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当天, 天公作美，清明淅淅沥沥下一天的雨停。

晓风和畅，气温不高不低, 盛槿书和孟晚霁、沈庭华连遮阳伞都不用打，顺利地祭拜完苏芸卿，驱车前往临市盛槿书母亲的墓园。

没想到都快到，医院突发紧急情况，不够，连打好几电话召沈庭华去帮忙，沈庭华只好调头。

于是便只剩下盛槿书和孟晚霁。

“我妈把墓修得太远, 大家要来看她一趟也是不容易。”盛槿书开玩。

孟晚霁看车窗外的景致。

半山之上，天朗气清, 视野开阔, 东临大海, 北靠群山，远眺还能见城市的车水马龙, 确实是难得的好地段。

她肯定：“阿姨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盛槿书轻：“除远, 确实什么都好。”

她说她其实没来过这里几次, 但孟晚霁跟着她前行, 发现这里的路线她还是很熟悉的。

墓园里都是矮矮的墓碑和稀稀落落的祭拜者, 其实并不好辨认。可盛槿书牵着她的, 走得轻车熟路，像走过千百次一。

孟晚霁不由侧目想看盛槿书的表情，盛槿书却突然停下。

“怎么好像？”她奇怪。

孟晚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不远处的一块碑前确实站着一中年女。

女似乎也看到盛槿书，『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即粲然一。

盛槿书低声和孟晚霁通气：“好像是我妈妈以前的好朋友, 杨阿姨。”

孟晚霁点头，盛槿书带着她上前。

“杨阿姨好久不见。”盛槿书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杨亚娟上下打量盛槿书，和蔼地：“是真的好多年没见，……六七年吧，从你出以。”

盛槿书称是。那一年外祖母家给她办一小型的践行宴，杨亚娟也意从隔壁市过来。

“真的是出落成大姑娘，阿姨差点都要认不出来。”

盛槿书说讨喜话：“阿姨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和我印象中一模一。”

杨亚娟摆：“老啦，我都当『奶』『奶』，你可别哄我。”

她视线落在孟晚霁身上，礼貌问：“这位是？”

孟晚霁微微紧张，知觉地想放开盛槿书的。

盛槿书却侧头看她，桃花眼微漾，面不改『色』地介绍：“我女朋友，带她来给我妈妈打招呼。”

孟晚霁能明显感觉到空气都沉默一瞬。

她点尴尬点心甜。

“杨阿姨好。”她到底学到一点盛槿书的厚脸皮，淡定叫。

杨亚娟错愕几秒，终是开。“好，你好。”她应完孟晚霁的问候，对着盛槿书叹息：“你啊，和你妈一，总是不走寻常路。”

盛槿书意加深，孟晚霁唇角也忍不住扬些弧度。

三站着寒暄。

杨亚娟说她到退休年龄，准备随儿子移民a，所以临走前想再来看看老朋友。

盛槿书便邀请她出去一吃饭，权当践行。

杨亚娟多年没见这小辈，也许多事想关心，便没客气。

三在墓前盛槿书母亲说许久话，一移步去市里的餐厅吃饭。

餐桌上，多是杨亚娟和盛槿书在交谈，孟晚霁只偶尔被问到的时候才会出声应一句。她不是一很健谈的，却是一很好的倾听者。

她喜欢从她们的谈话中捕捉星星点点盛槿书过去的痕迹。

菜过五味，她身去洗间。

来的时候，隔着一拐角，她突然听见杨亚娟问盛槿书：“那你以都留在宁城吗？”

鬼使神差地，孟晚霁停住脚步。

她心跳莫名急促，连呼吸都不由放缓。

盛槿书应：“不一定。”

“别的计划？”

“不是。”

盛槿书没再多做解释，孟晚霁的心跳忽然随着她这句话失去秩序。像被高高抛到半空中，久久无法落地。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没问过盛槿书关于以的打算，只是默认盛槿书会一直留在宁城，甚至，一直在宁外当老师。

那如果盛槿书不是这打算的，她的未来是什么的？她在哪位置？甚至，盛槿书的未来里没她的位置？

无法自控地，她想到那天盛槿书和沈庭华关于养猫的那一段谈话。

她走餐桌落座，强装无事，却始终心神不宁。

晚上，到宁外宿舍，孟晚霁还是没能很好平定自己的不安。

她是习惯自我消化情绪的。可恋爱前你不问我不说的误会，还是让孟晚霁吸取些教训。

她洗过澡，冷静下来，决定公平一点，开诚布公地和盛槿书谈一谈。

她擦着头发进卧室，盛槿书正靠坐在床上看打印出来的剧本。她姿态懒洋洋的，神『色』却很专注，一见孟晚霁进来就放下剧本，勾唇下床：“你今天好湿哦。”

