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流泪的那个梦境确实记不清了, 慕襄只记得自己贴近了一片温热的气息，很慰藉很满足……

不过临近醒来的最后一个梦慕襄倒是记得分外清楚，他梦自己假死让位后, 来找到他的师禾“本座只是来过得多狼狈”，然后他一怒之下大发神威把师禾禁锢在了自己的小院里，用柴房里上一任小院主遗留的粗大锁链将师禾绑了起来，然后强迫他与自己缠绵。

慕襄在发呆, 师禾似乎以为他在流泪的那个梦境, 于是道：“记不清就别了，别困住自己。”

其实是在考虑囚禁几分可行的慕襄：“……”

他清咳一声，认真道：“师大还是去住客栈罢，寒舍简陋, 怕委屈。”

他怕师禾在这里待三天，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对他动手，用上柴房那根铁链。

师禾弯腰拎起兔子，道：“银子用完了。”

慕襄：“……”

银子用完了？认真的？

师禾眸『色』淡了些, 像是在安抚慕襄：“三日后我会离开。”

慕襄听着师禾的语气，知道他是认真的，脸『色』不一冷：“随。”

师禾的目光再次驻留在自己头侧, 慕襄抚了一把别着头发的青簪，话带刺：“师大别太多, 草民戴着这个只是为了警醒自己。”

师禾顿了半晌, 也没问他警醒什么, 便背过身：“殿下早些歇息。”

慕襄冷冷地着师禾的背影，恨不得去南域找个能让吐『露』内话的蛊来，他倒是师禾内是多能古井无波。

头上的青簪是离开皇城那一日后戴上的，与其是警醒, 倒不如是要贴身戴着属于师禾的赠礼。

虽然这枝青簪的梦中寓意似乎不太好，但它确实是慕襄记忆开始，收到的唯一一份来自个的礼物，遑论对方还是师禾。

慕襄着师禾消失在转角，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闷疼，像是庆幸，像是无奈，还一点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他站在原地驻足片刻，直到师禾房里的烛火熄灭，才回到正房睡下。

这一晚，玉佩也没能起到奇效，慕襄翻来覆去，梦中无数道如梦魇般的声音缠绕着他，备受煎熬……

“毁了自己，还要毁掉他吗！”

“我太清没这样的悖逆之！”

“大道无情，可他除了爱什么没……慕襄，太过了。”

“造下如此之多孽债，倘若不是他护，那些死去的亡魂一个个都能撕了！”

……

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声沉重悲怆地叹息：“慕襄——成功将他拉下了神坛，满意了吗？”

慕襄猛得坐起身，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液』。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侧滑落，滚进衣襟没入隐秘的身……

慕襄这才回过神，望向透亮的窗外，已至清晨。

他微微摇晃地走向院落，太阳还未升起，摇椅旁的大树上落了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

慕襄不记得昨夜都梦了什么，可莫名很到师禾。

他推开师禾卧房木门，里面却空『荡』『荡』的，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主似乎早已离开。

慕襄呼吸不一窒，直到身后院落突然传来吱呀一声，他愣愣回过头，端着一碗馄饨的师禾出现在前，喉间堵着的那口气才吐了出来。

他没来地呢喃了句：“师父……”

师禾脚步一顿，抬眸他：“……什么？”

慕襄些发怔，半晌后摇摇头，让自己混沌的脑子清醒些：“没什么，以为走了。”

“……”师禾将馄饨放到院里的石桌上，“再等两日。”

“……”慕襄本没赶走的意思，可师禾已经坐在了石桌旁，示意道：“来吃。”

慕襄些莫名，就一碗馄饨两要怎么吃？可发现只一双筷子后，他才反应过来师禾是特意买他的。

“……”

“我用过了。”师禾言简意赅，静静望着他。

慕襄闻言低下头，夹了只馄饨吹了吹，再放入口中。这味道着实不错，『色』香味俱全，外皮更是种入口即化之感。

他犹豫一瞬，夹起一颗馄饨送到师禾唇边：“尝尝，不错。”

师禾却微微避开：“尝过了。”

慕襄眸『色』略冷淡了点，根本不信师禾已经尝过的话，他收回馄饨放入口中：“师大还真是不食间烟火。”

完他就放了碗筷，转身离开回了主屋。

一边打盹的香香也睡醒了，弹跳力惊的它顺着石凳跳上石桌，嗅了嗅碗中剩余的馄饨，睛一亮。

真香！不吃它吃。

慕襄回屋整了整衣冠，什么都没带就准备出门，在师禾出言询问时冷冷道：“与师大何干。”

师禾似乎被他堵了回去，没再多问。

慕襄走了一段，师禾真的没再追问或跟上来，中不爽更甚。

他不喜师禾这样一副如同什么都没发过的样子，还如同过往一样，用那种平波无澜的语气叫着他殿下。

况且，再过两日他还是要走。

早些时候慕襄还是大襄的帝王，都没能力留下师禾，如今不过一介草民，更难以把握师禾的身。

中烦闷渐甚，还昨夜梦境带他的无悲凉一直纠缠着他，让他难得放纵一番醉在了酒楼里。

一直到了夜间，也无前来寻他。

酒楼快打烊了，慕襄望着酒楼空『荡』的门口，自嘲一笑。

还期待什么呢？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再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倚在墙边静静着还和他离去时一样坐在石桌旁的师禾。

