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姐是县城第一美人

闲话中，翁昌昇提到了检察院欠款的事。

果不其然姐姐第一个说：“如果是需要找他舅舅帮忙的话，你就不用想了，他绝对不会帮忙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肯帮过什么忙，要是他有心帮的话，你姐夫也不至于一直是个副所长。”

“你这个人，强词夺理，人家为什么一定要帮你？况且我们也不是一个系统的。”姐夫一听就不乐意了，说：“谁说我当不上所长？还不是你自己要死要活地阻挡我去上任。”

“你当初要是去了，说不定现在连命都没了。”

“那边治安是差点，但还至于这样。”

“你说，你是不是一直怪我害你升不了官？”姐姐大声地说：“你也不想想自己，这也不做那也不做，这么不合群，谁会提拔你？谁肯帮你？”

姐姐向翁昌昇抱怨说：“你姐夫，这个废佬，有什么用，有些事大家都做就你不做，你不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挡别人的财路，不整死你就算好的了。”

“你成天这也怕那也怕，这种事情你怎么就不知道怕了？”姐夫面对姐的指责反驳说：“你只是看到他们现在捞钱捞得爽，石头埠一到深夜，码头上走私车就排着队开上岸，就没人看得见？你睁大眼睛看着吧，看他们能高兴多久，走私这种事，国家迟早会严打的。以后你就知道是烧高香了，我的观点就是：钱够养家能供小孩读书就行，别贪心，也别老跟别人攀比。”（九九年国家重拳出击严打走私，沿海各省市无数人锒铛入狱，这是后话了。）

姐夫是个很正直的人，姐姐嘴巴上是这么说，但当初选择嫁给他不就因为这一点吗？

姐比翁昌昇大11岁，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克服令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从那个人生沼泽地里走出去的，那年代比起翁昌昇那时候要更无助更艰辛，何况她还是个女的。

所以姐一直是他的榜样，是支撑他一直往前走的力量源泉。

姐初中毕业成绩名列前茅，但去镇高中的名额被厂里的领导偷偷替换给他儿子了，姐最后被分配到农中。

农中最重要的学习就是学习务农，毕业后就下乡，几乎所有进入农中的人都认命了。

但姐不信命，每天做完农务，就争分夺秒地自学，每天晚上隐藏在山林里的农中，只有她一个人点着煤油灯挑灯夜读。

每逢放假回家，还要到厂里推泥车、打煤砖赚学费，最后她以整个县城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卫校，毕业后在县人民医院当了护士。

姐有超强的记忆力，文件、资料只要看过一遍就记住了，科室里的监督、业务抽查全靠她应付。

由于表现优异，两年后选上了团支部书记。同年，被推荐去考河池市卫生学院进修的机会，县城有两个名额，一个是医生名额，一个是护士名额。

本来姐要报考医生，医院里有位要好的同事和她一起考，知道姐的学习好、记忆力强，在报志愿时就撺掇姐和她一起填报护士专业，说医生专业竞争太激烈，还要讲关系的，以姐的能力考护士的把握更大，肯定能上，草根出身的姐最怕讲关系，姐信了。

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姐才知道那个人骗她改志愿后，自己偷偷填报了医生专业，而姐的成绩远远超过那人，结果却是那人最后当上了医生，姐依然只能是护士。

姐长得很漂亮，大家都说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翁昌昇却觉得姐像极了香港明星李嘉欣，常笑称姐是县城第一美人。

他问姐，当年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为什么要嫁给工人家庭出身土里土气当小警察的姐夫？

姐说那是，当年追她的人能排到县政府门口，笑称嫁给他是你帮我选的啊。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

