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嫡皇孙日常》

第23章 贼船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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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 抱厦寂静了一秒。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啪嗒声,那是饰物接连掉落的声音。宫女们或是惊讶或是惊喜,放下手中活计, 齐齐福身道:“奴婢给爷请安!”

芹玉是经历了别人没有的心波动。惊喜没有, 多的是惊吓与惊慌——

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手僵硬地附在身前,凭借强大的意志才堪堪压下了痉挛反应, 霎那间心『乱』如麻。

这个时辰,爷如何会悄无声息出在这里?

回想那句“你在做么”,芹玉呼吸一窒, 他又看到了多少,是否发了自己的隐秘动作?

一切太过猝不及防,芹玉差些『露』了馅。可毕竟沉稳惯了, 很快调整好呼吸,强自镇定面对弘晏的量, 心狂跳而面不改『色』, 与其余宫女一样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主子。

掌事嬷嬷不过出去了一会儿,谁知爷竟是回了宫, 还径直来到抱厦里边, 这个他平日从未涉足的地方。

嬷嬷见此措手不及, 心下忐忑,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问道:“芹玉可有逾矩之处?”

芹玉虽得了的看重, 但孰轻孰重,嬷嬷分得很清楚。爷是们精心伺候的主子,若爷不喜欢,换下芹玉又何妨?

弘晏倒没发芹玉的动作, 他不过刚到而已。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摆摆手制止嬷嬷的话,认真量面前的清秀宫女,弘晏没从的脸上发心虚,于是沉『吟』几秒,开道:“叫芹玉?芹玉没有逾矩的地方。”

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嬷嬷大松了一气。

芹玉心中大石缓缓落地,微微俯身,『露』出一个恭谨的笑来,“谢爷……”

话音未落,弘晏忽然断了,目光有些冷:“来人,搜查芹玉的住处,查完搜身,别让证据长腿跑了,院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

不过五岁的三身,圆圆脸嗓音稚嫩,说出这样的话,着很是违和,可抱厦众人实在不敢玩笑对待。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一片哗然!

三喜站在后,闻言脸『色』大变,赶忙应是,狠狠剐了芹玉一眼,像要把凌迟了一般。临门领着搜房的人马去了,那厢,皇上赐下的灰衣侍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干净利落地拱了拱手,继而望向管事嬷嬷幽冷道:“住处,指路。”

管事嬷嬷身子一软,不再抱有侥幸,忙说:“东边厢房的第三间……”

芹玉清秀的脸唰的变,直直跪了下来,张张嘴想要辩驳么,嗓子如堵塞一般,只能发出一道气音。

铺天盖地的不可置信,以及震惊、绝望接连上涌,怎么会?

做得这般隐秘,爷怎么会知晓?!好似明明知道的心思,一寸寸扒开的皮,让再也无所遁形!

芹玉再也维持不住镇定了。着脸跪在地上,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要屋里搜不出来,再幸运地躲过搜身,还是清清的等宫女。

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弘晏让人搬了板凳坐着,事无巨细地叮嘱灰衣侍从,也轻飘飘破的希望,“柜门右上角,红木凿出的缝隙里。按我说的去做。”

芹玉眼前一黑,灰衣侍卫再次拱了拱手,转瞬消失不见。

抱厦闹出的动静极大,又是毓庆宫宝贝疙瘩的住处,正院关注得很,转眼闹到了太子与太子妃跟前。

太子办差归来,也不扎根书房了,安顿好儿子便去正院用了些膳食。太子妃端坐一旁含笑看着,夫妻时不时说上几句,气氛十分和乐宁静。

大清习俗本为一日两顿,宫中饮食向来是御膳房供应。可弘晏自就是三餐,皇上迁就孙儿,专给毓庆宫设了厨房,五年来,连带着太子太子妃也变了习惯。

嬷嬷嘴角带笑,候在帘外欣慰得不得了,主子熬过那段艰难时候,如今总算变得顺心了。

感慨万千之时,弘晏身旁的三喜由宫人领着匆匆赶来,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怒意。嬷嬷见此咯噔一下,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抱厦里的芹玉……一千两以及一根金钗……”三喜低声说着,嬷嬷霎时没了笑容。

