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和十一年前一样四个字, 让姜霁北『毛』骨悚然。
“笔仙笔仙,请你离开。”他在心中默念,手里笔颤了两, 牵制着他手臂力量也忽地消失不见。
姜霁北盯着桌面上纸笔呆坐了一会, 忽然站起。
姜霁北家掀了。
他猛地拉开窗帘, 查看窗帘是否藏着人。
一无所获之, 姜霁北皱着眉,掀起沙发, 查看『毛』毯地板。
他还掀起床垫, 抬起床架来,方木地板一一敲过去——敲击木地板声音沉闷短促, 地板没有任何隐藏空间。
, 姜霁北甚至连洗漱台镜子也拆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墙壁, 仿佛镜子面有个暗洞似。
检查完家中一切,姜霁北开窗户,伸出头, 抱着一丝希冀,查看外面墙壁上是不是趴着蜘蛛人。
哪怕池闲成了个蜘蛛男,不可名状地趴在他家外墙上,也比不见人影好。
答案自然是否定。
他家倒腾得『乱』七八糟, 却什么也没搜到。
姜霁北精疲力尽地倒回床上。
他从小睡眠不好, 十分认床,床垫还是从父母家搬来。
姜霁北小时候就一直睡着这张床垫了, 它陪伴姜霁北度过了迄今为止大部分人生, 除了柔软舒适,它还有一个优点是质量过硬,到现在都还没有塌陷倾向。
躺了一会, 姜霁北缓过神,拨通了家政服务电话,请人过来收拾房间。
放电话,他盯着雪白天花板,觉察到是自己有点神经质了。
他想停止这场自导自演闹剧,但又不死心地假设着池闲真就在自己边情况。
十一年了,之前笔仙指不定都已经消散了。
但毫无变化答案,是不是说明,池闲有可能是他邻居呢?
想到这里,姜霁北翻坐起,连鞋也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就出了门。
同一层,楼上楼,对面楼同层,他都敲了一遍门,礼貌地询问对方是否认识一个叫“池闲”蓝眼睛少年。
但开门人都摇着头,表示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更没见过蓝眼睛人。
他们不约同回答让姜霁北觉得有些窝火。
回到家,他重重摔上门,直奔书房。
刚才用来行召唤仪式纸和笔还摆在原处,纸上支离破碎“在你旁边”个字显得有些诡异。
姜霁北坐来,拿起笔,单手悬空,重新默念着“咒语”,再次召唤出笔仙。
“能说明白点吗?‘旁边’有多旁边?”看着自动在纸上不停转笔,他毫不客气地命令,“如果给不了准确答案,你干脆直接让我看看他去了哪里得了。”
“让召唤者看到画面”这类服务,于情于理都不在笔仙业务范围之内。
可姜霁北憋着火,理直气壮地摆出一副“你来了就给我事说明白了”姿态。
见手中笔还在傻愣愣地画圈,姜霁北嘲讽起来:“你不是笔仙吗?跟我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他原本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过这支只会不停画圈笔真有什么本事。
没想到,手里笔在纸上画了个圈之,忽然拽着他胳膊,朝着白纸边缘冲去!
不好!
姜霁北睁大眼睛。
池闲曾经说过,召唤笔仙,忌让笔离开纸内。
一旦控制不住,果将不堪设想!
姜霁北试图收回胳膊,但笔上传来力道势不可当,一秒,笔就要冲出去了!
他脑中传来一阵强烈眩晕感,无能为力地感受到自己手被拽出纸外。
“啪”一声,一只手忽然从桌边伸出,挡住了姜霁北握着笔手。
感受到那手心传来温暖,姜霁北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凉,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
熟悉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阿霁,你怎么了?还好吗?”
听到这个声音,姜霁北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画面。
一个少年站在他面前,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少年黑发蓝眼,形挺拔,与记忆中池闲一模一样。
“池闲!你到底去哪里了?”姜霁北伸出左手,一攥住他衣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找了你好久!”
他莫名激动发问让池闲愣住:“我一直在你旁边啊?”
在你旁边!
又是在你旁边!
姜霁北刚要发作,却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发现自己攥住池闲衣角手看起来有点小,低头一看,池闲还在给他挡着笔手也有点小,不似成年男『性』手。
再一看自己,上竟然穿着初中时制服。
这是……怎么回事?
姜霁北愣住,转头看向自己右手,发现手里正紧紧地攥着一支笔。
笔铺着一张全是黑『色』划痕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八角楼”三个字。
“我这是在干什么?”姜霁北喃喃自语。
他有些搞不清现在情况了。
“你怎么了?”池闲担忧地看着他,“我们在请笔仙啊,这是你第一次尝试自己一个人请笔仙。”
说着,他轻轻推回姜霁北悬在白纸边缘手:“请笔仙是不能让笔离开纸内。”
姜霁北说不出话来。
难道,笔仙他带回了过去,让他亲自去看池闲到底去了哪里?
