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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习惯吗？”智化端着咖啡过来，和展昭一起站在落地窗前，三年前，他成功当选“鲸海学院院长”，离不开这位发小的谋划和走动。他几次想让展昭早点回来，都被时机不成熟这句话拒绝了，小半个星期前把人送去第二区转乘航班的时候，还以为下次见面会很远。没想到，猫咪老师转了性，不仅决定回来，还非常有魄力地在活动中心做讲师。

“不怕节外生枝了？”智化笑眯眯的，像个小狐狸似的。

展昭收回俯瞰宋帝国的目光，看着落地窗上倒映出的发小，正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所以，还要仰仗智化校长做掩护。”回到中心城是他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在他没有为自己正名之前，他的存在对白玉堂对展家都是一种危险。

“好说好说，”智化押一口咖啡，“他来了。”

在宋帝国无人阻拦的司令官专车停在活动中心大厦前，展昭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和微微扬起的长发，他放下咖啡杯，拿起窗台上的面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座大厦的结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逃开白玉堂的眼睛离开这座大厦。

“小昭，听说他已经去过十三区，还和晏苏卿打了照面，你这么躲着他，真不怕他生气？”智化咂舌，前些年，白玉堂四处征战，堵住辽的攻击，又折返回去和X将军正面对垒，几乎在星域安家，整个人像一把浴血的利剑，毫不夸张的说，如今宋帝国在星云大陆的强势和白玉堂最高司令官的权位，是这家伙在帝国公民的眼中一点点靠炮火打下来的，“有机会，我把军政司总务部留存的资料拿给你看，现在的司令官可不是从前的军校生白玉堂了。”

总务部是作秀的部门，偶尔会转接指挥舰里的画面，作战状态中的白玉堂微挑的眼眉冷得像冰碴，不对，冰碴易碎，而那看过来的眼神肃杀得令人窒息，更别说，坐在椅子上托腮看战况的白玉堂，一旦发现和总务部联络的监控被动启动，淡定的收回目光，接着扬手将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甩出去，直直地插进摄像头，奔着电视屏幕而来，下一刻，总务部又像没事人似的转换画面。

这样的场景，展昭在电视上见过很多次，总务部似乎把这当做一场游戏，尤其是那个人进入总务部之后。

“小昭，不是吧，吃醋呢。”智化见展昭快把面具的边角捏碎了，打个响指，忍不住笑问，“有空我带公孙去看你，这几年你在十三区一半都靠硬撑吧。”

“公孙还好吗？”公孙和白锦堂的事儿，展昭知道的不多，只从张龙那里听过一两句，他突然神色一凛，顺着闪烁的白色光线向外看去。

隐藏在黑暗中的飞行器盘旋在青年大厦前，逐渐和展昭所在的楼层持平。

“动作倒快。”智化放下咖啡杯，关闭窗帘。

展昭迅速戴上面具，推开隐藏在墙壁里的窄门。

智化点开腕表，接通全息监控，“地上不好走。”他收起影像，“你家这位兼着‘空军指挥官’，庞家的飞行器不敢太猖狂。”

两人沿着钢琴釉的通道往上走。展昭打开门，敏捷地闪到墙壁之后，消音子弹击中门框，发出一股焦糊味。

智化从身后取出一支枪，递给展昭。

展昭摇头，轻声，“我用不了。”

智化皱眉，他知道展昭身体不好，却没想过连枪都用不了。

展昭比了个噤声手势，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他闭上眼睛暗数来人的距离，右腕向外一甩，细如发丝韧性十足的游龙缠住来人的脚腕，接着向后一扯，惨痛的哀嚎隔着墙壁传来。

“走。”

这一声惨叫会引起飞行器的注意，但不趁这会出去，两人又会被堵在这儿。

智化目标明确，往停靠在顶楼的飞行器走。

展昭引着围拢过来的人往利于飞行器接他的空地走。他双手背在身后，藏住微微颤抖的手腕，这些年使用游龙大多用来限制他人行动，短时间很难发动第二次攻击。他慢慢发现，对方似乎是要生擒自己并不急着灭口，也对，对庞籍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拉白玉堂下水，好为庞统让位。

脚下被栏杆绊住，身后是没有遮挡的顶楼边沿。展昭笑了，庞籍想让他接受全民审判，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那个害怕别人的目光、无法承受莫须有的罪名的他。即便要架上十字架，他依然要为自己呐喊。

