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风吹在身上, 该是舒舒服服温暖的，是秦海却带着一身冷汗回宫，一吹, 就越感到寒冷。

古人云，上贼船容易, 下船却难, 此刻的秦公公深有体会。

而太子殿下艘船，一上去就驶了狂风暴雨中，除了让他牢牢地扒住桅杆, 哪儿都去不了！

秦海庆幸己没有胡编『乱』造，谁能想到位太子殿下竟是什么都知道, 他就算有所隐瞒, 也竹筒倒豆子一样, 什么都交代了。

十多年, 杀母杀舅之仇，外祖家破人亡之恨，刘珂居然全都埋在心里，等城府……秦海想想都得抖一抖。

“秦公公, 你是怎么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回到宫中，正看见竺元风殿内出来。

人就是少了物件，穿上太监补服, 可走路说话依旧像个拿折扇的书生, 哪怕弯了背, 那根骨头却还笔直的，与奴颜婢膝的内侍依旧格格不入，让秦海尤看不过眼。

其实真正的君子在小人群聚的地方是待不住的, 特是在踩高捧低的宫闱中，竺元风若真的清高，也不可能将大成宫里的太监宫女收服到麾下，跟秦海分庭抗礼，甚至压过一筹。他也会小恩小惠，甚至宁愿己被皇帝折磨，也要护下身边之人，是以明明都是奴才命，却有一部分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也是秦海在大成宫越不顺的原因，小太监小宫女的命虽不值钱，可是消息却灵通，只要稍微给秦海绊一下，就让者够头痛的了。

将此人除掉，已经是秦海的一块心病，是很快他舒展了眉头，在他交代了那夜之，甚至买一送三地透了些皇帝的底给刘珂之，刘珂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就冲太子殿下本事，他们联合除掉竺元风定是手到擒来，只要他占据了皇帝面前最重要的位置，今暗中给太子递消息也便宜许多，他相信种种好处之下，刘珂不会背捅刀子。

“今日街上盛况空前，尚公子章仪风姿，杂家不免多看了两眼，差点被那些姑娘们给挤了，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秦海难得心情好，多解释了一句，看见竺元风一副要外出的模样，不由皮笑肉不笑道，“皇上难得肯放竺公公出宫。”

竺元风看了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尽离开。

秦海顿时眯起了眼睛。

等竺元风一走，他了内殿向顺帝复命，然就叫来徒弟询问。

小太监道：“竺公公的母亲听说今日诞辰，皇上知道，特地给竺公公放了半日假，允许回去尽孝。”

“整寿？”

“不是，就一个普通生辰。”

秦海冷哼一，“还真是圣眷浓厚。”

刘珂走尚家门的时候，尚瑾凌打马刚回来，不知道生了什么，胸前一团大红花被扯歪了，头上的状元冠上还挂着各种小花，五颜六『色』衬着尚瑾凌白皙的皮肤还怪好看的。

“咋的了，是有人抢亲吗？”刘珂看尚瑾凌狼狈样，不禁皱了眉头，想到今日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那毫无矜持的模样，心里头就有些不痛快。

边上双胞他一看刘珂臭脸，不知什么就感到好笑，还坏心眼地揶揄道：“我原本以京城的姑娘家都比较矜持，不像咱们西北，看中谁就大胆示爱，没想到是咱们想岔了。”

“凌凌模样放哪儿都吸引人，唉，要不是咱俩护左右，估『摸』着都得被当场抢去。”

话音刚落，就有下人来禀告道：“六小姐，七小姐，有媒婆上门了。”

状元刚钦点下来，就有人来说媒，双胞胎互相看了一眼，然齐齐哈哈大笑起来。

刘珂的脸臭的不能臭了，得鼻子都歪了，正好高学礼和尚稀云走来，刘珂摆谱道：“怎么回事，凌凌都已经定亲了，你们就不能提前宣布一？”