这怎么可能……
“那……”姜霁北艰难地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成功了!”池闲笑着指向白纸上三个字,“刚才你问笔仙有什么探险好地方,它回答你了。”
姜霁北看了看池闲脸,又看了看白纸上字,沉默了一会。
在他记忆中,八角楼坐落于当时自己家附近一个园里,据说是近百年前古建筑,属于保护文物。
假山上树木茂盛得出奇,那座八角楼叠在十米高假山顶上,常年隐藏在层叠树荫中,静谧得诡异,看起来十分神秘。
十五岁那年某个午,他和池闲确一起去了八角楼探险。
两个少年喜欢冒险,他们顺着隐藏在假山里石阶往上走,假山内部长满了野生绿植,阳光阻隔在外。
爬上弥漫着土腥味假山,到达八角楼大门前,他们停住脚步,观察了一环境。
这座建筑一共两层,屋体外环绕着围廊和栏杆,一楼大门没锁,站在门外往里望,一切静悄悄。没有人,没有风,也没有光。
“我们去?”姜霁北提议。
“走。”池闲毫不犹豫地点头。
两人鬼鬼祟祟地了屋,发现里面摆着一张巨大红木书桌,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墙上挂着幅字画。
再往里走,他们突然发现,里屋角落里,站着一个清瘦中年男人。
诡异是,这个男人上,竟然穿着一件十年前人穿长衫。
两个少年吓了一跳。
“阿霁,快跑!”池闲率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他这么一叫,姜霁北想也没想,肢体快过思维,转就跑。
逃跑时候,他不小心撞到了红木书桌桌角,桌上墨给弄洒了。
传来池闲被抓住动静,姜霁北冲假山,一路狂奔回家,向母亲求助。
“那座八角楼现在好像住着一个艺术家。”母亲安慰他,“到人家捣『乱』,被抓住了,自然是要被训一番。”
她带着姜霁北走回园:“不要随意人家里,知道吗?我们去和那位先生道歉吧。”
“可那里不是保护文物吗?为什么会有人住在那呢?”姜霁北惊魂未定。
母亲想了一会:“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是小孩,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多训斥两句,就会放阿闲走了。”
可这一次,和母亲一起回到八角楼里,姜霁北却发现,建筑内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桌上洒出黑墨,证明他和池闲曾经来过。
母亲也觉得奇怪。
她联系池闲父母,得到答复却很敷衍:“我们还在做工,男孩子嘛,玩一会就回家了,现在应该在家吧,没事没事。”
姜霁北忐忑地和母亲回了家,辗转反侧了一夜。
好在,第二天去学校,池闲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我没事,就是被训了一。”池闲笑着,说出和母亲一样安慰话语。
见池闲没有责怪自己丢他一个人逃跑,姜霁北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涌上满满愧疚:“对不起,阿闲,以我们再也不去八角楼扰人家了。”
“好。”少年池闲笑着『揉』『乱』了他头发。
从此之,他们再也没有去过那座八角楼。
来八角楼年久失修坍塌,救援队赶到那里搜救一夜,宣布坍塌建筑没有任何人被掩埋。
“你不想去吗?好不容易才请来笔仙。”池闲伸出手,在姜霁北面前晃了晃。
少年正处于变声期,他声音忽亮忽沉,一姜霁北思绪断。
从回忆中惊醒,姜霁北抬起眼睛,看向池闲。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许是笔仙真带他回到了过去,也许是幻觉。
但活动四肢时鲜活触感让姜霁北觉得,自己多半真回到了过去。
既然回到了过去,那就去面对过去。
这一次,姜霁北决定,要好好地和八角楼里艺术家声招呼。
就算艺术家脾气很差,两个人一起被赶出去,一起挨训,实道歉,也算对得起池闲。
他绝对不会再扔池闲一个人,自己逃跑了。
“那我们……走?”想到这里,姜霁北抬眸看向池闲,试探着问。
“好。”池闲说走就走,话音未落,他半个人都已经探出了大门。
叠着八角楼假山位于园深处,平时很少有人往上走。
他们来到园深处,绕过假山,找到了假山内部路。里面和记忆中一样,被假山上茂密植物遮挡,只有缕光从石缝和入口处漏来,勉强映着脚路。
池闲在前面开道:“小心脚。”
往前走了步,他突然停脚步,使得跟在姜霁北也跟着停了来:“嗯?”
