硬偏过头，不再打算与他对谈。

一旁曦苑直摇头，莞尔浅笑，想到这俩人一个孤僻傲娇，一个天良纯善。极与极，却莫名产生交集，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曦苑漫不经心地抬头看看天色，蓦地想起什么，适时地开口打破了僵局，“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天黑后，怕一路上会再生出些更难搞的事端。

“最后再一齐吃个饭如何？算是我给冰和的践行。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非人的生灵，不知以后会不会碰面。老话说相见即是缘，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凌知景说着掏出钱袋抖了抖，铜板在袋中叮当碰响，他估摸着剩下的钱应还够一顿饭钱。

“跟异界非人还讲究缘分？凌兄啊，你可真算是个奇人了。”曦苑简直哭笑不得。

一顿饭吃得快些，赶在太阳落山前回礼明寺不是问题。曦苑便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