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要娶她为妻。”
司季淮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或许连司季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提及到盛未姣的时候,他的语调都染上了几丝柔意。
脑中首先冒出来的是她那双充满希翼星光的眼。
在他的前十年里,印象中从未有人拥有这样干净的眼,干净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干净的这般让他想要,想要她。
其实盛未姣是好看的。
戴花不戴花,都是好看的。
他早该告诉她的。
其实他说了,只是她没有听见罢了。
靖远侯猛的站起身来,朝着四下张望,最后发泄似的将书桌上的书卷尽数挥到司季淮的身上。
司季淮始终挺拔的站在原地,也不避,脸、手上都被划出了红痕,可靖远侯还是不解气,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靖远侯两三步走到书桌前,稍稍平缓了下来,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你方才说,要娶谁?”
司季淮眸色似水,冷的出奇,朝前走了一步,鞋靴正正踩在一卷书上。
“我要娶……盛家嫡女——盛未姣。”
靖远侯夸张的瞪圆了眼,疾走至他的面前,俯视着他。
半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神色复杂,似是失望,无奈,和愤怒。
靖远侯还是放下了扬起的手,背后而立。
“为何?莫要同本侯讲,你心悦于她,这种理由,本侯还不会信。”
司季淮抿着下唇,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答话。
若说是对盛未姣有意,却又觉着她不甚重要。
若说无意,可谁有能告诉他,他近日总是想着念着她,又是为何?
为何要娶她,为何一定要娶她?
是真的……心悦她?
还是只是为了她身后的家族权势,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摆脱父亲的控制?
司季淮没敢再想下去。
他怕了。
怕被欲望所控。
靖远侯一直注视着他,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
他眉心微跳。
“此事,本侯不允。”
司季淮紧抿着唇,退后两步朝着他鞠礼,毫不犹豫的转身,最后在门外停了下来。
“我会让你允的……”
似是说给他听,亦是说给他听。
靖远侯抬眸望去,入目的只有被风扬起的月白色衣摆和玄色鞋靴。
远处那抹单薄的背,是他的儿子,他的嫡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十年前降世时,还是个爱笑的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爱笑了,然后就再没见过他的笑颜。
作为一个父亲,他确是失败。
精明如靖远侯,作为一个过来人,他亦有曾经心悦过的女子,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另娶她另嫁。
过往种种,似过眼云烟,不复尔。
“向盛府递张拜帖。”
靖远侯偏过头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侍从,半响又添了句,“去库房取些上好的伤药,送到世子房里。”
“是。”
另一边的司季淮半伏在桌上,准备褪去上半身的衣物,动作行至一半,他的手就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按住。
“世子,属下来吧。”
司季淮不语,却还是止住了手上的动作,任由身后人一点一点撕开衣料。
不经意的碰到了他,司季淮低吸一声。
“嘶……”
血肉往外翻出,模糊了一片,可见那人下手之凶狠。
侍从忙却了手,退后一步作鞠。
“是属下下手没了轻重,弄疼了您,请世子降罪。”
司季淮咬着牙关,下唇微微渗出血丝来,也未发觉,艰难的吐出两字——
“无事。”
他的双拳紧握,半响又添了句。
“继续……”
侍从迟疑了一瞬,又继续用剪子剪开衣物,只是这次较方才慢了不少,也精细了不少。
侍从一边为他擦拭四周的血痕,一边又时时注视着他的神色,后试探的开口。
“侯爷……”
司季淮似是背后生了双眼般,在他出言之初便抬手打断。
他的前额不断的冒着冷汗,脸色亦是煞白。
今日一遭,怕是没个半月是好不了的。
司季淮冷言道:
“你是想说,侯爷只是爱子心切,下手重了些,望本世子莫要记在心上,伤了父子之情吗?”
侍从擦拭的手一顿,猛的发觉整个屋子静的出奇,他喉咙微动。
“属下不敢!”
闷哼一声,侍从以手抵地,一个大男人竟不争气的发着抖,额间如司季淮一般生出冷汗。
分明已是季春,将至孟夏的气日,那侍从却觉着形如仲冬。
那头沉寂了许久。
“进府多少时日了?”
“约莫六年……”
“知晓谁才是你的主子吗?”
“属下誓死效忠世子!”
那侍从又重重的一叩首。
司季淮略显无力的挥手,动作牵动着身后的伤,隐隐作痛。
“退下,唤胡安来。”
侍从迟疑的起身,朝着他行揖。
“是。”
可只有他知道,他这一走,便再无回来的可能了。
一个主子最忌讳的是什么?
是忠诚。
手下的忠诚。
手下不问缘由,誓死的忠诚。
对主子绝对服从,永不背弃的忠诚。
而他当着主子的面为侯爷说话,无非已然是触动了主子的逆鳞。
主子断不会留他。
不过半刻钟,那位名唤胡安的白面侍从便来到了司季淮的面前,作揖。
“主子。”
司季淮微微颔首,胡安知意的上前了两步。
“主子有何吩咐?”
“为本世子上药。”
胡安在一旁放下玄黑色佩剑,又作一揖,上前拿起木桌上摆好的伤药和纱布,为司季淮上药。
“主子,侯爷送来了上好的观音膏,属下已经交给孙神医了。”
那头传来一声闷哼。
胡安也极有眼力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为司季淮缠住了纱布最后的一圈。
一气呵成。
胡安做完这些后,拿起佩剑退后两步,垂着头,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司季淮缓缓穿好衣衫,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冷冷开口。
“去请罗郃。”
“是,属下这就去。”
待胡安走后,司季淮咬着牙艰难的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书架子上,拉开了一个抽屉,从其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却并没有打开。
盯着盒子看了良久,随后收到了自己的袖口里。
侯府下人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巳时起的主意,申时拜帖便送到了盛府。
此刻那一纸拜帖正捏在盛夫人的手中,上面只有短短十八个字——
靖远侯忠武将军河东平阳县司胜文州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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