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处长坦白, 姜霁北给出回应，是漫长沉默。

他不是没有在心中怀疑过，可这实在太荒谬, 毕竟母亲失踪了这么多年, 他早就在心做好了她已经不在人世准备。

谁能想, 她竟然改头换面, 进了『政府』工作，甚至当上了国家秘密行动处处长？

可仔细一想, 这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想象事情, 毕竟前面还有一“死而复生”池闲作为先例。

在短暂漫长间，姜霁北毫不掩饰地观察处长。

记忆中, 母亲是一位高贵典雅美丽女『性』, 从事人社会科学领域方面研究工作, 与眼前容貌平平、雷厉风行行动处处长是截然相反人。

一人，无论面相和气质怎么变化，不动刀子话, 骨相是不会轻易改变。

此刻，眼前处长，竟然和记忆中母亲脸隐约重叠起来。

她容貌普通，甚至连瞳『色』也与记忆中母亲完全不同, 两鬓斑白, 不难看出这些年经历了怎样『操』劳。

但她眼中闪烁一种动人采，目光坚定, 充满了信念感。

处长眼中这种信念, 姜霁北并不陌生。

他在猪肚鸡眼中看过，也同样在池闲眼中看过。

他们是同一种人，怀抱同样信念, 为了同样目标砥砺前行。

纵有万般疑云凝在心头，姜霁北也知道，其中一定涉及了无数国家机密，现在不是他询问候。

想这，他把万千疑问压在心底，在心中叹了口气，问道：“这些年……你好吗？”

姜霁北提问让处长略感意外。

“我还好。”她点点头，“你呢？”

“我不太好。”姜霁北笑了一下，实话实说，“父亲知道你事情吗？”

他提问成功让处长沉默了。

“刚才，我已经见过父亲了。”观察对方表情，姜霁北心中了然，转移了话题，“他就在岛上，很安全。”

处长点点头，表情平静，看样子早就知道丈夫在岛上事情。

为机不当，现在场合也过于微妙，姜霁北没有叫“妈”。

他犹豫了一下，问：“处长，池闲和我事情，你知道多少？”

“知道基本。”处长没有明确回答，不难从眼看出，她也在观察姜霁北。

“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勇敢、冷静、『性』格坚韧。”处长给池闲下了评语，“他很擅长隐瞒，甚至对自己人是如此。”

姜霁北消化处长对池闲总结，听不出对方话语藏称赞还是批评。

处长评语并没有错，池闲曾对在自己面前假死了数年，直收电影邀请函之后，他才知道池闲可能还活。

从池闲反应来看，这甚至不是他本意。

话此处，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两人各怀鬼胎。

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了分钟后，一念头忽然从姜霁北心中闪过。

他心脏一滞，立刻抬起眸，谨慎地向处长确认道：“处长，我从猪肚鸡与大队通讯中了解，大队前锋小队是自行发现实景电影装置停止运行。”

“没有错。”处长点头。

得肯定回答，姜霁北脸『色』略微发白：“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了解……但我有一问题，前锋小队是如何运作？”

处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在离岛约四海处，确定了实景电影装置影响边界，这也是我们在这整顿原。”

居然可以影响岛屿四海内空间，姜霁北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看来地面上影响最强，甚至还可能有横向扩散式信号增幅器。

见姜霁北反应不对，处长看他，接说：“我们有数支小队在前方探查，前驱舰通过缆绳连接拖曳船，一边发送间信号，一边进入已经探明被影响区域内。如果进入区域内后断连，说明装置还在运行，如果间信号发送确，说明装置影响已经被解除。”

“缆绳拖曳只是最后一道保险，实际『操』作中，计算洋流速度与方向后，完全可以让前驱舰相对岛屿保持静止状态，这，前驱舰可能一半进入被影响区，一半还没有，了解了影响边界，船上队员完全可以自行照应，分组轮换。”