可惜，他不会给任何人以此伤害白玉堂的机会。

“滚。”

灯光晦暗的顶楼，夜风吹起展昭的衬衫衣摆。他听见一声穿越思念与记忆重合的声音，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周五派对，他因为发情期慌不择路，被围堵在军校的僻静巷子里。张扬华美的军校生降下车窗，薄唇抿起，轻飘飘的一个“滚”字为他解围，只不过……让他从狼窝掉进另一处陷阱。

白玉堂逆光站在门口，金色的纽扣偶尔反射出光芒，压得整个顶楼气氛紧张。

一时间，连呼吸都凝固了。

三三两两的军校生借助飞行装置停靠在顶楼边沿，“长官。”为首的军校生直起身，他们是帝国军校夜间巡查小组，发现这边有情况便赶了过来，没想到最高司令官大人也在，他脸色微变，和同伴一起举起枪，对准执枪指着司令官的黑衣人，“长官，是否需要支援？”说着，手指点在无线耳机上。

“不用，”白玉堂眸光锐利，在三把对准他的枪口中向顶楼边沿走去，他扫一眼抱着腿躺在地上的人，从伤口上看是被游龙伤的。

做过军校导师的人都有游龙，但能把这种灵巧的武器发挥到极致的，他只见过一位。

他停在原地，看向站在夜风里的人。

白色的衣摆微微扬起，柔软的头发落在猫咪面具上，并不矮小的人有种浴火重生的易碎感，被夜风遮盖住融进沉沉的夜色里，他的身后是没有依傍的悬崖，远方是繁华的灯火。

白玉堂从未体会过这样复杂的感情，想哭，想笑，还有那么点愤怒。他只听得见心跳，看不见眼前的硝烟。

他每走一步都重如千斤，说出的却话懒洋洋的带着煞气，“双子塔顶楼是整个中心城的最佳狙击点，你们导师教过吧，巡查时要带大口径□□，回你们的地方，只要听见枪响，不必犹豫，全力进攻。”

这话一出，执枪杀手犹疑地对视一眼。

军校生瞪大眼睛，最高司令官是位“暴力美学”践行者，可是那种情况下，他们无法确认司令官的安危，却要无条件执行这种命令吗？

“是，长官。”军校生齐齐行了个军礼，折返回双子塔顶楼。

接着，十只大口径□□对准青年活动中心顶楼。

白玉堂越走越近，对着他的枪口似乎不再犹豫。

刹那间，细如发丝的游龙蛇信一样悄悄缠住右手边三人的脚腕。展昭好不容易等到力气恢复，还来不及做下一步动作，就被走到近前的白玉堂箍住了腰，重力带着两人往空中坠落。同时，右手腕被一支有力的手掌握住了，这只长满薄茧的手牵着他微微用力，游龙那头的重量瞬间消失。

顶楼短促的痛呼被杂乱无章的枪声遮掩。

智化暗骂一声白玉堂不厚道，不等□□响，立刻驾驶飞行器迅速离开。他在空中盘旋一会，心疼地看着砂石乱飞的顶楼，算了，白玉堂有钱。

衣角在风里翻飞，两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

展昭分辨不出缠在腰上的力量，却觉得这人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他缩在白玉堂胸前，听着彼此的心跳，任由两人往下坠，直到车流越来越近。

“别怕。”

温柔的安慰贴在耳边，展昭被抱着滚落进飞行器。

他缓缓平复呼吸，慢慢睁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镂空纽扣，“谢谢，司令官大人。”

握惯枪械的手指绕到他身后，搭在面具绳结上。

他不动声色的起身，嘘咳一声，伸出手想要拉起做了肉垫的白玉堂。白玉堂的手心是干燥的，他用了点力气往上扯，可是，白玉堂不仅耍赖不动，还故意把人往怀里拉。

两人正在僵持，飞行器提示音响起——先生，前后左右共计十六架飞行器正向我们驶来。

白玉堂遗憾地叹口气，似乎还没玩够这样幼稚的把戏，他慢悠悠地走到驾驶位，眼神已经犀利如鹰，他打开全息影像，接过飞行器驾驶权，“宝贝儿，闲着也是闲着，帮我观察一会儿？”

展昭掐掐手心，稳稳心跳，慢腾腾地走过去，“司令官请自重。”