话说的好不要脸，尚稀云哭笑不得道：“一家好……好儿郎，百家求，也正常。”谁没事会跟旁人说家弟弟已经有相好的，还是当朝太子？

“来。”尚瑾凌没理会刘珂的臭脸，将人拉了屋子，然背对着刘珂，指了指红花结道，“帮我解一下。”

刘珂解了红绸，顺便将尚瑾凌的头冠给拿下来，顿时青丝铺下披肩，刘珂身搂住他，脑袋凑到那雪白的颈项吸了一口，不太高兴地闷闷道：“凌凌，你怎么么招人呢？”

尚瑾凌侧了侧头，笑道：“对啊，那不是你招来了吗？”

“想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尚瑾凌拍着肩膀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不在意道：“你想我藏哪儿？”

刘珂理所当然道：“然是我身边。”

“那晚上琼林宴之我就跟你回去，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就随你做什么，好不好？”带着笑意的音充满着蛊『惑』的味道，让刘珂的心尖跟着颤了颤，总觉得话听在耳朵里，全身酥麻的让他受不了，于是干脆一将人转过身来，低头就亲了上去。

尚瑾凌搂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

所有的不快和隐秘的妒忌在此刻亲热之下『荡』然无存，刘珂满脑子都只有一样，尚瑾凌是他的。

微微喘息之中，刘珂搂着尚瑾凌软下的腰，眼里带着火热，“凌凌，你怎么什么都依着我？万一我……我持不住怎么办？”

尚瑾凌眼睛明亮而水润，红肿的唇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谁让你持了？”音微哑，还带着一丝丝埋怨。

刘珂心跳得极快，他觉得都得胸口撞出来，合着他努力装作正人君子，结果却养出了一个妖精，那还得了？他握着尚瑾凌腰肢的手忍不住紧，伴随着脑海里各种不可言说的画面，目光不由主地开始往里屋飘，床其实就在里面。

他想不管不顾，是理智还绷着一根弦，最终深吸一口，哑着音说：“等等，等哥准备好。”他放开手，给尚瑾凌理了理衣裳。

他看到桌上的茶壶，给己一连倒了两杯水，灌下之才稍微平复一点息道：“秦海都交代了。”

是尚瑾凌意料之中的事，他挑了挑眉，在刘珂身边坐下来，接过水杯，“我们正好以此做饵。”

“你打算怎么办？”

尚瑾凌一边喝茶，一边道：“皇上的逆鳞不多，最痛恨的应该便是吃里扒外，扒到你个跟他作对的太子身上，而最忌讳的便是十多年前他『逼』死王大公子之事，不然景王不会到现在还关着。他虽然昏庸之名早已传遍天下，他还是要脸，特是你个相对贤明太子在前，更不希望此刻被人知道种腌臜事。”

刘珂似乎明白了，“两个痛脚一块儿踩？”

“景王被关了么长时间，难道景王府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吗？”尚瑾凌问。

刘珂回答：“当然不是，六嫂到处找关系求情，希望老王八网开一面，可是你也知道，那些勋贵滑不留手，唯恐避之不及，哪儿敢帮她。”

“所以到现在一面也没见到。”

“嗯，说见了，东西都送不去。”刘珂对景王的境遇没任何同情，以他睚眦必报的行事，没落井下石就已经算他宽宏大量了，“凌凌，你想借他的手？”

“元风兄正领着看押景王的差事。”尚瑾凌道。

刘珂有些犹豫，“会不会真坑了他？”

“所以在此之前，得先告知他一，禁军是一定要动的。”

“晚上你可看看机会。”

琼林宴在皇宫御花园的琼林苑举行，今科士皆有个荣幸。

刘珂作当权太子，普一来，众士火热的目光便都落在他的身上，甚至连皇帝都没有份殊荣。

顺帝旒冕之的笑容阴涔涔，口吻却是亲切，还带着玩笑道：“太子今日可得好好看看，些士都是朝廷栋梁，你之前曾言安放于实处。”

