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过年, 天气一天一样，却是有半月没有下雪了。

天气干冷干冷的。

胡同里天天能看见打架的孩子，以及打孩子的父母。

因为东西厢房破的样子了, 基本上就是重建。

加上装修, 起码又要一万多，范晓娟『摸』着瘪了下去的钱包，觉得赚钱真的没有花钱快。

听说装修了, 韩星辰嘟囔着嘴一副跟她没完的样子：“是说了要买乒乓球台呢！”

范晓娟无奈：“先过完年, 再搞。”

是呢, 妈妈也想呢。

这是又快要过年，又没有钱了吗？

且韩江单位那边一直都传出来要集资建房, 要是真开始工, 最多两年就能完工，她能能在两年内存到够买房子的两万块。

听说买台子，韩星辰觉得过年都没了劲儿, 黏啦呼的。

这几天韩江都在外面忙事儿，她要跟着妈妈去单位上班, 就更没有过节的想法, 直到母女两从单位回来的路上, 范晓娟跟马向华聊起来要买什么年货的时候, 韩星辰才精神起来, 掰着小手指跟妈妈仔细计较。

“方便面, 火腿肠, 糖果，瓜子......”

还是韩江答应她的那些，一直都没买，小姑娘是记着的呢。

马向华快要到抱孙子的年纪, 看着这么大小的小姑娘觉得格外的亲切，贴贴小家伙嫩嫩的脸，柔声说：“给『奶』『奶』回家，『奶』『奶』给你买啊。”

才要跟『奶』『奶』回家呢！

谁知道韩星辰“嗖”的一下蹿到范晓娟背后去了，还抱着她的大腿『露』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受惊了的梅花鹿。

这也是大人的恶趣味了，马向华就更高兴了。

越发想拐韩星辰走。

韩星辰从范晓娟背后探出来小脑袋出来看她：“我去别人家，我要妈妈！”

哼哼！

小星星在妈妈单位，多阿姨都想拐我回家，我才会跟别的阿姨回去呐。

马向华哈哈大笑对范晓娟说：“你女儿果很黏你，亏你还说她喜欢韩江。”

嘤，喜欢韩江也是真的啊。

范晓娟韩江教孩子的事儿说了：“我是真没想到他会管孩子，以前总觉得他回家时间少，我心里虽说会舒服，也会特舒服。”

“哟，小韩错嘛，其实最最开始我看到他就觉得这孩子挺错的。”

“那我也没嫌弃他啊。”

两人又聊到买年货的事情上来了，就决定一起去市场上打一点年货。

这年头买年货也像后世一样，推购物车去超市里面晃一圈，出来结账年货基本上就备齐了。

每天买上一点，跟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攒来的。

范晓娟家里有火灶，烧柴火，也都是家里打家具剩下来的碎木头，所以今年还熏了一点腊排骨。

其他的东西都还没买。

马向华大姐也对购物充满了热情，拉起韩星辰的小手就说：“咱们去市场转转，逛到晚了大姐请你们吃面！”

哟呵，今天的马大姐也是大方的马大姐。

韩星辰这么大的孩子很喜欢出去吃东西，是热情的牵起马大姐的手，整人快糊到马大姐身上去了。

“妈，我想在外面吃饭。”

馋嘴小猫，范晓娟没气的看了她一眼。

三人走到市场里头，眼睛就有点够看了。

市场里有卖南北干货的，也有卖零食杂货的，还有人在烤现烤的鸡蛋糕。

黄澄澄，蓬蓬软软的鸡蛋糕在烤箱里面涨大了几倍，出炉的时候还带了一裂开的鼓起来的小肚子，闻着就是一股诱人的鸡蛋香，韩星辰一下子就挪步了。

“妈妈，我要吃鸡蛋糕！”

这种鸡蛋糕范晓娟也似乎几辈子没吃过了，副食店里面也卖鸡蛋糕，但如现烤出来的吃，她还记得上辈子小小的韩星辰捧着一碗口大的鸡蛋糕吃的样子。

“同志，鸡蛋糕怎么卖？”

“五『毛』一。”

“那给我拿五。”范晓娟现在很豪气。

这种鸡蛋糕做的大，韩星辰一顿都吃完。

碰到父母方便日子，啃上一鸡蛋糕就以当一顿饭。

小手爪子捧着香喷喷的鸡蛋糕，本来想一口咬下去的，却停在了鸡蛋糕的上方，用手指揪下来一小坨坨，垫着脚尖送到马向华跟前：“『奶』『奶』吃哦。”