伺候爷轻忽不得,就算洒扫奴才也要经过层层筛选,何况负责衣饰的等宫女?太子爷太子妃对此分外上心,可严密防范至此,竟还是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芹玉这个名字,嬷嬷有着隐约印象。办事踏实,『性』格沉稳,也不是包衣家出身,如何会做出这等贪慕虚荣,偷藏银票的事?

一千两不是数目,光凭等宫女的月例,万万攒不下来。若是有人重金收买,指使暗害爷……

嬷嬷悚然一惊,生生制住上报的步伐,低声问三喜:“可有搜身?”

三喜摇摇,为难地说:“芹玉反抗太过激烈,又是女子,掌事嬷嬷制不住。”

嬷嬷沉着脸不说话,转身进去了。

太子妃正为弘晏绣着瓜皮帽,加绒加厚,以供冬日穿戴。太子大致说了说办差诸事,尤其是弘晏挣下的功劳,得太子妃杏眼弯弯,笑得很是温柔。

帘外忽然传来动静,太子微微不悦,抬眼望去,完嬷嬷的禀报,是凤眼一凌,骤然起了身。

太子妃放下帽,厉声道:“领一队粗使嬷嬷过去,本宫倒要看看,身上都藏了些么!”

自弘晏明确指出赃物位置,芹玉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心防线摇摇欲坠。

又惧又恐,看着弘晏就像看一个怪物。

等搜完住处,银票金钗摔在的面前,证据确凿无可抵赖,芹玉面『色』灰败,不再辩驳,像是认了命一般。

可搜身这一环节,需遣退众多奴才,芹玉的力气又出奇的大,惹得嬷嬷宫女狼狈不堪、恼怒万分,终是没有得手。

弘晏搬了板凳坐在院里,双手托腮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太子携太子妃双双赶来,身后浩浩『荡』『荡』,见元宝浑身完好无损,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阿玛,额娘。”弘晏乖乖叫人。

“别怕,额娘在呢。”太子妃『摸』『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抚,继而淡淡道,“搜身。”

嬷嬷使了个眼『色』,率进了门,五大三粗的婆子一窝蜂涌进抱厦,将动静掩在帘子里。

太子牵起弘晏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怒意褪去后,心下略微有了数。他知晓儿子对于‘抄家’的天赋,许是发了大额银两的不对劲,收受贿赂的婢女这才暴『露』。

就像书房那回发他袖的猫腻,抓包抓得他毫无反抗之力。枉他还信元宝的话,暗骂索额图那么多天,不该,实在不该。

不到片刻,里的反抗声渐渐歇了。

嬷嬷铁青着脸掀开帘,左手拎着鱼纹香囊,右手捏着一包红『色』粉末,颜『色』似血般鲜艳,还沁着浅浅的香气。

太子妃远远盯着粉末,眼神骤然一暗。太子扶着,抑住满腔怒火:“请太医!”

灰衣侍卫干完活计便隐在弘晏身后,很没有存在感。他们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凝重,其中一人上前道:“太子爷,太子妃,奴才对『药』物有些研究,未免损耗过多香气,奴才请求即刻查验。”

太子知道他们的底细,当即准了。时间不等人,焉知这玩意儿放久了,对福晋元宝有无伤害?