师禾听动静，回眸他。

慕襄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不该来。”

“……”师禾缓缓站起身道：“抱歉。”

慕襄仰起头，笑了声。

随后他便快速走到师禾面前，恨不得他一拳，可手扬在了半空，到底还是放下了。

慕襄转而用力握住师禾小臂：“为什么要来？”

师禾扶住微微摇晃的他：“喝醉了。”

“我没醉。”慕襄半垂下了眸，讥讽地低笑了声，“继续去做不食烟火的大襄师，襄帝已经死了，的好学成功继位——我还什么好的？”

慕襄身微颤，支撑不住地撞向师禾怀里。

师禾半揽住了他，欲要推开的手停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握住了慕襄较瘦的小臂：“回屋罢，该歇息了。”

慕襄抬眸他：“然后要走？”

师禾：“……”

慕襄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泛起了红：“凭什么啊师禾？”

他声音微颤：“留就留，走就走，我算什么？”

师禾沉默地着他。

慕襄突然吻向他的唇，这次不知是师禾没来得及躲闪还是什么，他成功地贴近那两瓣温热。

师禾双唇和常一样泛着软，热度，而不是像他这个一样，冷冷冰冰。

可不过一刹那，师禾便退开了一步：“殿下……”

“既然接受不了那就滚。”慕襄眶越越红，声音却越来越平静，“请立刻消失，师大。”

师禾手臂微不可地颤了下，不过却没什么，只是微叹：“我先扶进去。”

慕襄猛得推开了他，毫不犹豫地转身，随后回眸冷言道：“不走，我走。”

“……”

师禾脚步下意识地动了下，却被制止。

他站在原地着慕襄的背影，感受着口的颤动，神却依旧一如往常，直到慕襄的身影消失，才慢慢变淡，失去了所『色』彩。

或许是真的准备彻底断绝了，慕襄连头上的青簪落在了地上都未发现。

师禾垂着眸了它好一会儿，如上次一样没捡起，随后转过身，些缓慢地走进了主屋。

床榻上的被褥略微凌『乱』，因为清晨主离开时并未整理它。

师禾也没在意，微靠在床榻上，轻轻握住了被褥一角。

一位穿着破烂的老头突然拦住了慕襄：“这位小兄弟，老夫算一卦如何？”

在空『荡』的街道上晃了一夜，慕襄终于清醒了些，起昨夜所言所行，倒是没后悔，大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感。

随便罢，都好。

他瞥了老头：“滚。”

“这么暴躁可不好。”老头神秘一笑，“我身负功德，可却因接触大逆之身缠孽债，小兄弟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慕襄冷冷地瞥了他一：“我没银子。”

“老夫不要银子。”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慕襄，嘀咕了一句，“不过，他好像要死了。天外之本就不该干扰凡尘，要遭天道报应的哟……”

本来已经抬脚准备离开的慕襄倏地停下：“什么？”

老头也不怕他，重复了一句：“老夫，他要死了。”

好像是听了这个‘死’字，慕襄突然口疼得窒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立刻朝自己买的那栋别院走去。

身后老头还在唤他：“哎，别跑啊——”

可慕襄只觉得再不快点，些东西就真的抓不住了，好像最重要的东西在手间慢慢流逝的感觉。

他冲进院子里，这里却没，他像是感应一般地向主屋，香香正趴在门槛旁，他出现些悲戚地叫唤着。

慕襄张了张口，艰难地踏入主屋，走进侧间，向床榻上从未像此刻一样虚弱的影。

师禾听到动静，难得厉声：“别过来。”

慕襄脚步一顿，声音嘶哑：“……怎么了？”

似乎是觉着自己刚刚过于严厉，师禾这次恢复了往常语气：“别动，站在那。”

慕襄指尖控制不住地抖，重复道：“怎么了？”

师禾没回答：“转过身去，离开这儿。”

慕襄再次重复，咬着牙道：“师禾是不是听不懂话！我问怎么了！”

师禾似乎些无奈，他隔着屏风与慕襄对视着：“不是走了……回来作甚？”

慕襄红着睛：“我让立刻消失，可不是让用这种方式消失！”

屋内一阵静默蔓延，良久才传出一声幽幽叹息：“殿下，别任……听话一次，行吗？”

慕襄刚抬起脚步，就听师禾声音越来越轻：“转过身去，离开这儿——”

“别回头了……”

慕襄睁睁着，师禾本搭在身侧的手慢慢垂下，一动不动贴着榻边。

他从未过自己和师禾之间会以这种结局收尾。

他浑身都在颤动，痛到觉得自己好像也要死掉了。就连脏处，好像也跟着师禾的离去停止了跳动。

香香慢慢蹭到他腿边，低低叫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