姜霁北脑海顿浮现出一组组画面：队伍分散在甲板上，一人身上绑防护绳，一边发送间信号一边往前走，整人停滞之后被队友拉回来，随后换一人反复试探……

是为他们努力，才让前锋小队成功进入消息先池闲通讯而来。

可这就是他心脏停滞原——池闲是总控室停止装置，装置停止运行瞬间，他必然还在总控室，不可能已经达藏匿点。

姜霁北不是没有考虑过池闲一开始就在说谎可能，也许他根本没有总控室，但他们通讯畅通，池闲没有必说谎。

换而言之，在通讯中断之后传来消息，池闲忽悠他们可能『性』，大大地提升了！

…………

远远听电梯口处传来尖叫与枪声，池闲猛然转身，从道路转角处折返，冲进了最近一间值班室内。

十分钟前，在他捡起枪攻击备用电池组，就听了被阮杜兰拉响警报。

当池闲摧毁完电池组，调转枪头寻找自己便宜义父，阮杜兰已经不见了踪影。

现在，追在他身后，是值守在研究楼中守卫。

可能是由于房间结构能一定程度地削减装置带来影响，也可能是为他们本身就经历了严苛训练，实景电影装置供能一被切断，他们跳过了恍惚与惊惶步骤，迅速地清醒过来。

池闲拼上了所有努力与运气，在他们堵住研究楼所有出口前，通过一处通风口，从包围圈内逃离。

值班室内负责监控中年男子心理素质不如研究楼守卫强，直池闲打开门，他才从惊讶与茫然漩涡中抽出一半灵魂：“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击退入侵者了吗？才刚发了奖金——”

在这儿做发奖金美梦呢，这套实景电影装置还真会看人下菜。

池闲胸口刚才快速奔跑而不断起伏，但他还是云淡风轻地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将目光投向值班室干道监控屏。

组织包围圈精英守卫们已经从楼追出，从人数上看，他们已经分成了三组，一组奔向往电梯口必经之路，一组守在研究楼前，剩下一组还在楼中。

中年男子追问了句，依然没有得池闲回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情况不对。

眼前年轻男人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满身沾硝火气味，情冷峻，脸细小破口渗出鲜血，给冷峻覆上了一层嗜血恨意。

他上装扎碎屑，有被碾压过痕迹，下装被划破了数不清口子，手关节上沾满了腥红『液』体，一只手还紧握一把尚在冒青烟枪。

仔细观察，年轻男人另一只手在颤抖，对应胳膊发出吱吱呀呀声音。当吱呀声变大，破碎袖口就会落出片金属碎片。

但另一种声音很快盖住了这细微机械声。

警报系统不知疲倦地全域广播：“危险分子k出现于地下四层，请目击者及将其击杀！”

击杀……

中年男子抖了抖，心存侥幸地猜想，眼前这位先生，也许在追击危险人员。

但他仍然不由自地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监控画面右下角出现了播放全域广播强制窗口，一边重复广播，一边展现出危险分子k样貌。

看清“k”脸，中年男子瞬间心惊肉跳，整后背覆上密密麻麻冷汗！

求生本能让他如鸵鸟一般埋下头，装作什么看不见地大喊：“我什么不会说，饶我一命！”

久久等不回应，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却只看被切断电源监控台，和空『荡』『荡』值班室。

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他顿松了口气，乎瘫倒在地。

然而没过两秒，丰厚奖金再度浮现在他脑海中。

在“奖金”诱『惑』下，中年男子挪监控台边桌前，拿起内通讯器：“m402值班室发现危险分子k！”

依然等不来回应，他疑『惑』地挥了挥通讯器，看了通讯器从电源接口处延伸至机身破坏痕迹。

…………

与行动处小队登上急速艇，猪肚鸡担忧地看了站在甲板上姜霁北一眼。

越过海浪，他远眺大海头岛屿，面『色』无比平静。

然而是这份平静，让猪肚鸡心中犯怵。

“前锋队伍已经登岛一段间，后方还有更多队与火力支援，我方将初步控制了岛屿地面。”作为与姜霁北对接人员，她不得不提醒，“即使有螺蛳粉提供地形图，控制下层仍然需一定间。记住，我们目标不是参与战斗，而是展开救援。”

其实处长还提出了“随机应变”和“深入探查岛屿”求，但让姜霁北参与进来还是太勉强了，如果池闲已经被打得不能行动，就让姜霁北带他地面……

再其实，可能找池闲就算成功……

猪肚鸡把心话吞入肚中。

姜霁北作为“编外人员”，不管是作战素质，还是器械使用，比不上规训练过行动处研究员。

他被特许再度登岛，是为他告诉处长，他与岛上人工智能有特殊联系。

已经负伤，本该接受治疗猪肚鸡，也姜霁北透『露』出她同样与岛内ai有特殊联系而参与救援行动中。

但猪肚鸡觉得，实景电影装置停了，再怎么和苏安有联系，也于事无补。

毕竟他只存在于电影中。

而且装置现在还没有被重新启动，可以推断出，池闲所使用手段是相对暴躁、难以短间修复。

听池闲代号，姜霁北目光忽然变得非常柔和。

他扬起嘴角，『露』出和风细雨笑容：“我知道。”

猪肚鸡表情顿绷不住了：“已经强调很多次了啊，行动中是不能冲动。”

