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被打成这样。

哪怕外面看不出来么伤, 骨头却是真真实实断。

梁父心里憋着一股火。

儿说，是被人套麻袋的。

谁打的他没有看清楚, 猜测是苏军长家的。

梁父却比梁卫冷静。

他知道这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咬人。

能咬下一块肉那倒是，要是咬不下来呢？

咬人的人，反而容易偷难不成蚀把米。

“你暂时先养伤，我替你去向你单位请假。等伤，再回单位去。这段时间，你就养伤，其他有的没的都不要瞎想。恬恬那……暂时先别去。”

梁父算是看出来, 苏家这会都憋着一股气呢。因为儿做的那些混账事，人家心里惦记着呢。

梁父忍不住瞪着梁卫一眼，这小, 没事去招惹那个姓谢的丫头做么？

吃不着腥, 反惹一身臊。

“可是我……”梁卫想说, 如果他不找恬恬, 万一恬恬真把他忘怎么办？

若不趁热打铁，恬恬的气又怎么能消？

气不消，他又如何能让恬恬原谅他？

但，满腹想要说的话，均在梁父的一记怒瞪下，崩然化解。

“你再敢出去惹事, 我打断你的腿，你也真的不用去单位！”梁卫恨不得抽死这不成器的东西。

旁边梁母忍不住道：“儿想要去找恬恬, 把人哄回来，有么错啊！难道真让儿跟恬恬分手？你这做爹的心里能受？”

“不受又能怎样？”梁父道，“慈母多败儿, 都是你给宠的，看把儿宠成么样。我怎么生这么个东西，一点也不像我，你哥都比你出息！”

梁卫脸『色』一僵，老爸竟然把他跟哥比。

哥到现在还是农民一个，虽然后来老爸想办法给他在县城里弄个工作，那也是个清闲话，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本质上，哥还是个农民，字识不几个的农民。

能跟他比？

不说别的，他可是高中生，要不是现在考不学，他就是妥妥的学生一个。

说到学，等那场运动结束后，恢复高考，他倒是可以考一下。

他也不考别的，就考军校。

他前世就是吃没有上过学的亏。工农弟兵学也没轮到他，他老爸为所谓的正清明，愣是没把他的名额报上去，失去上学的机会。

这一世，他可看不上工农弟兵学。要考也是要考正规的军校。

工农弟兵学有么用？等到国家正式恢复高考，那个时候工农兵学就没么用，鸡肋起来，还不如高中生呢。

高中生还能接着考学，工家弟兵学有多少是真实学的？有些甚至连高中都未必读通过的。只要有名额，有关系，就能够去上。

就连他那个哥，当初村委都看在老爸的面要给他这个名额。要不是哥实在没读过几书，不糊弄，这会真的就是学生身份。

梁父只是看一眼梁卫，他脸上那变幻着的表情，又如何能瞒得过梁父？

哼一声，梁父只扔下一句：“给我在家里反省反省。”人就已冲出去。

后面还有梁母的声音：“你就这样不管？儿被打成这样，你还查不查？”

梁父脚步猛一踉跄，还查？

这事不管是谁做的，他都查不。儿都怀疑上苏建国，苏建国是他能动的？

越想越觉得，慈母多败儿，这儿从小养在身边，都让他妈给废。

还不如儿，一直在农村，要生事，也不会生出多的事，他也能压得住。

远，他还能听到他的妻在媾哎哟哎哟心疼叫着。

梁父就一个头两个。

以前他妻也不是这样的。

这一的，怎么都变样。

他还记得当他们闹离婚的时候，妻那嗓门，都敢在领导那里闹，唬得他再不敢提离婚二字。

又一想，就是个农村老女人啊。

他叹一声，耳不闻眼不见，心净。

梁家闹得沸沸洋洋，却都不关苏恬恬的事。

这会，苏恬恬正在复健。

说起来，苏恬恬这伤也有一个月。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伤得极重，连内脏都有些移位。但谁让刘医生的医术呢？