“………。”白玉堂无奈地看一眼慢悠悠走过来的展昭，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满是宠溺。

展昭慌忙别开目光，递给驾驶位的人一个后脑勺，反而暴露了耳朵尖上的热度。

“我怎么称呼先生？猫咪老师？还是离先生？”白玉堂边问边躲过前后夹击的飞行器。

“你可以和大家一起称呼我为离先生。”展昭差点咬到舌头，余光扫到全息影像上的热感光点。宋帝国最新规定，在中心城内只允许轻量飞行器低空飞行，他贴着窗户向后扫一眼，看着左后方尾随而来的飞行器，估摸着两者的距离，有些不确定地报出一串坐标。

白玉堂毫不迟疑地躲避，飞行器却遭到剧烈撞击。

展昭瞬间脸色苍白，他竟然真的估算错了，是视力的原因还是他已经失去了在夜空中的方位感？

白玉堂迅速接通照雪，在空中翻转腾挪，他穿过飞行器的围堵，直接上升高度，消失在墨蓝色的云层里。

被甩在身后的飞行器遭遇空军指挥部的阻拦。他收起全息影像，调整到智能飞行模式，转头却不见展昭的身影。

他走出驾驶舱，发现这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放慢脚步，半跪在地毯上，轻触展昭柔软的头发。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展昭，这家伙竟还嘴硬不承认，嗯，看起来是比从前瘦了些，下巴尖了些，少了点意气风发的锋芒，多了些温润如玉的内敛。

手指掠过苍白的唇，触到一丝凉凉的湿气，哭了？他下意识地去摘面具，被人一把握住手腕。

展昭侧过身去，背对着白玉堂，“别。”

这声音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白玉堂这才发现展昭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微微发抖，他想抱一抱展昭，被展昭执拗地躲开。

“别管我，走开。”展昭抓着胸口的衣服，努力想从天旋地转的混沌中找回一丝清明，他不仅估算不出坐标，而且连作战状态中的飞行器都适应不了。连“眩晕适应”这项军人最起码的素质，都消失不见了。他真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不，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返回星域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这样难过。

白玉堂越关心他，他越讨厌这样的自己。白玉堂离他越近，他越清楚自己的软弱。

“嘘。”

干燥温暖的掌心遮住眼睛，轻柔的呼吸洒在发尾。

展昭眨眨眼睫，狂躁不安地心绪意外的安静了。他鼻子发酸，“我不是他。”

“好。”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好。”

“我身上没有信息素，苦橙花不见了。”展昭没听到回答，提高音量，“没有了，都没有了。”

“好。”

“白玉堂，我不是他，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他已经死了。”

“好，你说什么都好。”白玉堂亲亲展昭的发尾，握住展昭放在胸口上的手腕，却摸到一层厚厚的绷带，他心里一沉，升起一个难以置信却合理的念头——展昭需要用这种方式支撑手腕才能使用游龙。

他的心口似乎也被揪住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贴着展昭的脸颊，轻声道，“你乖乖睡觉，明天醒来一切都是新的。”

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白玉堂放开展昭，亲亲展昭的脸颊，将大衣盖在展昭身上。在顶楼重逢，他看到展昭还能和杀手周旋，以为展昭已经完全恢复了，却没想到展昭的身体差到经受不住飞行器激烈的追逐。所以，展昭才看不清飞行器的方位，估算不出距离，在报错坐标后，选择沉默地离开驾驶舱，他在穿越围追堵截时，这猫儿在干什么呢？是不是难受得缩在沙发里微微发抖？

傻猫儿，这些重要吗？这么聪明的猫儿，远在十三区还能影响中心城的猫儿，竟然会看不出他的出现，让他有多开心。

云巅之上，繁星闪烁。

白玉堂站在窗前，无法自已地笑了。猫儿，这下抓到你了，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小剧场：

白玉堂在军政司内网发了一个帖子，ID是随机生成的乱码，他没当回事，想了想，选了“古怪问题研究所”的版块。

帖子内容是：对象喜欢穿马甲假装不认识我怎么办？在不惹怒对象的情况下如何扯掉对象的马甲？

很快下面有人回复：您好，这边建议您出门去隔壁“狗粮大户”版块询问哦。

一分钟后，“古怪问题研究所”版块被封禁一个月，理由是“此版块存在歧视，建议整改”。