池闲转过,冲姜霁北伸出手:“路不好走,我拉你。”
姜霁北顿了顿,手搁了他手心里。
池闲随即握紧姜霁北手。
两个人一前一,牵着手,沉默地登上石阶。
石阶上撒着落叶,走到一半时候,他们从假山内部走了出来,充足光线让两人眼前蓦地一亮。
两人顺着余石阶往上走,终于来到了八角楼前。
一楼大门果然如姜霁北记忆中一样,幽幽地朝他们敞开,仿佛在等候着两个少年来访。
“走吧。”池闲转头看他,提议道。
“……好。”
踏屋子里,姜霁北感到一阵违和感,发现这里和记忆中大不一样。
记忆中,这里窗户紧闭,光线暗淡,什么都看不清。
但这一次,屋中木梁上竟然高高地悬挂着三个大灯笼,灯笼里透出暖黄『色』光,像太阳一般,大厅照得亮堂堂。
一张方方正正红木书桌摆在窗边,池闲左右看了看,好奇地凑上前去:“这里有一幅画!”
姜霁北走到池闲边,往木桌上看去。
木桌上摆着一砚松墨,散发着墨水独有炭味。一支『毛』笔被架在砚台一端,笔尖泛着水光,看样子刚被搁不久。
桌上铺着一卷尚未被剪裁宣纸,两枚长条形镇纸一左一右地按住宣纸,一幅没有完成画呈现其间。
画上梅花『色』调鲜艳,宣纸一衬,梅树有如雪中烈火。
“画得真好。”姜霁北看了一眼,对池闲说,“我知道有个艺术家住在这里,我们随便了人屋子,得先去一个招呼。”
“难怪我看这幅画刚画到一半样子,这里还住着人呢?”池闲面『色』讶异,不过还是同意了,“好。”
里屋不如大厅一般亮堂,姜霁北绕过红木书桌,和池闲一起往里走。
他们没有注意到,大厅木梁上,三个灯笼无风动。
灯笼橙『色』光渐渐变为惨白,布包外层也变为了宣纸,砚台里研好松墨突然变干,与此同时,墨『色』奠字出现在灯笼上。
宣纸外层吸不了那么多墨水,黑『色』墨滴从灯笼里滴。
有一个灯笼正悬在红木书桌上,墨滴滴来,“啪”一,在桌上溅起一阵尘土。
姜霁北与池闲刚才围观过书桌上,竟然蒙着一层厚厚灰尘!
个指印从墨滴溅起小土坑里出现,它们带着灰尘『摸』索上梅花,画中梅花被指印覆上,瞬间像是被捏碎一般,缩成红点。
宣纸中溢出红墨,沿着桌脚往淌,像是一条源源不断血河。
此时,姜霁北和池闲已经走到了里屋。
里屋里没有亮灯,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长衫高瘦人影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
虽然窗外林荫繁茂,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面朝窗外,像是在欣赏着风景。
见主人在家,池闲停脚步,没有贸然往前。
姜霁北也停来,静静地观察着这位艺术家。
他不是没见过这艺术家,这类人周像是自带一方宇宙,整个人看起来与尘世格格不入,但如果深入去交流,就可以领略到他们眼里丰富精彩风景。
但这位艺术家未免也太艺术了,他看向窗外,可一扇窗都没有开。
窗还是由纸糊,不开窗,什么都看不到。
怪是怪了点,但招呼还是要。
姜霁北用自己那尚未脱离稚气脸摆出商务气息浓厚笑容:“先生,我和朋友想来参观古建筑,请问——”
听到动静,长衫人像是终于从自己世界中醒来一般,转过头来。
“咔嚓——咔嚓——”
随着酸涩摩擦声,姜霁北看清了长衫人面目。
即使在电影行业,他也没有见过这样怪物。
长衫人没有面,也没有目。
他眼眶里没有眼珠,两簇锋『毛』奓开『毛』笔头卡在眼窝里,像是会自行运笔一样疯狂地旋转着。
长衫人眼眶之,鼻头和嘴巴异常干瘪,脸部皮肤稀稀拉拉地褪到颈脖间,肌肉也完全萎缩,紧紧地粘在头骨上。
那一眼看上去乌黑靓丽头发,竟然是两片染了黑墨纸!
姜霁北突然意识到了“咔嚓”声由来。
长衫人转头时候,脖子从根部裂开,借着微弱光,姜霁北清晰地看见,他脖子残存皮肤之,有十来支『毛』笔杆横七竖八地支撑着,摩擦出令人牙根发酸声音。
除了竹木摩擦声音,姜霁北还听到了纸张抖动声音。
长衫人衣服随着形一摆,发出“哗啦”一声,竟然是宣纸做!
纸衫袖口之,那瘦长人原本耷拉着双手,被宣纸一层一层地包了起来。
他手背似乎刚被浸湿过,湿答答宣纸他动作被拉扯破碎,『露』出他被裹着指骨。
指骨大小交错,每一处关节都无法吻合,有地方应有指骨,却被『毛』笔断杆所填补。
只一眼,姜霁北就感到了极端不协调。
就像是拆了很多人手骨中一截,硬生生地拼出了两只手来。
见此情景,池闲退一步。
和记忆中一样,他转过头,一双蔚蓝『色』眸望向姜霁北,冲他大喊。
“阿霁,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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