她连接电吹风的『插』头，准备给孟晚霁吹头发。

从住到一间房，她们就不约而地帮对方吹头发的爱好。

电吹风开着低档位温和地烘着，盛槿书撩着她的发和她闲聊：“我觉得剧本差不多，可以往下推进，等会儿找几cv的音给你听听，你挑一下？”

孟晚霁应：“好。”

她垂眸，润润唇，说：“教完这学期的课，我准备辞职。”

盛槿书微微讶异，随即『揉』她的发，不以为意：“好啊，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孟晚霁猜到她会这么答。她抬眸，盯着镜子里的她问：“你呢？”

“嗯？”

“你会一直在宁外教书吗？”

镜子里的盛槿书神『色』自然：“不一定吧，不过目前来说是的。”

孟晚霁追问：“那以呢？”

盛槿书莞尔：“以的事以才知道呀。”

“所以你没做过计划？”孟晚霁不敢错过盛槿书一丝一毫可能的情绪。

盛槿书晃电吹风的作明显迟缓些，“也不是。”她意稍敛，似乎在想措辞，“我只是不太喜欢做太长远的计划。”

她『摸』『摸』孟晚霁干得差不多的发，关掉电吹风，转身靠到梳妆桌前看着孟晚霁，解释：“不是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我一直觉得活在当下最重要。”她神『色』淡然而柔和。

孟晚霁与她对视着，几秒没应话。她知道道理是这道理，可没设想过，还是不一的吧。

她喉咙，终是不肯安心，向她讨要一明确的答案：“那在你的想法里，我是计划，还是变化？”

盛槿书颤睫。

半晌，她眼波如水，应她：“你是意外。”

孟晚霁蹙眉。

盛槿书俯身吻她，在彼此交缠的唇齿间呢喃：“你是生中最美丽的意外。”

孟晚霁推拒，没办法完全推拒，最终沦陷在她的柔情，失去继续刨根问底的勇气。

就像攥着一颗包装精致的硬物，她硌在中却不敢打开。她怕打开不是糖果，而是会崩牙的石头。

她潜意识里在害怕，害怕再追问下去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浪『潮』翻涌中，她抓着盛槿书的肩，看着她不似作假的温柔与着『迷』，问自己：时候是不是不必太较真？

如果盛槿书真的不想与她长久，没必要把她们的关系昭告天下。她的无计划似乎不是单对这份感情的，而是对整生和未来都没计划。

的『性』格是在长久岁月中养成的，她再渴望安定，现在和盛槿书谈恋爱也不过小半年，要求盛槿书就此改变『性』格，变成一规划的是不是确实太苛求她？

她给盛槿书找一百借口，也给自己找一百放宽心的理由，可不安的种子经在心间播撒下，她到底没办法再到先前的状态，当做什么都没察觉到过。

她试图寻找更多的能让自己安心的证据，可是找不到。

她发现，从始至终，盛槿书似乎都很少与她用“以”、“来”这类词，她甚至连“喜欢”都很少说，表白的时候说的也不过是“我们试试吧”，而“试试”这词，能多少对长久的期待？

即便是“喜欢”，“喜欢”这词对成年来说，多少分量？

清明节过的一周，广播剧要正式开始制作。孟晚霁和盛槿书商量，她们可以成立一广播剧制作的工作室，以她们自己制作的剧就挂在这工作室下面，为以成立文化公司做准备。

她提议工作室叫“子成工作室”，一是“子成”包含她和盛槿书的姓氏部分，二是“子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之意，寓意美好，是她能想到的最满意的名字。

她没解释得这么通透，但她相信盛槿书那的玲珑心思，一看就能明白。

可盛槿书支持她成立工作室的想法，却否决她关于工作室名字的提议。她说这名字比较大众化，不够醒目吸引，而且很可能经被注册。

孟晚霁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像她之前和沈庭华说的养猫问题那——她不想分的遗留问题。

孟晚霁的情感在告诫自己不要钻牛角尖，可理智却越来越防备。

一厢情愿太难堪，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话。

不解决这问题，她似乎没办法安心和盛槿书继续下去。

她在问与不问，面对与不面对，是不是应该再给盛槿书一点信任和时间中摇摆，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周日从席惟婷家长处和宿管部打来的通电话，彻底打破她们连日来虚假的平静。

他们说，席惟婷和余星倩私奔。

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