灰衣侍卫接过粉末,行嗅闻,然后开看了看。越瞧越是严肃,他心地伸手搓捻,蘸了粉末一尝,接着拿起香囊,用指腹磨了半天内壁,放在鼻下继续嗅闻。

最终,他把两样东西搁在地上,低声说:“回主子的话,粉末乃是红花研磨而成,研磨之前浸透了麝香。其中掺杂另一味『药』,奴才从前闻过,若是天长日久地佩戴,功效……就不仅仅作用于女子了。”

话音落下,院里忽然没了声。

太子妃杏眼微闭,红花,麝香,都是使人流产的禁物,‘功效不仅仅作用于女子’,意为男子也会有生育的困难。

健壮的青年或许不受影响,可五岁的幼儿呢?如果佩戴至成年,岂不要绝了子嗣?

元宝坏了身子,也不明不地落了胎,幕后之人一箭双雕,真是好计策。

嬷嬷脸『色』变了,何柱儿脸『色』变了,太子是勃然大怒。不提福晋的身孕,弘晏身为他的嫡长子,皇上的嫡长孙,若是中了毒计,哪里还有前程可言?!

幸而上天庇佑,若是让芹玉得了逞……太子不禁后怕,冷汗渐渐爬满脊背,半晌,怒声道:“押下去拷问,不拘么刑罚。何柱儿,你亲自带人去查,银票和金钗的来处都给孤查明了!”

太子妃失神一瞬,极快恢复了常态,轻声说:“抱厦的人,都审问一遍。爷,是臣妾的疏忽,毓庆宫安逸太久,也该好好清了。”

“不怨你。给你们主子煮碗安胎『药』来!”太子怒过之后恢复平静,稳稳扶住太子妃的时,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务。

大宫女茯苓急急应是,满院一时陷入忙碌,弘晏倒成了最为空闲的那一个。

他扯了扯太子的衣襟,又踮脚抱了抱太子妃,仰安慰道:“阿玛额娘别怕,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有真龙护佑,我可是百邪不侵的。”

弘晏使劲撒娇卖乖,可算让太子妃『露』出一个笑模样。

“是!我们元宝百邪不侵,有大福运在。”温柔地说。

与此时,阿哥所。

四阿哥成了四贝勒,即将出宫开府,也将领来皇上给的安家银。工部早早画好了图纸,呈给几位封爵的阿哥瞧,看看有么修改的地方,四阿哥与四福晋商议过后,改了几处布景,赐了格格李氏一个单独院,不必与其余侍妾住在一块。

毕竟是大格格与阿哥的生母,四阿哥不会亏待李氏,即便知道李文璧的所作所为,也没有过多迁怒。

李文璧早在前年,外放地方做了知府。四阿哥严于律己,是眼里『揉』不得沙的『性』格,故而李文璧在京老老实实,不敢凭借四阿哥的关系作威作福。

可天高皇帝远,外放之后,李文璧仗着外孙是皇孙,贪污受贿,剥削百姓,并上了大贝勒的黑名单,此次查抄如何也逃不掉;四阿哥与八阿哥商议过后,派去押解的侍卫已在路上了。

胤禛用膳之时,和福晋乌拉那拉氏稍稍提了一提,神『色』明显有些冷淡。四福晋膝下有弘晖,且极得四阿哥的敬重,日子过得温和安稳,闻言夹筷的手一顿,叹道:“若是李格格求情……”

“大是大非面前,拎得清。大格格与弘昀也不需这样的外祖。”胤禛道。

后院里边,李格格算是除福晋之外的第一人,生的两个孩子都给了养,月例供给算得上丰厚。前几日还有风声传出,说贝勒爷开府之后,定是要把李格格提为侧福晋,这样一来,献殷勤的下人就多了。

四福晋冷眼看着,并不发话,毕竟李氏生育有功,迟早要提的。可今儿来了这么一出……微微笑了笑,李氏拎得清?

