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天使身穿白衣

星期天

翁昌昇一大早就到常去的何记猪脚粉店，点了一份猪脚粉。

翁昌昇最爱的早餐有三样：猪脚粉、牛腩粉和生滚牛肉粉。

北海的猪脚粉是当地一大特色小吃，选用猪前脚，先炸成金黄色再加几十种中草药熬制，和中国其他地方的做法都不一样，猪皮金黄脆而爽口，肉肥而不腻。

何记是一家老店，在店里放着一个大锅，锅里装满了猪脚，客人可以凭自己的喜好自己选猪脚，翁昌昇选了一个前蹄和一大块皮多肉少的，吃猪脚粉吃的就是那张脆皮。

粉就选用河粉，其他的佐料一概不要。

有时候翁昌昇觉得自己对吃的挺挑的，不对口味的情愿不吃，吃东西吃的是味道，不像色色，只要是能下肚子的，吃嘛嘛香。

吃完早餐，翁昌昇就骑着摩托车去罗娜娜男友大伟家，大伟家的地段很好，附近就是长青公园，而且是旧市区原先规划得最好的一片私人住宅区了。周围的街道都是绿树成荫，环境优雅。

在北海市本地人几乎都是家家户户盖楼房，住小区的基本上是外来人口。

大伟家只有三层楼，周围的小楼都是四五层高的，所以还算好找。

罗娜娜和大伟早就忙开了，看见翁昌昇过来了说：“你来得正合时，我们刚打算出门去买点料。”

大伟说：“老翁，不好意思啊，娜娜也是，这点事还让人来帮忙。”

罗娜娜可不会对翁昌昇多客气，说：“老翁对我最好了，反正他得闲。”

大伟说：“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我去买点菜，我们俩喝两杯。”

罗娜娜带他上三楼，指着一扇颜色已很斑驳的房门说：“就剩这扇了，你先刷一下，我们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这扇门原来的颜色是绿色，现在要把它油成奶黄色，刷漆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把它涂抹均匀，看不见原来的旧色就行。

那年头可没有什么环保漆，用的就是一般的油漆，有一股非常浓烈的刺鼻味道，翁昌昇开始也没在意，他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他是穷苦人家出身，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洗衣服、做饭，老家的屋后有一片菜园子，每天挑水浇地也是必干的活，而且母亲还在外面开垦了一块荒沙地，在合适的季节就种植蕃薯、木薯和花生，他便是最佳的助手，连担屎粪都干过。当然他只是纯粹地想帮忙，不忍心看着妈妈瘦弱的身体挑着重担，但往往接过担子没几秒钟就把他小小的身躯压倒了。

翁昌昇拿着刷子刷了一会，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呼吸有点粗重，一开始还以为是在银行上班后干活少了，但很快过了一会变得有点喘不过气了，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仿佛都无法吸入足够的氧气，学过的医理告诉他：他油漆过敏了。

油漆过敏轻的只是会引起打喷嚏、流鼻涕、皮肤潮红等症状，离开过敏源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但严重的会引起过敏牲哮喘，再严重点会出现窒息危及生命。

很不幸的他是后者，病情从警觉到病发非常迅猛，这时他已开始出现了哮喘症状，他赶紧跑到阳台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但沒有用，他想呼叫罗娜娜，发现她这时已不在家。

他踉踉跄跄地跑下楼，一边用拳头击敲着肺部，挣扎着走到大路边，拦下一辆三轮车，这时他几乎说不出话了，指着医院的方向，艰难地挤出2个字：医院。

车夫见情形不对，二话不说蹬着车就往医院奔。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当时沒给车钱，后来也没法寻找到他，让翁昌昇很是遗憾。

万幸的是北海市人民医院就只隔一条大街，不到四百米远，在他没有窒息昏迷前，他终于赶到了急救室。

车夫把他扶进急救室，医生马上对他做了急救处理，上了呼吸机吸氧，然后打点滴。

打点滴时，意外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打点滴的护士是马春燕。

马春燕是他外甥女黄小瑛的同学，黄小英曾极力地要把卫校校花马春燕介绍给她最最亲爱的小舅舅，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外甥女黄小瑛只比翁昌昇小两岁。