声音软乎乎的，笑容甜甜的。

马向华都惊讶了，接过来那一小撮鸡蛋糕放进嘴里：“你这姑娘是怎么教的？”

真懂事啊。

小星星又放了一块到妈妈嘴里，看见妈妈吃了，眼角笑了弯弯的一道弧线。

范晓娟免有些得：“我生的，我教的。”

那思就是，你看我厉害吧。

让马大姐横了她一眼。

两人一边说一边逛，买了花生瓜子糖果饼干，都是过年的时候来客人了招待要用的东西，这年头市场上已经有按斤称的饼干了，且都要票。

票证是在92年完全取消的，在之前多地方的粮食也都用凭票购买了，价格也是市场价，所以现在吃饭也只有国营的食堂要票证。

日子是一天天过了。

现在结婚陪嫁，都兴彩电冰箱这种家具了。

像范晓娟结婚那会儿，一黑白十四寸的电视机，就已经很时髦了。

范晓娟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过年，妈妈能给买上一斤水果糖，再买一斤瓜子，那些东西都能让她惦记得睡着觉。

想到母亲，自也就想到了远在上千里外的哥哥。

很多年没见了。

自从重生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前世知道她出了国，范晓军就很少联系她，大概是队有纪律还是什么的吧，当她忙的要死要活的，也没机会联系远在国内又经常搞封闭训练的哥哥。

感情就是这样淡下来了的。

尽管兄妹两总在打架，其实小的时候范晓军有一点吃的，都会紧着她。

看见妈妈买了这么多东西，韩星辰免替家里『操』心。

“妈妈，咱们家会天就揭开锅吧！”小星星的消费观还一直停留在家里没钱那阶段呢。

“韩星辰，一鸡蛋糕才多少钱，你妈妈会买起，爸爸妈妈一天的工资有以买几十鸡蛋糕。”

“几十是多少，手指头加上脚指头能算清楚吗？”

范晓娟笑了：“算清楚。”

韩星辰还只会二十以内的加减法，瞬间觉得爸妈超厉害。

是捧着鸡蛋糕，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衣服什么的还能将就，买大一点凑合着年穿，吃的要怎么才能将就，范晓娟记得自己小时候，就算是最最困难的时候，妈妈也会给她哥哥两人最的。

韩星辰也算是大孩子了呀，她以前就听韩老叨叨说，说家里穷，爸妈挣的钱都是要给爷『奶』孝敬的，小孩子能『乱』花。

“是妈妈，咱们家的钱都应该给爷『奶』吗，他们生了我爸爸，所以我爸爸挣得钱都应该交给他们！”

范晓娟听了就来气：“谁给你说的这话？”

“我『奶』说的啊。”小家伙也察觉到妈妈的语气善，犹犹豫豫的说：“他们生了爸爸，所以爸爸以后挣得钱都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也生了我，我也会给你们挣钱花。”

最后摇头晃脑的说：“这叫孝顺。”

那样子，真是十足十的韩家老。

最后都交给韩老头韩老是吧。

对孝顺有这样的理解，韩家那两位大爷也真够以的，范晓娟身上简直要冒出一层怒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奴『性』教育，这样教自己的儿子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孙子辈都放过。

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学女儿讲道理：“爸妈养你，外婆跟爷『奶』养我们，等你长大了也要养你的小孩，我们养孩子并是为了让你们给我们挣钱，看到你们能够开开心心的长大，等爸妈老了能够有人过来看看我们，在爸妈困难的时候有你们搭手，这样就够了。”

大道理韩星辰也懂。

那一句爷『奶』养他们，他们养星星，星星以后还要养小宝宝，她是听白了。

“所以，爸爸要养我，就能钱全都给爷『奶』了吗？”

也以这样理解吧，范晓娟就点点头，过心情却是糟透了。

她知道韩家那二老跟星星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早知道，她一定会让韩江带着孩子回老家，从小就对孩子实行洗脑式的教育模式。

或许上辈子带出国，也是坏的事情吧，至少两位老人的爪子没这么长，手也伸到海外去。

那两老头老估计气得要死，一肚子火却找到人发泄。

“小范，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家是是重男轻女的厉害，要是这样的话，以后还是要让孩子跟那边多接触。”马向华很少跟人说这种得罪人的话：“咱们自己那一代怎么过来的你很清楚。”