连小刘司机这样当时眼看着就要死的重伤员，最后都能被刘医生给治回来。苏恬恬的伤，跟小刘司机比，又怎么比得。

苏恬恬复健那会，苏建国已回基。他倒是想留下来，陪陪自家小妹，但他不能。他是营长，选进比武当队长，他的事情多着呢。

但何况，他们刚刚抓获那些小股特务。那些特务足有十几个呢，要审查，还有其他一系列的后续工作，这哪都离不他。基倒是不缺军官，但是当时抓人的是一队和五队，自然是得由他们出面。

郗会伤，被刘医生严令呆在医院留院观察，这事就交给苏建国。苏建国是连夜走的。

苏恬恬最近心情挺不错的。

她向来心情也没有差过。

除那段时间梁卫总是在她面前晃悠，她被谢俪的事气着，就没有见过苏恬恬真正的不开心。

她想得开。不能为任何人惩罚自己，她就是要开开心心的。

她爸是司令员，还有谁能够欺到她头上？

她要是自『乱』阵脚，那是对不起自己呢？

“当啷”一声，苏恬恬摔在上。

这次她复健的时候，没人守在她身边。

苏宁宁最近回乡下，就是为把学籍调到城里做准备。

谁能够想到，苏恬恬会那么急。当然苏恬恬急，也是有原因的。

这会，宋思宁也不在。

宋思宁是因为被人叫去，刘医生有一台手术要做，她做为护士长，有多准备工作需要做。

她也没有想到，苏恬恬会在这一天私自复健。

谁也没有想到。

病房里，连个护士都没有。

这……就有点儿难。

苏恬恬咬咬牙，一开始是扶着墙走的。

她也不是第一天自行复健的动作。

以前她也曾偷偷进行过复健，不过那个时候有苏宁宁呢，而且宋思宁也在，旁边还有不少护士。

她就是摔，也有人看着。

但今天，却不一样。

苏恬恬的伤其实已得差不多，复健也做得挺。

总是要一个人，不在任何人的搀扶下，慢慢复健的。

只不过宋思宁一直不放心，所以就让人候在她旁边。

苏恬恬是急。

她总不能一辈躺着，也不能一辈让人扶着走。

路是自己走的，她只有咬牙，一步一步，自己走。

所以她坚持下来。

她已这么走过多次，也多天。

从一开始的走得不顺，需要慢慢扶着墙走。

到后来她能够不需要扶着墙，她可以自己拄着拐杖。

后面，就是扔开拐杖自己走，只不过走得慢点。

她进步。

她心里高兴。

可这一高兴，就……悲剧。

在摔下去的时候，苏恬恬以为自己要摔个屁股蹲。

这样摔下去，虽然不至于伤着，但是疼是肯定的。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的手臂就被人抱住。

她一怔，望过去，映入眼帘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是郗会。

这已不是苏恬恬第一次见郗会。

除头一次，她认错人，错把郗会当成哥哥。

后来都有哥哥在，她也见他两次。

后来哥哥连夜走，她就没有再见过郗会。

郗会也没有来过她的病房，看望她么的。

苏恬恬也就把这个哥哥的战友给忘。

在她眼里，她哥哥战友那么多，以前还见过不少呢。郗会是最特别的一个，曾帮过她，给她留下深的印象。

但也仅此而已。

郗会这两天一直被刘医生严令留院观察。

怎么到的苏恬恬的病房的，没人知道。

这一来，就抱住她，让苏恬恬的屁股免于跟面接吻。

“谢谢。”苏恬恬已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她刚还是急些，如果她不急着放开那个拐杖，那是不可能摔倒的。

她以为自己走得，总归是要放开拐杖的，这一激动，就……惨。

“小心。”郗会只是任由她扶着自己的手臂。

正那个手臂，是他受伤的那个手臂。

他吭都没吭一声。

直到苏恬恬感觉到手上的温湿，一看出血。

苏恬恬：“不，不意思，我……不知道。”她当时被摔在上，有人抱住她，出于一种本能，她就紧紧抓住那人。

没想到，抓的竟然是他受伤的那条手臂。

她可是听哥哥说过，郗会是因为救哥哥，手臂受伤的，整条手臂都被手榴弹的弹片炸伤。

郗会：“还能走吗？”