翁昌昇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姐姐拿着两张照片给他看，问他觉得哪个好。

一张穿着西装，油头粉面的样子；另一张穿着军装，腰上别着手枪，精神抖抖的样子。

他小时候爱看战争片，同时受到老军医的影响，从小就有军人情结，再说那年头哪个小孩子不觉得军人是最帅气的。

于是他指着那张军装照说，我要他当我姐夫。

后来，姐果然嫁给了穿军装的，而另一个退求其次娶了姐的表妹他的表姐，这家伙后来官运亨通当上了人大主任。

姐常对姐夫说怎么当初就嫁给你这个废佬，那么多人追求我，当时个个条件都比你强，随便挑一个现在都比你混得好。

姐夫在家里绝对是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绝世好男人，在那么多官二代、富二代、才子中抱得美人归，够他得意一辈子的了，他传授给翁昌昇的沟女经验是：要敢于表现，脸皮要厚，不要把脸当回事，死打烂缠。

姐夫是有一次动割阑尾炎的小手术住院的时候第一次认识姐，惊为天人，就发誓要追求她，于是他就经常“生病”了。

姐一开始还鄙视这个貌似很强壮的小伙子怎么经常生病。

第一印象差没关系，重要的是不管怎样，一生二回熟，能搭上话了。

在最初美人和情敌都不在意这个土包子的情况下，姐夫把死打烂缠这招运用到了极致，最后金石为开，成为笑到最后的大黑马。

“弟弟，我们派出所下午正好有射击训练，你要不要去玩一下。”姐夫问。

“好啊。”哪个男人不爱枪：“你们训练可以让外人参加？”

“我们又不是正规的部队，平时练练手没那么多限制。”

姐夫说现在是和平年代，而且国家对枪械、刀具等有杀伤力的武器管控非常严，一般老百姓不可能有，警察几乎没有开枪的机会，能用上枪的案件都是大案特案了，这种案件也会由公安局和特警接手，派出所处理最多的就是民事案件，所以平时警察都是拿着枪装装样子，就只有练靶时才打上几枪，还笑称说不定你第一次打枪都比他们准。

靶场是临时设在丰门岭的一处小山坡下，他们去到那时已经有几名警察在练了，看见他们就说：“罗副，快来，看看这次你有几发沒上靶的。”

姐夫笑着说：“想看我脱靶？再往后挪三十米还有可能。”

翁昌昇目测下靶子，大约三十米左右，貌似不是很远，但刚射击完的这名警察把靶子拿回来一看，十发子弹只上了七发，且都在七环之外，听他们一讨论，居然成绩还不错，想起刚才姐夫的话，当下警察拿枪，果然只能装装样子。

接下来是姐夫去打，等有人去换了标靶再跑回来之后，姐夫就拿起一把五四式手枪，从检查空枪开始向翁昌昇介绍各项要领。

空弹夹卸下来后，一定要检查空枪，有时候会有夹弹在里面，容易走火出事故；

枪口什么时候都不能对着人，哪怕是空枪也不行，子弹上膛后也不能将枪口对着地面，若走火子弹反弹会伤到人；

一般是双手握枪，左手托住；双眼瞄准，不用闭一只眼睛，因为平时习惯了用双眼，闭一只眼会引起偏差；

瞄准位置要稍微偏下一点；

扣动板机的力度要匀速，扣下的一瞬间停止呼吸；

一发一发地击发，击发下一枪之前所有要领重新注意一遍。

讲解归讲解，姐夫是用单手握枪，他解释说他是上过战场，参加过对越反击战的，和其他的警察不同，自己枪开得多了，手劲足够稳。

“呯、呯…”，十枪92环。

姐夫摇摇头说：“老了，手也生疏了。”

其他警察说：“罗副就是罗副，我们2个加起来都比不过你。”

轮到了翁昌昇，心里有点小激动，人生第一枪啊。

以前读书搞军训的时候，以为可以打枪，没想到全是抽正步，后来听说是他下一届开始都有练射击环节了，恨得他牙痒痒。

从握住枪开始，紧张是紧张，不过却是莫名其妙地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走火，直到“呯”的一声响，第一发子弹出膛后，感觉后座力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掌控起来沒那么困难。

接下来的几枪才慢慢地体会射击的感觉。

打完十发子弹，居然只有2发脱靶，其中一发还是没有校正瞄准目标的第一枪。

有警察说：“射击和打麻将一样，都怕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