那年代也是真的苦，马向华自己就是被家里二十块钱卖给养父养母的。

她走的时候还很小，对自己亲生父母压根没什么印象。

后来听说她长了本事，进了厂，亲妈又要认回她。

马向华说起家里的事：“我肯，他们就来厂里闹，当时我就报告派出所了，能厂里也怕出事，就他们赶走了，为了这事儿耽误我升班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向雪背地里搞的，为了一斤红糖的处，就再卖我一次。”

向雪是当时跟她一起竞争的姑娘。

生孩子的自己也是女人，却又嫌弃女儿，因为听说女儿出息了，一月能挣三十几块钱，就乐颠颠的跑回来认亲，还要马向华出哥哥娶老婆的钱。

这事儿马向华憋在肚子里大半辈子，一直没跟人说过。

马向华突韩星辰抱了起来：“咱们小星星啊，用管别人，你就孝敬养大你的爸妈就啦。”

小星星捧着蛋糕。

像一只被主人举起来的小猫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老阿姨。

“。”小星星乖乖巧巧：“我会孝顺爸爸妈妈！”

买完东西，马向华带着范晓娟来到附近一家小店面。

“最近是老加班嘛，我也就老带她们出来吃饭啥的，找到的这家小店味道还挺错的，带你也来吃吃。”马向华说着就走进一家小店。

店里面传出浓浓的肉骨头的香味，范晓娟前世也做了那么多年的餐饮，光闻着这味道就知道店里面用的材料一定错，找了位置就坐了下来。

平常店里面的生肯定很，但今天没什么人光顾。

马向华说：“来三碗手擀面！”又对范晓娟说：“这里的手擀面做的很地道，跟家常的一样，我自己懒得手弄，也懒得费那事儿，最近晚上就总来这里吃。”

最近收入高了，马向华也大方了很多。

那是了，讲究汤底子的话，光『揉』面、饧面、擀面都费老大的功夫，要是一家人都在家里吃饭，范晓娟也很稀罕做。

马向华男人在单位吃，家里还有女儿在学校读书也回来吃饭，晚上长期找到一起吃饭的人。

听到声响，从后面厨房里小跑出来了一大姑娘，一见马向华就笑盈盈的：“大姐，您来了，三碗面是吧。”

韩星辰捧着鸡蛋糕已经快吃饱了。

范晓娟用手帕擦干净她嘴巴上面的鸡蛋糕渣子：“两碗就，再拿小碗，小孩分一点出来就行。”

马向华还觉得思呢，忙说用。

范晓娟又开始给女儿擦手纸了，小手手上面残留着鸡蛋糕的渣子，她刚刚还想『舔』来着：“你瞧瞧她，这么大一鸡蛋糕吃到肚子里早就吃饱了，还能吃几口面就错了，咱们还带客气的，这粮食浪费了多惜。”

韩星辰还真的很应景的打了嗝。

这年头的鸡蛋糕做出来真材实料，能当主食，只是吃了一嘴的甜味，就有点腻歪。

等会儿给孩子分一小搓面条，尝尝味道就行。

马向华跟她很熟，也就没客气，反倒是跟厨房里头的大姑娘聊了起来。

“你们店里平常这点来，人总是很多的呀，怎么今天没人了？”

“啊！”小姐姐欲言又止的。

“怎么回事了？”马大姐就更奇了。

“对面那家良记面馆，今天搞活呢，买一送一，都跑那头去了，你看外头那队伍排的。”指着对面那条街：“这样做生，也知道赚赚钱，反正我们家没客人了，他们家也赚钱，老板娘说看谁能熬得过谁。”

良记就开在这家小面馆对面，店面比这里大很多。

小面馆虽说是口味还错，也没到让别人以放弃买一送一的便宜了。

正说着话，里头传来了一阵铃声叮叮咚咚响，小姐姐对两人说：“我进去拿面。”

说完“嗖”的一下蹿进厨房里头。

很快就端了两碗面出来，汤底子是熬出来的猪骨汤底，闻着就一股浓浓的肉香味，面擀得筋道，吃起来就是一碗吃的高汤猪骨面。

马大姐低头吃面：“我就乐占那便宜了，这汤底，我老了腿脚容易抽筋，多吃猪骨面倒是让我感觉舒服了一些。”

那是，面汤里面也有钙质，长期喝肉汤当对身体有益处了。

“这汤确实，味道足！”做的良心的店也多。

尝了一口也觉得还错，没有加味精，也没有过多的调味，就是家常的手擀面，范晓娟先给小丫头盛出来了一小碗，她寻思着这家店也介绍给韩江试试，省得男人总抱怨她给自己擀面吃。

正说着话，里头传来了一熟悉的声音：“范晓娟？”

是张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