苏恬恬：“能走，我已走得。”

郗会：“我就在旁边。”

苏恬恬忍不住看他一眼，他倒没有如套路中那样，一把她抱起来，抱到床上云云。

他如果真的这样做，苏恬恬不但不会感激，反而觉得他占人宜。

也会觉得他轻浮。

毕竟他跟她不熟。

但他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哪怕她抓伤他的手臂，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只是问她“能不能自己走。”

他是知道自己在复健？

这是刚看到，还是站许久？

郗会道：“当，我也曾伤过腿。”

苏恬恬诧异看他一眼，接着听他道：“是我在西南的时候伤的，被炮弹炸伤的。”

苏恬恬突然听懂，他为么说这一段话的意思。

“伤腿，没么可怕的，复健也没有么困难的。只要意志够坚强，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郗会顿顿，“我信你。”

苏恬恬脸有些红：“你不觉得，我不自量力，伤都没有养全，就开始复健。”

“没有。”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以为你会跟其他人一样说我。刘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让我一百天后开始复健，我等不。”

郗会：“没有人，比你自己清楚。你做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的在意。”

苏恬恬笑，“其实要真的等到一百天，肌肉都萎缩。”

郗会：“想知道，当我是多少天开始复健的？”

郗会似打开话匣，一说就一不可收拾。

苏恬恬还奇看他一眼。

不过也没太奇怪，她本来就对他不熟，也不知道他以前是爱说话，还是不爱说话。

她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还跟她开玩笑说，哥总在他面前念叨她的呢。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他应该是个油腔滑调惯会哄女孩的人。

后来又现不是。

那些话都是哥真实说过的，他只不过是平述直铺说出来而已。

后来见他冷着脸抓住梁卫的手腕，把人的手折断，她感觉他应该不像一个多话的人。

所以这会听到他不停的找话题跟她说话，会觉得奇罢。

这一打岔，她的整个心，也就被分散。

她都不知道，么时候，她竟然慢慢走到床边。

中间都没有打过颤，腿都没有抖。

连腿上以前每次走的时候会生的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她竟然没有扶着人，自己一步一步平稳走到床边。

郗会一开始还会拿手扶着她，么时候放开的，她都不知道。

“我就这么走过来？”

郗会道：“只要走出第一步，后面就容易。我说过，要信自己。”

这个时候，苏恬恬后知后觉觉，刚郗会说那么多的“废话”，原来是想分散她的注意，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伤腿上，平稳把剩下的路走完。

她都没有觉察的时候，路就在她脚下走完。

苏恬恬：“谢谢你，郗哥。”

“应该的。”郗会道，“还想走吗？”

苏恬恬道：“走。”

郗会：“我陪着你。”

苏恬恬并没有拒绝。

她刚摔过一次，这如今有人在旁边看着，她就不怕摔。

就是……

“你的手臂没事吧？要不要去包扎一下？”都出血，都是让她抓的，苏恬恬有些不意思。

郗会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自己已血崩的手臂，“碍，只是小伤而已。”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那条受伤的胳膊。

苏恬恬还是有些过去不去，“都是我……你还是去包扎一下吧。”

郗会却笑：“等你练完这一圈，就过去。”

苏恬恬也笑：“那我赶紧走完这一圈。”

“不急。”见她望过来，他道，“我以前受过比这多的伤，就随包扎下，就上战场。”

苏恬恬知道，军队里一直都有轻伤不下火线的传统，但是现在已解放，跟以前不一样。

就像她爸爸，以前打仗的时候，受再重的伤，只要不危及生命，依然会坚守在阵上。但如今，还能这样做吗？肯定不行。爸爸那次车祸，刘医生也是让他住院，但爸爸依然带伤上班，这难道就是军人吗？

苏恬恬肃然起敬。

她一直知道，军人是一个最值得人尊敬的职业。

以前在现代，她没有真正接触过军人，也就是从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的报道，那个时候她就对军人充满敬意。

