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振山又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和上次一样，是假慈禧董艳伶给他出的。

那回在电话里，郝振山试探性地问董艳伶，他和王光辉的关系已经断了，董艳伶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把那套房子给他买了。

“你说断了就断了呀？”董艳伶毫不客气地说，“你光用嘴说你们断了，有用吗？你们再阳奉阴违藕断丝连，再秘密往来和我搞谍战，我可不上你们的当。”

“那您说，我怎么做，您才能相信呢？”郝振山只好提问。

“起码，你得让我看到你新处了女朋友，或者我家光辉，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对象，把实际行动给我看，那才行吧？”

“哎呀，阿姨，您看这······”

“这没有商量，只要达到了我的要求，我保证说话算话，绝不食言，但是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哼，你就啥也别想了，你听明白没？”

就这么两句话，身为大学毕业生的郝振山，怎能听不明白？不过，光听明白了有用吗？一时间，他去哪找个女朋友给人家看呀？那女朋友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吗？你当从自己兜里往外掏一毛钱呐？

然而董艳伶可不管那些。她之所以提出那个要求，自然有她的道理的。上次在电话里，她让王光辉回家相亲被拒绝，她就怀疑郝振山和王光辉并没真断，而是和她耍心眼，搞那套暗渡陈仓，她如何能没有法想法？所以，她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让郝振山处个女朋友给她看，她才能兑现她的承诺。

这可让郝振山难上加难了，都快把他给难死了，同时，他似乎又产生一种鸡飞蛋打的感觉。

真他妈······郝振山想骂娘，但又及时地憋了回去。怪就怪自己心高命薄，王光辉条件好形象却差，并且还有那么一个独裁者的妈，她陈静形象好却没看上自己，她们怎就不能均一下，让自己心满意足地解决那终身大事呢？

然而，有谁敢说他这一辈子，就不能有一些令人遗憾的事呢？

挺长时间没回家了，郝振山知道王光辉还住在他家，觉得没脸回去见人家，特别是每当想起他和董艳伶索要房子却没能如愿时，他就更感到没脸见王光辉。

关于郝振山和董艳伶要旁子一事，董艳伶当天就在电话里告诉了王光辉：“光辉呀，你看见没？那就是个贪财的人，没等怎么的就跟我要房子，和这样的人，你还有必要处下去吗？”

“妈，那是你主动答应给人家的，讲诚信守信用，也该算是一种美德吧？”王光辉如是说。

这个细节郝振山当然不知道，但是，大概情况他还是想得到的，甚至想到了董艳伶把那事添枝加叶地告诉了王光辉，惹得王光辉对他嗤之以鼻，再也不会用正眼看他了。

可是没脸回家也得回呀，如果没有极特殊情况，谁能总不回家总不见爹娘呢？于是这个星期六，郝振山厚着脸皮回到了家。

一如既往，王光辉和小雅正在院子里直播呢，同样一如既往，院子外围着一些孩子妇女和老人，满心欢喜地欣赏着王光辉和小雅的二人演唱会。

歌声美妙动听，琴声悠扬婉转，无论歌声还是琴声，都是那么扣人心弦，令人心旌激荡。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王光辉引吭高歌。

郝振山走到院外站在人群后，同样被王光辉的歌声所吸引，所打动。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听她董艳伶的，实在是大错特错了，这么好的女友，除了身材不那么如意外，简直就是完美无瑕了，自己怎么就······糊涂哇！可是现在，你再后悔有用吗？你已经和人家表明了心迹，并且和她妈索要房子了，你想和人家重修旧好，人家怎么又会答应呢？这可真叫悔之晚矣呀！

一曲终了，王光辉看见了郝振山，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吧。

王光辉知道迟早还能见着郝振山，也做足了思想准备。在她看来，郝振山的突然“变节”，除了他个人性格上的软弱外，起主导作用的还是她妈的强势和手举大棒的胡乱抡，因此，她不能不对郝振山有所同情有所原谅。至于房子的事么，她根本就没关心过，她认为，那是她妈和郝振山之间的事，即使她妈送给郝振山一套房子，也算应该，你一棍子直戳在人家的心窝，给点补偿也算合情合理的嘛。

郝振山进了院子，耷拉着脑袋苦涩着脸，从王光辉和小雅身边匆匆而过。王光辉没再和郝振山打招呼，小雅却直直地耵着郝振山，好像打算从郝振山脸上窥探出点什么，待郝振山走过去后，她伸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

郝振山妈正在扫地抹灰，见儿子进屋，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说：“振山，你可回来啦。”

郝振山答应一声，沉重地坐在椅子上。

“振山，”妈说，也没顾得让儿子歇一下喘囗气，就自顾自地说开了，“你看人家小王姑娘，歌唱得那么好，谁不夸呀。还有，人家把咱合作社的蚕茧全卖完了，听说咱挣了不少钱呢。人家还把咱合作社没卖出去的菜，也全给卖了。这小王姑娘，可有大能耐了。”

说了一大堆，全是夸奖王光辉的，听得郝振山心里愈发难过，愈发追悔莫及。

“振山，”妈又说，“你就不能和小王姑娘再说说？要不，再和她妈唠唠？咱这门亲事不能黄啊。”

“妈，有些事你不知道。”郝振山这才说话。

“什么事我不知道？你和妈说说。”

“哎呀妈，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明白。”

这些天和董艳伶之间发生的事，郝振山实在无法说出囗，特别是他跟人家要房子却遭拒绝的事。

“看你这孩子，有事怎就不能和妈说呢？”妈追问，似乎不刨出个根底来，她就不会罢休。

然而郝振山只能把那根底埋在心底，除了他自己，他是没脸和任何人说的。于是他岔开话题问：“妈，我爸呢？”

“你爸放羊去了，”提起羊，妈不由来了另一番兴致，“咱家那些母羊啊，全都带崽了，很快就能生出一群小羊啦。振山，不出二年，咱家那些饥荒就全能还完啦。哎，这可多亏了小王姑娘啊，可你和她，怎么就不能······”

又把话题拐了回来，郝振山站起身，说：“我看看我爸去。”

外边，王光辉播送一段卖货内容后，继续引吭高歌，小雅连弹琴带跳舞，引得院外的孩子们不住地拍手，不住地发出欢快的笑。

似乎整个郝家堡都在歌舞升平中，只有郝振山的心，是苦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