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帝一, 这大殿中凝固的气氛才慢慢缓和，百官原本好似被一手掐紧的心，如今也渐渐松快, 他们没着急，目光反而落在殿中的两位亲王身上。

端王落的这个下场, 已是破罐子破摔, 他到刘珂的面前，忽然间双手一掐，凶狠地揪住刘珂的衣领, 问：“老七，为兄自认你不薄, 你竟这般待我？真是够硬的心肠！”

以刘珂的身手自然能够挣脱端王, 不过不知是懒得动, 还是觉得不足为惧, 他只是嘴角勾起，面『露』讽刺由着端王动作道：“都姓刘，难道你还期待我心慈手软吗？你我要是剖开皮肉来看一看，皇兄, 这心肝脾肺的颜『色』，你的比我黑多。”

“你是怕我挡你的道！”端王冷冷道。

“这不废话吗？”刘珂闲闲地抬起手，握住端王的手腕，微微一拧, 者顿时脸上『露』出痛楚, 下意识地松手。

刘珂一边抚平自己的衣襟, 一边『露』出感激的笑容说：“要不是端王兄的狼心狗肺，如何让我顺利地伸张正义，大义灭亲？传出去必然得百姓爱戴。”

“百姓算个屁, 你也别自鸣得意，今如此忤逆父皇，哪怕当太子，你也坐不上皇位！”说到这里，端王狞笑一声，好似要已看到刘珂的结局，低下声讥嘲道，“如今不过是因为你还有，一旦朝局稳定，老七，鸟尽弓藏这个典故你不妨回去翻一翻，免得怎么死都不知道！”

刘珂眉峰微挑，慢吞吞地说：“看来你还不死心。”

“呵，你能离京之再回来，难道我不以？”端王此刻已恢复儒雅端方，仿佛刚才的失态是个错觉。

“容弟弟提醒一声，你五十。”刘珂道。

端王脸庞扭曲一下。

“这个年纪若是蹬双脚，都以称为喜丧。”

端王猛地攥紧拳。

刘珂低一看，又嘴贱一句，“我也挺想揍你，不如试试？正好封地远，奠仪送过去还麻烦。”

“刘珂——”端王双目喷火，瞬间烧光理智。

“端王殿下，您万万要冷静！”终于在他动手之前，边上几个大臣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

“宁王已是皇上金口玉言的太子，您若动手，便是以下犯上，划不来的！”

众人一句一句劝，终于将差点失控的端王给按下去，者脸红脖子粗，放下一句狠话，“等着瞧！”说完，一把挣开所有人，气急败坏地离开，然而他与皇帝不同，背影之中一股狼狈挥之不去。

宁王殿下凭着一张嘴留到最，此刻看起来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怎么看都光芒万丈。然而整个殿中留下的大臣，每一个看他的表都是一言难尽，连同已上贼船的勋贵都在迟疑要不要一条道到黑，还是中途跳海。

所有人都等着这位说上两句，却听见刘珂朝着一个方向问：“在什么时辰？”

那候着的小太监一愣，接着慌忙回答：“回禀殿下，已过戌时。”

其这个时间不早不晚，乐坊排演的歌舞刚跳过半，然皇帝被气。

而刘珂一听，却是什么话都没说，脚跟一转，迈开大步匆匆地朝殿去，看背影有些着急。皇宫离宁王府还有点距离，他还等着回去陪尚瑾凌守岁，哪有空陪这些人唠嗑。

等刘珂骑着快马加鞭回到宁王府的时候，离子时已不远。

的雪不知不觉已停下来，在院子里积厚厚一层，刘珂一步步向尚瑾凌的院子，烛光关闭的窗户里透出来，剪出一道伏案的影子。

身的小团子见此，兴道：“殿下，小少爷果然没歇下。”

“他在等我。”刘珂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全身仿佛有暖流而过，此刻心中无比安宁，喧嚣的宫宴，靡靡繁华都比不上尚瑾凌的烛光让他温暖。这是家的感觉，里面有他携手一生的人，忽然间他觉得好似做梦一般，有些过于幸福。

他在门口站好一会儿，都没有推开那扇门，小团子不禁纳闷道：“殿下，您不进去吗？”

“团子，爷有点害怕。”

小团子一听，顿时叹口气，“不是嘛，今大宴奴才在一旁瞧着，真是惊心动魄，为您捏好大一把汗呢！殿下，虽然您得太子之位，将端王殿下赶出京，但是他说的也没错，皇上怕是您已心生不满，您接下去得小心一些。”他颇为郑重地提醒道。

然而刘珂却摆摆手，满不在乎，“小心什么，老王八再不满意，他也只能憋着，能把爷怎么样？我喜欢看他们咬牙切齿的样子。”

小团子内心呵呵两声，疑『惑』道：“那您害怕什么？”

“老天爷将这么好的凌凌赐给我，我怕他看我不顺眼，又忽然收回去，那我该怎么办？”

小团子顿时默然，良久之他低声说：“老天爷会不会将小少爷收奴才不知道，您再不进去，小少爷得将您收。”

“嗯？”

“子时快到。”

话音刚落，刘珂瞬间推开房门，大喊一声：“凌凌，我回来！”