这滤镜都有十米厚了,有预感,自家爷马上要步太子的后尘。

嫂说过,当年太子爷被疯魔的李佳氏吓得够呛,都有心阴影了。只求李格格厉害些,最好也吓出爷的心阴影,这样才皆大欢喜嘛。

四福晋暗暗祈祷,哪知说曹『操』曹『操』到,外忽然传来嘈杂声,过了片刻,有人前来禀报:“爷,福晋,李格格求见。”

四阿哥皱了皱眉,放下碗筷,“这个时辰,过来做么?让回……”

谁知四福晋温婉一笑,一回抢了他的话:“来趟也怪累的,请李格格进来罢。”

四阿哥默默看一眼,在苏培盛为难的目光下摆摆手,就当默认了。

得知爷允了的求见,李格格心里一松,娇美面庞刹那落下了眼泪。款步而入,梨花带雨跪在了地上,紧接着轻轻仰脖,展示出皙面庞最美的弧度,哭道:“求爷救救妾的阿玛,救救妾的阿玛。大格格与弘昀不能没了外祖啊!”

哭得楚楚可怜,极有美感,且极惹人怜惜,胤禛的俊脸是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最后黑如锅底。

四福晋憋住笑,轻咳一声,温和道:“别哭了,快起来。有么委屈,爷会给你做主,哭着不是让人心疼么。”

李格格充耳不闻,只继续梨花带雨地哭,渐渐带了真情实感。

父亲遭受苦难,做儿女的哪能袖手旁观?有贝勒爷撑腰,福晋暗里使坏也无甚作用!

他福晋说了短暂的话,这才多久,李氏就得知了消息。想到此处,胤禛的脸『色』愈发黑沉,耳边嗡嗡传来不断的声音:“……定罪者其心可诛,大格格与弘昀不能没了外祖啊爷!”

四阿哥久久不语,李格格终是察觉到不对劲了。

的哭声噎了一噎,怯怯抬望去,下一瞬,四阿哥一拍膳桌,怒极而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哭够了?哭够就闭嘴。定罪的是爷,抓捕李文璧的,也是爷亲自派的人,怎么,你要诛了我?”

厅堂静悄悄的,李氏愣住了。的脸『色』定格在惨上,骤然变得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

不等出言辩解,胤禛是受够了。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他伸手指向外:“给我滚回去禁足,朝廷么时候处死李文璧,你便么时候解禁。大格格与弘昀搬去院,由『奶』嬷嬷照料,苏培盛,见没有?让们把李氏抬走!”

四阿哥处在盛怒之中,气势极为恐怖,苏培盛鹌鹑似的点点,飞速叫了伺候李格格的宫人,声吩咐:“速度快点,力度大点,别『毛』手『毛』脚的。说你呢,德行!”

四福晋憋了程,憋到李格格哭天抢地被扶了出去,终是忍不住用手遮脸,扑哧了一声。

四阿哥怒火浮在胸腔,顿时变得不上不下的,半晌出声问:“福晋,你笑么?”

四福晋放下手,面庞温婉极了:“我笑爷英明神武,不断追随太子爷的脚步,皇上若是瞧见,定会夸赞于您的。”

胤禛:“……”

当晚,乾清宫。

“金钗是李佳格格身边婢女的物件,银票出自内务府,粉末是宫外流入,芹玉嘴硬得很,太子爷问不出么,就把人送去了慎刑司。奴才按皇上吩咐,找了几个审讯好手,把祖宗八都掏了出来,最终发了这个。”李德躬身禀报,双手奉上一张画押。

皇上接过一瞧,缓缓念道:“宫中线人依旧不明,长姐嫁与广储司大管事……家里藏了暗门的那个?”

“正是。”李德低声说。

五个大管事部赐死,家里人也不干净,涉事的一个也没逃掉,其中也包括芹玉的长姐。芹玉正是长姐带大的,在毓庆宫当值也少不了姐夫的运作,长姐死后,就一心想着报仇。

皇上微微一笑:“真是姐妹情深哪。”

李德不敢说话,皇上又问:“李佳氏,养了胤礽的长女?”