“我知道，”姜霁北笑容不变，甚至愈发温柔，“所以，我打算等行动结束后再揍他。”

猪肚鸡：“……”

…………

“砰！”

“砰！”

“砰！”

猜不准身后守卫用是哪种弹『药』，听枪声后，本就在持续规避池闲猛地向前一扑，就地一滚。

流弹擦过他鬓边，在他皮肤上灼出一道血痕。

池闲顾不上疼痛，火速起身，继续狂奔。

下一秒，地道传来气压变化声音，似乎有什么在迅速接近他后背。

池闲双脚一蹬，整人如飞鸟般跃上地道左侧墙壁。

他抬起头，看见脚踏飞行器精英守卫扑了空，与他擦身而过。

在小空间内使用飞行器，需极佳机动技巧，精英守卫双脚前伸，用飞行器喷出气体减慢速度。

他准备来一华丽转身，把自己整人抡池闲身上。

看守卫减速动作，池闲没有迟疑，左脚发力，让自己右脚对准守卫后背，让自己如出膛子弹一般，飞速地击向守卫脊椎。

“咔嚓”一声，守卫背向内凹。

池闲借助这空中人形落脚点，跃向右边墙壁以躲避子弹，再跳下落守卫前方，与他一起急速坠地。

有效利用掩体是保全生命方式之一。

这些守卫穷追不舍，甚至对刚才全域广播“岛屿已被入侵，需重新召集队”没有反应。

池闲确定，杀死自己就是他们当下唯一任务。

而任务发布人，极大概率是阮杜兰。

落地之后，池闲没有丝毫停顿，冲入了一岔口，迅速按下岔口边关门键。

他现在身处地下四层与地下三层步行暗道中，根据自己移动速度与间判断，他已经接近了通往地下三层出口。

岔路口铁门瞬间降落，隔绝了凶残追兵，但池闲知道，这坚持不了多久。

对方掌握地下层暗道通行权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门。

还有一问题是，他自己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池闲右臂合金骨骼变形严重，甚至撑破了他肌肉，从皮肤支出苍白金属，随便动下就不停往外掉渣。

体内人造机械器官也没有好哪，一接一地在身体『乱』蹦。

他总觉得自己腰子裂成了五瓣，跟他随风起舞。

饶是如此，池闲也没有迟疑，确定了方向之后，他咬牙继续奔跑。

地下三层是能源调度层，驻守人员极少，地下二层是防震结构层，钢筋水泥环境更利于躲藏，只能撑……

离出口越来越近，池闲突然感左手传来一道细微电流。

他扫了一眼，发现智脑投影中，他与猪肚鸡和姜霁北加密通讯竟连接上了！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立刻传来一条讯息：“位置。”

他迅速回复：“地下三层，e313出口。”

从出口处踏入地下三层，地道内与层内全域广播声一齐传来：“地面队已经战败，请——”

“砰！”

就在这，一颗子弹带灼烧热气，从池闲变形右臂骨骼中飞速穿过。

本就脆弱不堪合金骨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渐渐破碎，细小零件掺杂组织『液』从肌肉中洒出，如雪一般坠落在地，发出“噼啪啦”声音。

对面守卫举枪，身前却立阮杜兰投影。

池闲嘴唇抿成一道锐利线。

他不顾右臂传来剧痛，用左手举起枪，对准阮杜兰与守卫。

池闲垂死挣扎举动让阮杜兰扯起嘴角，『露』出狰狞轻蔑笑容：“我知道你枪没有子弹。”

池闲没有说话。

他枪确实没有子弹。

“没有子弹，用你们不就行了？”

忽然，一道轻柔却饱含讥讽声音从守卫身后传来。

池闲心头一跳。

是姜霁北声音！

乎是同一间，机枪连发声音响起，每一颗子弹精准贯穿了守卫脊椎，将他们掀翻在地！

阮杜兰投影在疯狂地闪烁了秒后，瞬间消失。

将守卫全击倒在地之后，池闲看了站在他们身后人。

令他感意外是，竟然是一张全然陌生脸。

可声音分明是姜霁北？

更令人匪夷所思是，对方双手是两根机关枪枪管，把所有人突突了之后，机关枪枪管泛红，怎么看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热量。

再辨认了一会儿张脸，池闲抽了抽嘴角。

这是电影节办方observer系列机器发言人统一五官，0003，0004，是这张脸。

这位是谁？0005？

“办方发言人”无声地与池闲对视了秒，随后有些慌张地变化手臂，收起枪管：“呃……池闲哥，我在你说取用实体基础上，加了一点武器改造。”

“还有，霁哥连接我通讯，怎么突然没声……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