一般士出了一甲前三直接授予编纂，编修，其余的要么庶吉士继续留馆见习，要么直接成小县县令或者属官，是都要等机会，顺帝一开口就是给些士实权之职，还让刘珂安置，可谓出了个难题。

好地方来不缺人，甚至还要抢，若是刘珂安排不妥，无需顺帝多说，有人上奏弹劾。

不过种事情难不倒刘珂，他直接对那群嗷嗷待哺，不是，翘首以待的士道：“看孤做什么，想干实事，简单，看见那位新司的高司长了吗？他那里才缺人，你们好好表现，今日多敬位几杯，外放还是留京，有的商量。”

众所周知，新司脱胎于当初的三司条例司，却与之有不同，是个与各行各业，士农工商最接近的部门，衙门当头的匾额就是人民公仆个字，跟当初在雍凉一样，上山下乡是每个新司官员必须要做的事情，特是务实接地，也就意味着前期官当的有些憋屈。

新司刚成立的时候，刘珂三天两头就能接到弹劾高学礼的奏折，各种难听话都有，而官员调来一批一批，结果很多都待不下去，留下的很少，不过个个看着挺出息，刘珂就等着以放到其他地方继续光热。

老油条们身上的官僚息比较浓郁，却少了做官之初的一腔热血，还是些新晋士比较好，可塑『性』强，给画个大饼就肯埋头苦干，刘珂看着一个个的，很是满意。

其实人都不傻，朝廷如今最有前途的地方是哪儿，不是六部，而是新司，由太子直接辖制，雍凉带过来的官员几乎都在里，怎么可能亏待？

太子么一说，高学礼顿时哭笑不得，连连告罪不敢当。他是个实诚人，手底下缺，的确准备多看几个好苗子。

般热络之下，顺帝兴趣缺缺，百无聊赖间回头看了一眼竺元风，虽默无响，是目光落在正『吟』诗作赋的士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神『色』认真，特是今科状元那里，更是有种向往和亲近之意。

顺帝心下微动，看看刘珂，便道：“朕有些乏了。”

秦海连忙殷勤道，“奴才伺候您回宫？”

一响让竺元风回过神，正打算陪皇帝离开，却听到顺帝道：“元儿就留在里代朕看看，你与尚瑾凌也算旧识，他能当选今科状元，还得承你情。”

竺元风一怔，“皇上……”

顺帝摆了摆手，就听到秦海一，“起驾——”

百官跪伏，“恭送皇上。”

回大成宫的路上，秦海忍不住抬眼看看顺帝，者在御辇里闭目养神，然而不知何，却精准地捕捉了他的视线，“怎么，你有话说？”

秦海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犹豫半晌之道：“皇上怎么将竺公公留下了？”

“嗯？”

秦海欲言止，最垂下头没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顺帝睁开眼睛，看他，“有话就说，你我老伙计，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虽然嘴角含笑，目光也不锐利，是秦海就感觉到头皮麻，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而顺帝话，他不敢不说，于是支吾道：“皇上，竺公公在雍凉，似乎与状元郎交友甚笃。”

“嗯，他最欣赏有才华之人，更何况尚瑾凌品貌，世间难寻。”顺帝不在意道。

“皇上您说的是，……”

“嗯？”

“状元郎是太子殿下的人，尚家也早就已经站到太子身边了。”

“你说元儿暗地里私交太子？”

“奴才不敢非议。”秦海说完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视天颜。

然而顺帝在一顿之，笑起来，摆摆手，“你多虑了，元儿就个『性』子，你若无确凿证据，话就不用说了。”顺帝试探过竺元风很多次，每次的结果都令他满意。

秦海和竺元风之间的恩怨，顺帝一清楚，或者说亦是他己扶持起来的局面。

秦海越老心越贪，跟竺元风分文不沾完全是两个极端，当然作大太监，贪点银子在顺帝看来不算什么，不过若是没个分寸……他不由地看了秦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