后来她穿越，当军人的后代，但那个时候离战争远。

爸爸和方上的人一样，正常上下班，在院里，她也没有遇到过哪个叔叔受伤之类的事。

直到这次车祸。

直到看到郗会。

明明都受伤，他们还能那样轻描淡写说没事。

就像她的妈妈也是，受伤，没有伤到起不来的程度，依然奋斗在自己的岗位上。

这就让苏恬恬有些惭愧。

她竟然在医院里躺一个多月，现在开始复健呢。

“慢慢来，不急。”郗会的声音，响在耳畔。

苏恬恬“嗯”一声：“我也不差的。”

苏恬恬并不止走完一圈，郗会陪着她，一开始是在病房里走的，后来慢慢移到走廊上。

走廊那边的空间，路也长，也困难。

这一次，苏恬恬不但没摔，还走得特别的平稳。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等宋思宁知道这事，苏恬恬已回病房休息。

郗会也悄悄走，上还滴有他手臂上流下的血。

“是郗同志扶着你走的？”

苏恬恬道：“一开始是他扶着我的，后来我自己走的。”

她没有告诉苏妈妈，她差点摔的事，怕妈妈担心。

宋思宁道：“郗同志是个孩。”

人和人之间，差别怎么就那么呢？

都是十□□二十来岁的龄，一个还是少爷一样的习『性』，哪怕是当兵，还没有改变原来的习『性』。另一个，却坚强忍耐，都参加到抓捕特务的斗争中。

一开始宋思宁并不知道郗会是在参加抓捕特务的斗争中受伤的。

但她是军人，还是军区医院里的中层领导，多事情，只要不是特别机密的事情，她还是有渠道知道这些的。

特别是，这些特务已被抓，虽然还不知道江城还隐藏多少特务。

但她还是从丈夫的口里知道这事。

知道，郗会是为救自己儿受的伤，她对郗会的印象就到一定的高度。

这孩真不错。

不过……

“你哥真去打梁卫？”宋思宁想到今天早上在办室听到的消息。

梁卫被人打，打得还不轻，骨头都断？

她就想到自己的儿。

那天，儿跟女儿在说悄悄话，说要去套麻袋。

当时，她以为儿只是说说的，就没有太在意，没想到，儿真的这么干？

“没有吧？”苏恬恬那天也只是开个玩笑，她没有想过哥哥真会去打。

但看妈妈的表情，她知道这事怕是真的。

哥哥真的去套梁卫的麻袋。

苏恬恬没觉得哥哥这样做有么不对。

虽然说套人麻袋，有些不太君所为。但苏恬恬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哥哥也没说他一定要做君。

跟前世比，都轻。前世，他们一家人被下放到农场，爸爸被折磨死，妈妈病死，连她都没逃过死亡的下场，两个哥哥那么惨，苏恬恬都觉得，只是套个麻袋而已，宜他。

宋思宁：“这事是真的，梁卫被人打。”

她就头疼，这事如果被人查出来，是建国干的，会不会有人举报？

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可别真让人查出来么啊。

苏恬恬：“我没觉得，哥哥这样做不对。”

见妈妈望过来，苏恬恬笑，“妈妈，你也别觉得我狠心，我真觉得这样太宜他。哥哥也是因为心疼我，这忍不下这口气。要不是我还在医院，我都愿意跟着哥哥去打他一顿。”

宋思宁『揉』『揉』额头：“这事，可不能传出去，谁问都不能承认，知道吗？”

苏恬恬道：“我和哥哥就没打算承认。”

要不然就不会套上麻袋，可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吗？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梁家应该也能猜到。”这是宋思宁担心的。

怎么就不等等，等几天，风头过，再打，也就没人会往他们身上想。

苏恬恬却道：“这又怎样？他们没证据，『乱』咬人，那就是诬陷。”

“有些时候，证据并不能决定一切。”宋思宁就有些担心。

“妈，别着急，有爸呢。”苏恬恬安慰。

对，有爸爸呢！

爸爸只怕早就知道这事吧？

……

苏伯义还真的比苏妈妈早知道这事。

而且比苏妈妈知道真。

这事不是听谁说的，也不是从梁父的嘴里听说的。

他的桌上，有一封举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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