“是,大格格生母为大李佳氏。奴才前去毓庆宫的时候,李佳格格说是冤枉的,着情真意切,”李德客观地说,“至于那根金钗,婢女说是芹玉偷盗,审讯也是这个结果,如今倒也扑朔『迷』离了。”

“哪有那么多扑朔『迷』离,处了就好。大格格七岁了,能够独自起居,挪出去之后,太子妃还需多加照拂,毕竟是元宝的长姐。”皇上抚了抚腰间佩玉,轻描淡写地道,“李佳氏罚俸禁足,婢女罚入辛者库,至于芹玉,诛九族。”

李德心下一凛,对此结果毫不意外,闻言低低应了是。

李佳氏主谋的可能『性』极低,说了势力不够。这金钗银票粉末,各有来源各不相,自个有了养女,害爷有么好处?

想起毓庆宫来人时,皇上的震怒之态,李德至今心有余悸。

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让他心惊肉跳的在后——

“给朕盯紧惠妃的动向,还有德嫔。”皇上放下佩玉,大步往寝殿走,声音透过御帘若有若,“后宅阴私,再没有人比们懂了。”

时辰已然很晚了。

毓庆宫中,李佳氏哭天抢地,求完太子妃求太子,终是没有逃过禁足的命运。

“汗阿玛的谕,本宫不敢违背。”太子妃坐在上首静静望着,忽然道:“你尽心养着大格格,可是得罪过么人?”

话语微微带着引诱,李佳氏就如绝望之中抓住稻草,忽而眼睛一亮。

连滚带爬上了前,扯住太子妃的袍角,急声道:“爷,太子妃,奴婢一直守着本分不敢逾矩,至于得罪的,唯有一个李佳氏!奴婢定是给陷害的,求位给奴婢做主,求位给奴婢做主!”

这话让人着,像是没有真凭实据胡『乱』攀扯,太子妃沉『吟』半晌,直直望向了太子。

太子坐在的左手边,凤眼沉沉,即便不耐烦到这些,也对李佳氏的话信了一。

又有福晋这般看着,他不知为何有些坐立不安,回想起李佳氏的疯状就觉惊吓。说他迁怒也好,随心也罢,反正命令下达,谁也不能违抗,于是拍板道:“既如此,李佳氏跟着一道禁足……”

太子妃柔声补充一句:“臣妾生怕李佳妹妹禁足得不舒服,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为好。换上身强力壮的,也耐骂不是?”

太子一想有,对李佳氏生了厌恶。原以为改过自新,依旧恣睢弄『性』,这个禁足很有必要,他眼不见心不烦。

太子妃三言两语,扯下了暂无涉案、‘干干净净’的李佳氏,李佳氏心如擂鼓,再也生不出其念,只想仰天大笑三声。

的直觉告诉自己,定是李佳氏那贱人害的!

那贱人如何有这般隐秘的手段了?

既然不好过,李佳氏也别想好过,李佳氏伏在地上哽咽谢恩:“谢过太子爷,谢过太子妃娘娘!奴婢这就自领禁足,还望……还望太子妃多多照拂大格格。”

太子妃温和颔首,允诺道:“本宫是大格格的嫡额娘,你且放心。”

祸从天降,偏院的厢房里,李佳氏不可置信地起了身,“你说么?”

有德嫔娘娘的帮扶,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找了李佳氏那个替罪羊,既能断了弘晏继承皇位的可能,又能堕了瓜尔佳氏的骨肉,让痛不欲生。

准备了这么久,计划一朝败『露』,已是五内俱焚,至今没有想明香囊是怎么被发的。

被人察觉是天意,李佳氏只得感叹那贱人的运气好,剩下的唯有侥幸,德嫔娘娘的手段高绝,没有让人查到的上。侥幸之后便是欣喜,扯下李佳氏也好,如此一来,就能重新抚养大格格,与的女儿团聚了。

李佳氏已经许久没有生过期盼了。满是欣喜地等待,谁知等来了禁足的命令,太子爷不仅突兀禁了的足,甚至撤换了身边的宫人!

