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既然老祖亲口说苦, 那丹『药』想必是很苦的，银绒顿时就想吃了。

他偷瞄城阳牧秋，发现对方正在闭目养神, 由得心念一动——反正他也知道，悄悄把那丹『药』拨出来，就行了吗？

可还没等银绒伸出爪爪，城阳牧秋便阖着眼睛道：“洗髓丹也吃。”

“……”银绒怂怂地收回爪爪。

等等。

洗髓丹？？！

玩意是洗髓丹？是那几个道士所说的, 超级贵的那种丹『药』吗？

贫穷了一辈的乡下小妖忽然觉得良『药』苦口, 吃了也没关系。

就是可惜苦『药』可能会弄坏了雉雪丸的味道，暴殄天物，焚琴煮鹤啊。

算了算了，那么贵不能浪费。银绒硬着头皮, 以壮士断腕的壮烈心情, 咬了一口丸。

……然后就被惊艳到了。

非但苦，还一丝丝清甜，吃完之后整只狐都感觉清爽, 像夏日里吃了一口凉丝丝的冰镇『乳』酪，又混着雉雪丸的香, 味道……绝了啊！

银绒差点没把小脑袋埋进食物里，甚至吃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傀儡人偶塞『药』的速度。

城阳老祖再闭目养息，无声地朝傀儡人偶摆了摆手, 示意它们退下。

他是资质奇佳的天灵根，从来没用过什么洗髓丹，说那东西苦, 过是随口一说，为了给自己专门派人去买那个什么鸡肉丸子找个合理的借口。

但即便苦，也到底是『药』, 至于……吃得么香吧？

殊知，银绒除了草『药』的清甜之外，还吃到了一股独有的香味。

是上品灵石的馨香啊。

城阳老祖一向克己勤勉，没什么余的感情，便不会浪费余的精力做无用的事，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修炼，若放在半年之前，说什么他也想不到自己朝一日会津津味地看一只『毛』团儿吃饭，还了整整一个时辰。

银绒最后撑得动也动不了，翻出雪白柔软的肚皮，爪朝天地瘫在地上，才后知后觉地问：“掌门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城阳牧秋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了他一个时辰。

一息之间他就恢复了严肃神情，“洗髓丹可洗炼你的灵脉，洗去杂质，也许会些疼，但洗炼成功后，对你大有裨益。”

银绒晾着『毛』绒绒的白肚皮，由得紧张地『舔』了『舔』鼻子，还会疼的吗？那他为什么没有一点感觉？反倒觉得很舒服。

城阳牧秋：“些日子背诵功法，吸收日月精华，可感觉进步？”

银绒觉得老祖在问正事，应该坐起来好好回答，可吃得太饱，翻了几下，都没翻起身来，老老实实地说：“功法都用不出来，但盘膝打坐吸收日月精华有效果，我的媚术都精进了！”

“……”城阳牧秋眼皮跳了跳，正『色』道，“都说妖族不能用人的方法修炼，其实然，样的误解，一则是因功法合适，二则因精妙高深的功法都是各门派传之秘，连普通修士也得到，更别说妖族。待到洗炼灵脉之后，你可试着运转之前背诵的那些功法。”

银绒仍旧保持着翻着肚皮的姿势，闻言歪了歪『毛』绒绒的小脑袋，似懂非懂地“嘤”了一声，忘了说人话。

清返，清本，清还，清源人排排站在郗副掌教面前，正诚心诚意地认错。

“请副掌教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当时我们也只是顽皮，那小狐狸挺可爱的，就想逗一逗，真没想到掌门仙尊会生那么大的气。”

“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掌门他老人家也惩罚过我们了……”

“仙尊的手段，您是知道的，我到现在还觉得疼得厉害，好像骨头都碎了，郗峰主，在我们鞍前马后跟随您这么年的份儿上，别赶我们下山。”

“……”郗鹤还真的些动摇了。

说到底，也是什么大事，怪只怪他们有眼无珠，做事浮躁，况且师尊也亲自惩罚过了，他们的伤一定远比起来的重，毕竟他老人家出手惩罚弟，最喜欢留暗伤……

正动摇间，却听清本忽然笑了一声。

“狐狸精就该作践，管他是谁养的狐媚。”清本脸上还带着痴痴的笑意，其余三人已被他炸得一片安静。

郗鹤瞬间察觉到他的对劲，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该扒光了作践！”清本继续痴笑，还胆大包天地对着郗鹤伸出手，险些『摸』到了郗副掌教的脸。

“！！！”几人骇得面『色』煞白，清源反应最快，照着清本的脸，狠狠删了一巴掌，“你胡说什么呢，当着峰主的面，怎可无状？”

清本脸上了个火辣辣的巴掌印，愣了一下，才如梦初醒：“我，我……郗副掌教恕罪！我昏了头了，知道怎么，刚才被魇住了，我到，我到一个好俊俏的少年，生着狐耳……”

“继续编。”郗鹤面『色』不虞，皱着眉说。

清本一愣，扑通一声跪下，“弟敢！真的是看到个美貌少年，呃……把您当做了……不对，是那狐耳少年站在您的位置，还朝着我笑，我一时糊涂，就……”

郗鹤厉声打断他：“满口胡言，大殿哪来的美貌少年？交给你们一点小事也办好，逗弄师尊的灵宠在先，现在连我也放在眼里了？”

之后，清本，清返，清源，清还人再苦苦哀求，郗鹤都不在听解释，只以“目无尊长，满脑鸡鸣狗盗”为由，再肯网一面，赶他们下了迎顾峰，赶回外门去了。

待到几人灰溜溜离开，郗鹤的亲传弟清田忍住进言：“师父，他也许真是被什么魇住了，然，清本没胆在您面前胡说的。”

郗鹤看他一眼：“我还没你清楚吗？明明就是中了媚术。”

清田：“啊？媚术？”

郗鹤：“那小东西看着傻乎乎的，嘴又馋，没想到心眼这么小。”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干的，竟能神知鬼觉地给清本下绊，奇怪了，明明妖气很弱……

罢了，师尊上的灵宠，必然有过人之处。

再者，师尊在小东西受了委屈之后，竟抱着他挨个小峰敲打说“是我的狐”，知道，以自家师尊那寡淡冷漠的『性』子，竟能管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单一点，郗鹤就能把那只小『毛』团儿和“祸国妖妃”划等号。

他记恨的人，自己还是别留了。

“妖妃”吹一吹枕边风，他整个迎顾峰跟着吃瓜落，划算划算，还是赶下山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