刘珂拿着筷子和调羹拨弄着大汤盆里的面，里找出年糕，四喜丸子，三鲜小菜，银鱼虾干，花生坚果……各种各样的料，全部混在里面形杂烩，满满的一盆，哪怕再饥饿的人吃完估『摸』着肚皮该圆溜。

烛光面，尚瑾凌微笑地看着他，轻柔道：“怎么不吃啊？”

刘珂挑一筷子面，小声问一句：“凌凌，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尚瑾凌摇，奇怪地瞧他一眼，“我又不懂烹饪，我算做，你敢吃吗？”

刘珂闻言顿时心中大定，不管这些混搭有多奇怪，总之厨房敢端上来，味道总是不差的。

宫宴向来吃不什么，刘珂勉强在开吃上几口，然而在一场唇枪舌战中，那点东西也被消化殆尽，年轻力壮的男人精力旺盛，不一会儿饥肠辘辘，这个点，刘珂的确饿惨。

他囫囵吹两口，直接张嘴吸溜两声，一大口面进嘴巴……在尚瑾凌期待的目光下，刘珂的脸上『露』出纠结，咀嚼两口，像是在分辨究竟是什么味道。

“怎么样，还好吃吗？”

刘珂没回答，而是问道：“凌凌，这真的不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

刘珂觉得这个厨子不能要，大年夜的整出这么个鬼东西。

“不过，我是盯着厨房做的。”尚瑾凌继续说，“都说年夜得吃些好的，我看厨房有些四喜丸子，让放一点，还有三鲜菜，寓意三阳开泰，也让放一些，年糕嘛，年年，不能少，花生和坚果意味长生……”他洋洋洒洒讲一堆，最一拍手，“，本来还想放条鱼的，年年有余嘛，不过厨房大娘死活不肯，只能让放一勺她做的鱼酱……”

刘珂：“……那虾干呢？”

“提鲜啊，里还有海参呢，吃出来没有？”

“还没有。”刘珂低看着盆里的面，心有那么点微妙，他得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厨子能将这些东西做出这个味道，已厨艺的巅峰，不容易，“得赏。”他喃喃道。

“味道还以吗？”尚瑾凌又问一遍。

刘珂抹一把脸，“还……行，不过凌凌，你吃过吗？”

“没有，今晚要等你回来嘛，晚饭我吃不少，这是给你备的。”尚瑾凌双手支在桌面上，捧着脸，一脸的笑眯眯，“量有点多，要是吃不完，分我一点好。”

“不，我吃得完。”刘珂脱口而出，接着低看着沉甸甸的心意，嘴角一抽，喃喃道，“我应该吃的完……”

话说尚瑾凌除身体所限，无法练武之，做什么事都是又快又准，所谓天资卓越真不是吹，然而唯独一样七窍通六窍，而且还没自知之明的，那是厨艺。

刘珂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尚瑾凌总喜欢将『乱』七八糟，八杆子不到一块儿的食材凑在一起一锅炖，还得放些稀奇古怪的酱料，这玩意儿能吃吗？这是谁给他的错觉？

失败一次又一次之，还乐不此彼地讲究的混搭，刘珂每次见到品都是心中戚戚。

他一边吃着，一边道：“我被封为太子。”

尚瑾凌目光微微一亮，“那端王呢？”

“贬出京城，西去封。”

这一切都跟预料的一样，尚瑾凌安定下来，但转眼一想，“皇上气疯吧？”

“若非暂时不能动我，不然掐死我的心都有。”刘珂一想到方才峙，又是兴奋又是忐忑，恐惧之中带着莫名的激动，矛盾的很，他挑个丸子放进嘴里，劲地嚼着，最道，“凌凌，皇帝已想动我，只要朝堂安稳下来，哥敢保证他必然在第一时间废我！”

尚瑾凌听着，忍不住握上刘珂的手，他知道刘珂选择强硬开始，没有回路。

“所以，在你将政推向正轨，安抚朝廷内之前，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迎接那风云变化的一刻，我已预料到。”他的眼睛很亮，漂亮的好似布满星辰细碎。

刘珂咽下嘴里的年糕，忍不住往前凑，“你觉得会是什么时候？”

“端王受招回京的那一刻，宫变。”

刘珂的呼吸顿时一重，握着筷子的手陡然抓紧，“凌凌……”

两人目光相，鼻息纠缠，尚瑾凌捧住他的脸道：“想要让你稳定朝局，皇上不得不放权给你，而这意味着你在这个时间能大肆揽权，拉拢朝臣，集结自己的势力，甚至能直接威胁到他的地位。面这样强势的太子，皇上若想鸟尽弓藏，已没那么容易，宫变必然不能少，你怕吗？”

刘珂短促地笑一声，“我怎么会怕，我是怕你害怕！”

“和你一起，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安静的夜晚，门响起声的报时，子时到。

他们一起迈过这个年。

尚瑾凌轻轻地往前亲亲他的唇，“年快乐！”

刘珂『舔』『舔』嘴唇，在尚瑾凌挑眉之中，抬手握住他的脑，又压回来，呢喃道：“年快乐！”

明年，是拼命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