为么?凭么?

期盼破碎,目光所至都成了荒谬的虚影,李佳氏跌坐在地,形貌姣好的脸庞满是狰狞,凭么呢。

传旨的何柱儿笑眯眯的,对的灰面『色』、绝望眼神视而不见,转而向后招招手。霎那间,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还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宫女鱼贯而入,朝李佳氏齐齐『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

“格格,奴婢们来伺候您了!”

李佳氏嘴唇颤抖,终究受不住刺激,眼一翻晕了过去。

德嫔今夜没有睡着。

前些日子,温宪公主非但没有帮脱困,反而站在胤禛与弘晏那边,反过来劝还债。望着纯善天真,声声说‘对不住四哥’的女儿,德嫔差点犯了心绞痛,颤声让温宪出去,闻了好半天红花油才有所缓解,可心重创是怎么也恢复不了的。

定要让兔崽子付出价,不拘是何手段。德嫔差些按捺不住,幸而有嬷嬷提醒,毓庆宫还有个投效于的李佳氏,以及主动找上乌雅家的暗棋。

李佳氏是颗好用的棋子,用之有出其不意之效,德嫔终于沉下心来,利用李佳氏布了一个长远的局。

这个局天长日久才能生效,但有的是耐心,谁叫香囊日日都要佩戴,而检查香囊的芹玉,与弘晏有着血海深仇,无需银子便能收为己用。

乌雅家的势力十不存一,骤然迎来这样的惊喜,德嫔思来想去递话拒绝,转身让绿芜换上洒扫宫女的装束,悄悄与之接触。

芹玉从未见过绿芜,不知这是德嫔娘娘的贴身婢女,就算失败也牵连不到。话是这么说,德嫔是极为确信芹玉能够得手——

浸了粉末的香囊,幼童只需戴上一年,便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香囊用旧了,就换下一个,只要芹玉不倒,弘晏就永远没了登上皇位的资格!

到那时,皇上就算再不舍得,也得放弃嫡孙,的十四重新有了出的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让皇长孙得意一时又何妨?

德嫔自降位以来,夜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眠,此计倒能安抚那焦灼的心。哪知今晚毓庆宫有了大动静,连带着慎刑司那边灯火通明,稍稍一,说是有个叫芹玉的贱婢谋害长孙未遂,被皇上诛了九族。

满腔心血付之东流,德嫔闭了闭眼,将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带来阵阵疼痛。

绿芜候在榻边,实在不忍见到主子这般神『色』,低低带着哭腔喊:“娘娘……”

“你退下。”德嫔深吸一气,道,“本宫该歇息了。”

那厢,延禧宫中,惠妃样没有睡着。

的神『色』带着可惜,披着寝衣起了身:“怎么就被发了?枉费本宫这番心力,还花了一千两银。”

“娘娘,给芹玉的一千两虽多,就当给安葬费了。”大宫女莲儿点上烛火,安慰主子道:“永和宫那才叫枉费心力,不知该有多么恼怒呢。”

“你说的是。”惠妃轻笑一声,讥讽道,“德嫔倒是聪明,只那李佳氏,真是愚不可及。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竟还想着用金钗嫁祸他人,如此错漏百出的技俩,若没有本宫替扫干净首尾,如今进慎刑司的,就是这个蠢货了!”

莲儿附和道:“可不是?”

主仆俩聊了一会,惠妃叫人熄灭烛火,重新躺了下去。

早就思虑过,计划能成最好,不成,也吃不了太多亏。只是终究有着遗憾,惠妃轻轻叹了气,闭上眼。

弘晏的运气,怎的就这么好?

毓庆宫中,弘晏了个喷嚏,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眸光渐渐清明。

守夜的三喜到动静,连忙爬起身走到榻边,掀开纱帘担忧问道:“爷莫不是魇着了?可要起夜?”