翁昌昇的父亲是老来得子，黄小瑛的妈妈是翁昌昇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翁昌昇老家那个近万人的大厂是他爷爷创办的，父亲在解放时属于大资本家，曾是天天挨批斗的对象，黄小瑛的妈妈的妈妈那时受不了就抛下女儿跑回娘家了。

他母亲与他父亲相遇时，他父亲成分不好，还带着拖油瓶，但他母亲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父亲。

黄小瑛的妈妈是下乡知青，她一出生就被寄养在外公家，是和翁昌昇从小一起长大的，翁昌昇名义上是舅舅，实际上就像她亲哥哥一样，黄小瑛每天都黏着翁昌昇，跟着他玩。

小时候，有一次去海边玩，黄小瑛没听话沒老老实实地在岸边玩，结果一脚踏空掉海水里了。

那时还小都不懂游泳，但翁昌昇还是一下跳进海里，用小脑袋顶着她的屁股，拼了命地学着用狗爬式把她拱出海面，一直往岸边拱，黄小瑛脚踏在实地后大喊好了好了我上岸了，可翁昌昇在水下不知道，还是一个劲地用脑袋拱啊拱，直到他自己无法屏闭呼吸浮出水面，才发现黄小瑛奇迹般救了回来。

黄小瑛觉得全世界最好的人就是她小舅舅了，连找男朋友都是按翁昌昇的样子来找的。

黄小瑛读的是卫校，毕业后就留在卫校的附属医院上班，兼卫校的老师。卫校的正大门就在狗肉一条街上，翁昌昇没少请她和闺蜜们吃狗肉。

黄小瑛只要有机会就会叫上翁昌昇和她那帮同学姐妹们一起玩，一心想把同学变舅妈，估计平时没少给姐妹们洗脑，鼓吹她的小舅舅如何的英伟神武世间少有。

马春燕是黄小瑛最铁的闺蜜，她是那种里外都刚的野蛮女友型美女，有时给翁昌昇的感觉好像她就认定她以后会是他女朋友一样，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对他从来都是大大咧咧吆喝来吆喝去的，一点都不知道要敬老，不像其他人见他都尊称一声：小舅。

翁昌昇明白黄小瑛的心思，也不好拂她的意，他也不介意以后发生的一切可能，随缘吧。

“怎么回事啊？搞得这么凄惨。”马春燕问。

翁昌昇劫后余生地说：“帮朋友刷油漆，没想到过敏了。”

“真是的，你油漆过敏还帮别人刷油漆，不要命了？”马春燕一巴掌就想拍下去。

翁昌昇有点无奈地说：“之前也没想到我会对油漆过敏啊。”

“幸好你来得及时，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吸了氧，现在好很多了，基本上不喘了，你可别告诉黄小英和我姐啊。”

“哼，我肯定会跟黄小瑛说的，她要是知道我瞒着她，她还不把我给掐死。”

“好吧，不过千万别告诉我姐，她这个人最喜欢小题大做了，反正我现在也沒什么事了。”

“那要看你怎么贿赂我了。”

“那我请你吃狗肉。”

“吃腻了。”

“那请你喝冰。”

“就知道吃，我有那么好吃吗？”

“呃，那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

“嗯…我要你做鲨鱼酸笋汤。”

“这不也是吃吗？”

“不一样，你做不做？”

“好吧，没问题，现在正好是小鲨鱼的季节。”翁昌昇拍着闷闷的胸口说。

打了三个多小时的点滴，等他回到大伟家时大伟已经把剩下的活干完了。

罗娜娜说：“死老翁，你怎么回事啊，活没干完就跑了，中午吃饭也没见你人影。”

翁昌昇现在人还是垮的，不敢在这久呆，为免罗娜娜担心和愧疚，他没把这事告诉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赶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