“没有,不用。”弘晏声回答,“你也累了一天了,别守了,去歇息吧。”

三喜再三问询,终是放下心来,垂下帘子,轻手轻脚地离开。

月『色』洒入窗楹,只余一抹探入床榻,弘晏趁着清醒,琢磨起香囊的事儿。

以往事例证明了,狗贼系统从不会出错,包括今日的芹玉。突然收了一千两贿赂,想想就有猫腻,既然是他院里伺候的,目的当然是害他。

跟着四叔八叔跑了一下午,回宫正准备休息,可抱厦的标记可醒目了,他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肃清蛀虫,还毓庆宫一个安宁。

红花、麝香这些后宅阴私,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弘晏这般想着,动了动唇,发出一个气音:“……延禧宫。”

系统能力大致能够定位行贿之人,譬如第一回‘行贿’阿玛的,他清楚知道是索额图。但若是多人行贿,银票夹杂在一处,那就无能为力了,他也没有这个闲心去数,譬如明珠藏银的府库。

给芹玉银票的唯有一人,弘晏大致感受一番,是延禧宫正殿没错。

延禧宫的主位是惠妃,与他八竿子不着关系,能把手伸得这么长?又是贿赂又是下毒的,有这手段不早当上皇后了,还用得着熬资历?

又何必苦心帮助大伯夺嫡,干脆拎来所有后宫嫔妃,一个一个喂鹤顶红,既省事又高效,多好。

幕后主使唯有惠妃一人,弘晏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显而易见,想害他,这点毋庸置疑。

害人者人恒害之,只是惠妃的手长,他的手短,暂且伸不进延禧宫。要是汗玛法实话实说,说孙儿感应到您的妃嫔要害我,汗玛法还不把他出花来?

弘晏沉思许久,颇有些苦恼。

倏然间,瑞凤眼亮了亮,惠妃不行,这不还有个大伯,还有个明珠么。

大伯没了八叔,已经够惨了。那就换个人,明珠逍遥那么久,贪的银两欠的债务还没还,正是完美的人选,何况这些银子,都在为阿玛的夺嫡路增加障碍,实在留不得。

按阿玛与四叔的说法,是要把明珠留到最后,用大势『逼』迫于他。可如今的大势也差不多了,真正算得上困难的,不就还有佟大人,富察大人,以及安郡王等一众顽固勋贵?孰孰后,还真没多少区别!

时不待我,我不待人呀。

弘晏定主意,安心闭上眼,香甜地进入了梦乡。

第天是休沐日,可办差的脚步尚未停止。

四阿哥早早到了毓庆宫,身后跟着不常来的八阿哥,前院大管事王怀一见两人,忙不迭将他们迎进书房。

“位爷喝盏茶。太子爷稍后就到,昨儿安置晚了些……”

昨儿毓庆宫很不安宁,他们也略有耳闻。八阿哥坐在一旁尚有些拘谨,四阿哥是仔细问询,得知阴谋是针对弘晏去的,心下一紧,霎时坐不住了。

八阿哥着也是一惊,凭借嫂治家的手段,幕后之人竟能把手伸到侄儿身上,这是谋划了多久,又起着怎样的心思?

如今的胤禩,尚是一个渴望立功的青年,心愿便是让额娘过上好日子,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对于不甚相熟的弘晏,八阿哥原有赞赏,有羡慕,毕竟长孙的聪慧与受宠,算得上人人皆知。

可相处了短短半日,他竟无法抑制地生出喜爱,一度怀疑大哥为何会与五岁侄儿计较——

弘晏长得好,乖乖巧巧懂礼貌,嘴甜得抹蜜一般,谁不喜欢?年纪立下大功,才不是大哥说的‘蹭功劳’,他与未来福晋的嫡子,就该照着这个模板生!

且弘晏还帮了他一把,让他有了立功的机会,八阿哥都在心里记着。故而得知昨晚的变故,他清澈的眼底浮担忧。

“位爷实在不必忧虑,那贱婢没得逞。”王怀一边沏茶一边道,“太子妃将奴才们都筛查了一遍,生异心的都送回了内务府,就是再有,也掀不起风浪了。”

王怀沏完茶躬身告退,一刻钟后,太子大步踏入书房,面『色』如常,身后跟着个尾巴。

弘晏甜甜地招呼:“四叔,八叔,早上好。”

四阿哥见他精神充沛,顿时松了气,面『色』柔和地颔首。八阿哥一回被侄儿问好,堪称受宠若惊,心下又酸又软,不自觉地『露』出笑来。

八阿哥的眼睛不是纯粹的丹凤状,略微有些圆,笑起来面庞很是清俊,太子脚步一顿,霎时不得劲了。

他刚刚还在骄傲,骄傲元宝年纪虽,有着强大心脏、天生气度,没被芹玉那贱婢吓到,可这问好是怎么回事?

早只有老四就罢了,如今还多了个老八,福都给这俩享完了,他呢?

太子心里酸酸的,活似喝了八缸子醋,可对面然没有接到哥的讯息。

对面两位爷,一位在量‘知己’,一位在心里感动,过了片刻亦是抬望向侄儿。弘晏被瞅得汗『毛』倒竖,心道你们不会忘了正事吧,他爹要拿刀砍人了。

弘晏很有求生欲,于是给自己救了场,建议道:“阿玛和两位叔叔商议,我旁就好。”

有他的话,书房那诡异的氛围总算回归正轨。

四阿哥八阿哥收敛了笑意,开始严肃地太子商讨正事。弘晏托腮得很是认真,时不时拎起茶壶,给他们添一盏茶,以防喉间干渴。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查抄的差事暂且告一段落。

八阿哥爱极了这样的相处,没有你争我夺,不用提心吊胆,即便有些不舍,也只能起身拱手:“弟弟谢过哥,四哥。此回都赖位哥哥的提携,还有弘……”

弘晏眨眨眼,委屈地开:“八叔,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汗玛法让您与四叔一道催债,您忘了吗?”

太子被茶水一呛,四阿哥猛地一噎,八阿哥停下话,圆凤眼渐渐睁大,“有……有吗?”

“有的。”弘晏极为肯定道,“不信您我进宫问问?”

八阿哥犹豫了。

弘晏又说:“催债,多好的立功机会!我们也是有秘密武器的,远比查抄多。您放心,这活儿简单的很,累不着人。”上了贼船还想下来,做梦。

太子与四阿哥:“……”

劝说者实是舌灿莲花,冷静与渴望不断撕扯,八阿哥终是一咬牙,忍住激『荡』答应道:“好。”

自从去了简亲王府一趟,弘晏就当上了催债领人。

今儿的目标当是剩下的亲王郡王,很快,马车停在了宫门。皇阿哥换上常服,见弘晏主仆背着大包包,何柱儿苏培盛也被拎去当了苦力,包裹都要遮住眼帘了。

八阿哥满是不解,四阿哥一脸超脱。太子看得嘴角抽搐:“东西怎么又多了?”

弘晏笑眯眯的不说话,太子点点他,也就随他去了。

车夫恰由两名灰衣侍卫充当,车厢很是宽敞,加上八阿哥主仆绰绰有余。赶路赶到一半,弘晏忽然道:“阿玛,咱们别给明珠留脸面了。”

这话没没尾的,车厢里坐着的人,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等轱辘辘的车辕声停下,太子掀帘一看,府前印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纳兰府”

四阿哥早有心准备,见此淡定如初;八阿哥是大姑娘上轿一回,嘴唇微颤,面『色』一片空。

弘晏下了马车,转眼望见八阿哥的空面『色』,于是拉起他的手,叮嘱说:“八叔别怕,我护着你。”

八阿哥:“…………”

他这是怕吗?

他这是到大哥的老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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